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手上纏著的髒兮兮布條垂下一截。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韓烈他們都看見了荒石灘盡頭那座巨大古樸的石頭廟宇。


    有明顯雕琢痕跡的巨石,含有某種稀有的礦物。


    在陰影中,閃爍著星辰般的暗芒。


    廟宇極高造型古樸,從秦瓔的角度看,韓烈等人被這廟宇襯得更加小了幾分。


    她忍不住心中微微咋舌,幾乎可以想見沙民們見到這棟巨大建築時的驚恐與敬畏。


    難怪,這裏會被稱為神祠。


    秦瓔細觀察後,一個疑惑浮上心頭。


    這神祠對照韓烈等人的體型,相當於秦瓔站在一棟二十層的高樓前。


    這高樓還是以一體的巨石修建。


    別說以箱中世界人的科技水平,就是秦瓔的世界也不可能出現這種規模的建築。


    那麽問題來了,是誰在這遍布白玉的沙漠中修建了這座神祠?


    秦瓔正猜測是,被這宏偉建築所震懾的韓烈率先回神。


    他深吸一口氣,出聲問道:“阿曼,你們知道裏麵是什麽樣子嗎?”


    碎石灘上有絲絲涼風,阿曼扯下了蒙臉的布條,露出被黑色燒傷藥膏塗滿顯得格外猙獰的臉。


    他怔怔看著沙民部族祭祀了不知多少年月的神祠。


    聽見韓烈的問話,阿曼收回視線搖了搖頭。


    “不知,我從沒進去過。”


    這座宏偉非人力可修築的神祠,在沙民三十六部中一直有十分崇高的地位。


    族中口口相傳告誡,決不允許靠近神祠範圍。


    沙民撿拾荒石灘上的白玉壁,尋找不死草都會默契遠離。


    別說進去,就連周圍有什麽,阿曼也不知道。


    聽了他的回答,韓烈等人都有些失望。


    情報越少越危險。


    王敞不甘追問道:“你們就那麽守規矩?真沒人進去過?我不信!”


    他也是走南闖北的玉衡軍老獵人,深刻知道一件事——人是一種不守規矩且極愛作死的玩意。


    王敞真不信這神祠矗在這不知多少年,每月進山的沙民就沒有一個不好奇的。


    過往無數年月,當真個個都守規矩?


    事情也如王敞所料,阿曼略一思忖後,視線遊移了一瞬。


    阿曼臉上塗了黑黢黢的藥膏,眼珠子心虛一轉格外顯眼。


    王敞一拍手,高興道:“我說什麽來著?”


    “你們絕對有人進去過。”


    阿曼嘴唇囁嚅兩下。


    韓烈也看出些什麽,直言道:“此行凶險,有越多的情報我們就多幾分成功的希望。”


    阿曼內心掙紮了一下,最終說了實話:“族中倒有個老人家常說的故事。”


    “不過不知真假。”


    王敞見狀催促:“說吧!”


    “是真是假我們自會判斷。”


    武二也道:“我等玉衡軍獵人尋覓異獸,常在故事或傳說中獲得關鍵線索,你便先說吧。”


    赤霞荒漠中的沙民部族由薩滿一人掌握自源文字。


    族中曆史多半靠薩滿手中羊皮冊子,以詩歌或者神話的形式記錄。


    這過程中,或有薩滿死亡導致某段記錄失真失傳。


    在眾人的注視下,阿曼說出了一個隻流傳在沙民口中未被薩滿記錄的故事。


    赤霞西山有個部族名鬼方。


    鬼方部最早歸附大夏,與大夏通商,因而十分強大富庶。


    強大之下必生暴虐,二百年前鬼方部中出現了一位極有野心也極為殘暴的首領。


    這位首領殺死了自己的父親,把父親的頭顱製成酒杯。


    沿襲沙民部落收繼婚製,把他父親帳篷裏除自己親娘之外的全部妾室收用。


    這首領還極有野心,試圖統一沙漠中的部族和大夏叫叫板。


    他雄心勃勃想象得很是美好,但實際操作卻出了點問題。


    他並沒有支撐他野心和暴虐的實力。


    雄赳赳氣昂昂出了赤霞沙漠,卻被大夏邊軍攆得像狗。


    最終他狼狽逃回。


    這首領心有不甘,常規力量不行,他便將目光投向了他處——深藏金鞍山中的神祠。


    這位首領帶領族中勇士,在以駿馬祭祀雷鳥後,違背祖訓進了神祠之中探尋,試圖得到力量。


    但這位暴虐的首領消失在雷霆之中,再也沒有出現過。


    赤霞沙漠沙民也在此後又分裂為三十六部族。


    阿曼說到這,韓烈和武二都明白他之前為什麽支支吾吾了。


    畢竟兩百年前沙民之亂,直接促使雲武邊郡建立。


    此事被大夏定義為叛亂,說到底是比較敏感的。


    王敞拳頭在掌心一砸,道:“會不會,旱魃就是那個什麽鬼方族長?”


    他還想向阿曼詢問更多細節。


    可阿曼苦笑一攤手。


    沙民之亂發生後,大夏曾出兵震懾。


    可以說,沙民重新分裂成三十六部就是大夏的手筆。


    鬼方部屠了個幹淨,相幹人等全被牽連。


    殺得人頭滾滾,殺得沙民部族從此不敢起半點異心。


    寧願想法子毒殺雷鳥尋不死草,也不敢反抗大夏暴政。


    這件事的知情者早在那時死幹淨了,故事都沒敢記在羊皮冊上。


    現在想叫阿曼說出更多細節,顯然不可能。


    見實在問不出什麽,王敞惱恨撓了撓頭皮。


    氣氛一時僵持。


    最終韓烈站起身,看了看天色後對武二道:“我與阿曼進去走一趟,勞煩武二哥你們在外接應。”


    韓烈的安排十分符合玉衡軍探查行動慣例。


    但武二略有些遲疑,他蹙眉看著韓烈道:“你一個人?”


    阿曼說了那個故事後,既有旱魃可能是沙民的猜測,武二心中便有些顧忌,擔心阿曼不可信。


    有心想叫韓烈多帶一個王敞。


    但韓烈拒絕了。


    王敞身手極好,因此才要留在這保障後路。


    他寬慰武二道:“二哥不必擔心。”


    上神在看著他們。


    此話沒有說出口,武二長歎一口氣。


    既做出決定,雙方各做準備。


    他們尋到一避光平坦處,重新分配了裝備。


    韓烈二人並未帶太多食物補給,這裏滿山都是蛇不缺吃食,他們隻帶了足夠的水。


    又分配了攜帶的蟾酥。


    而武二等人在這必經之路上紮營。


    等著接應或者……在韓烈身亡後將消息帶出金鞍山。


    半個時辰後,兩隻隊伍各自準備停當。


    武二等人圍著避雷車,在砂石中埋了一些蟾酥防備肥遺。


    而韓烈則與阿曼踏上前往神祠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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