鄧玥瑤行至城門口時,周保財的牛車恰好離開,望漸行漸遠的牛車,她頓覺如釋重負。


    一路奔來之際,鄧玥瑤還尋思如何婉拒熱情的周保財,非是她不關顧同村之人的營生,實在已對其有了嚴重的陰影。


    她隨便挑了一台牛車,議好價錢,便一路趕赴喻氏米鋪,買了十五斤胡豆,順便買了五十斤白米,而後至豬肉王處買了兩斤肉、一副豬下水與一個豬頭,最後又買了三個澡盆及一些家中所需的小物件。


    當鄧玥瑤剛爬上牛車時,忽然想起那些香料,以及姊妹幾人新買地之裳還在那被扔棄的背簍中,這可是她花了數兩銀子買來的。


    隻因當時情形緊迫,她便隨手一甩,也不知甩至何處,不妨先去碰碰運氣,看是否還在原處。


    於是,鄧玥瑤當即讓那趕車師傅調頭,一路往那巷子而去,一路之上,她暗自寬慰自己,當時正值午飯時分,路上也沒見幾個人。莊戶人家或無吃午飯的習慣,但這城中之人皆是每日三餐,先前在鴻順樓時,不過巳時三刻,便幾近座無虛席。


    “籲……小姑娘,可是這裏?”言畢,趕牛車之師傅躍下車轅,望向鄧玥瑤。


    回過神來之鄧玥瑤環顧四周,點了點頭,遂跳下牛車往那巷子疾步而去。


    見兩乞丐正各自拽著那背簍不肯鬆手,鄧玥瑤當即衝上前去,朝他們嫣然一笑。


    “兩位大叔,你們兩位先聽我說,這背簍中有我媽……有我祖母的救命良藥,你等拿去也無用,不若將背簍還給我,我可以給你們每人五文錢,你等好歹還能用以買些吃食。”


    聞得此語,兩個蓬頭垢麵的乞丐瞬間雙目放光,旋即兩人同時鬆手,隨著哐當一聲,背簍墜地,裏麵的香料撒落滿地。


    見此,鄧玥瑤心疼萬分,清洗過後的香料其香味會大打折扣,來不及多想,她當即從兜裏掏出十個銅板,分別給他們每人五個。


    灰衣乞丐接過銅板一溜煙跑走,黑衣乞丐卻呆立原地,直勾勾地望著鄧玥瑤。


    鄧玥瑤未作他想,連忙將地上的香料逐一拾起,並用紙原樣包好放入簍中,遂轉身離開登上牛車。


    “小姑娘,坐穩了,駕……”


    待黑衣乞丐回過神來,旋即拔腿追至路口,他望著遠去的牛車,口中似喃喃自語,久久未曾離去……


    鄧玥瑤剛到家,天空便飄起了蒙蒙細雨。


    念及趕車師傅因她之故,而耽誤時辰,且自家又無蓑衣,此一路歸去尚不知要行多遠的路,在這個時代,隨便感染風寒,極有可能有性命之虞。


    索性,鄧玥瑤多付了十文錢給他,權當彌補自己良心上的不安。


    趕牛車之人接過鄧玥瑤遞來之銅板,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旋即幫她將車上之貨物搬下,並欲將其搬進屋內,卻被鄧玥瑤阻攔。


    鄧玥瑤勸其趁雨小快回去,趕車人隻好作罷,向她揮了揮手,遂揚鞭驅牛而去。


    “二姐!你回來了?大哥!大姐!小灰!二姐回來了。”


    抱著小元泰的鄧元熹因擔心小弟著涼,未敢迎上,隻得站在台階之上,滿心歡喜地望著正在卸貨的鄧玥瑤,哈,二姐定然給他買了新衣裳。


    鄧小灰搖著尾巴,歡快地迎上前去,緊隨其後的還有鄧元皓。


    拄著木棍之鄧玥琳倚門而笑,家中多虧有了小妹,她方能自那魔窟脫身而出,她們幾個方有如此安穩的棲身之所。


    鄧元皓剛走近鄧玥瑤,卻被一陣惡臭熏開,他當即眉頭緊蹙,捏著鼻子問道:“瑤瑤,怎如此臭?你莫不是剛從糞坑爬出來?”


    “我啊,沒爬糞坑,倒是鑽了糞桶。”言罷,鄧玥瑤作勢朝他逼近。


    鄧元皓豈會真嫌自家小妹,咧嘴笑道:“好了,我先將大米搬進去,待會淋濕易發黴。”言畢,扛起地上那袋米進了屋。


    “元熹,莫過來!我身上滂臭,你快去燒鍋水,我待會要洗澡。”


    鄧玥瑤邊說邊跑往附近那條小溪,她須先將身上清洗一番,以免弄得家中四處臭氣熏天。


    此時,相較鄧玥瑤身上的惡臭,小李氏房中可謂滿室飄香。


    自趙氏知曉鄧寶兒身世後,除了鄧遠安出事那幾日,小李氏於家中可謂謹小慎微,惶惶不可終日。


    今日下午,小李氏方從娘家歸來,便見自己房中惡臭熏天、一片狼藉,床鋪被褥、牆壁、衣櫃,以及裏麵之衣裳無一幸免,地上金汁橫流,簡直無從落腳。


    見此狀況,小李氏鼻頭一酸,眼淚簌簌而落。她暗思,除卻那趙氏賤婦,她實想不出還有何人竟敢如此欺淩於她。


    小李氏抹了把淚,遂捏著鼻子打量房間,有心將屋子收拾一番,卻實在無從著手,索性她也懶得收拾,便徑直去了鄧老婆子房中。


    小李氏一進門,便跪倒在鄧老婆子床邊,淚如雨下地哭訴起來:“娘啊,你快去瞧瞧我那屋子,被那趙氏那賤婦弄得惡臭熏天,我實在沒法收拾啊!”


    支枕而坐的鄧老婆子掀起眼簾,斜睨一眼床邊之人,遂歎了口氣,不疾不徐地說道:“怨誰?當年我早與你說過多少次,那趙氏不好惹,不好惹!可你偏不信,你偏要去招惹她男人,這會鬥不過她,又跑我這訴苦,唉……”


    聞得此言,小李氏愈發泣不成聲,趴伏在鄧老婆子腿上哭得肝腸寸斷,內心隨之暗自焦灼起來。


    早知那趙氏賤人如此難以對付,當初即便那鄧大海貌似潘安,她也不會向其下手。現今唯一慶幸之事,她的山哥尚不知此事,仍是一如既往地疼她。上次山哥歸來時,僅給她一人帶回八珍糕,便是連婆母都無份。哪似那賤婦,兒子被抓,女兒不理她,其丈夫也不進她那屋子,直接去與鄧平安睡一屋。


    思及於此,小李氏瞬間覺心中舒暢不少。轉念一想,她不能被趙氏繼續欺辱下去,不能一直過著這般提心吊膽的日子,她得趕緊想個法子讓其滾出鄧家,或是……


    小李氏抹了抹紅腫之眼眶,繼續哭訴起來:“娘,那趙氏愈發欺人太甚,我該怎麽辦啊?”


    鄧老婆子擦拭著眼角,老淚縱橫地說道:“唉,為今之計,唯有你與大山搬出去住,方能過上安生日子。”


    小李氏抬頭看向鄧老婆子,難以置信地問道:“那您為何不讓那賤婦搬出去?”


    “我讓她搬走,她便會搬?你也不想想,現今是何情形!”


    “翠兒!翠兒!”人未到聲先至的鄧大山突然跑進來。


    “娘,嗬嗬,我就知道翠兒肯定在你這。”鄧大山旋即攬著小李氏,滿心歡喜地說道:“翠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小李氏一臉茫然看向他:“是何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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