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迷轂花的冷白光芒灑在蒲席磨損的紋路上。


    林校尉的一句它要出來了,宛如說恐怖故事。


    “旱魃一出,災獸肆虐滴雨不落,百姓沒有活路!”


    再怎麽糟亂的世道腐敗的朝廷,終究存在著一些熱血還未涼的人。


    比如,這位才解了蛇毒的林校尉。


    “癸酉大旱整個南地千裏無人煙。”


    “我大夏朝不知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又犧牲了多少英傑方才斬殺旱魃。”


    林校尉說到英傑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視線落在了垂眸的韓烈身上。


    他深吸一口氣,下了結論:“旱魃不是我等可以應付的,先撤離百姓。”


    “能跑多少跑多少。”


    這最後一句,喪氣得緊卻又莫名悲壯。


    林校尉轉動眼珠盯著韓烈:“阿烈,你馬上動身去往雒陽報信!”


    “你不可以折在這!”


    話說到此,不知是情緒激動還是旁的原因。


    林校尉攥住韓烈的手掌收緊,手背上發烏的青筋鼓起。


    “林校尉!”韓烈忙反握住他的手。


    在這緊張凝滯的氣氛中,突然幽幽然插入一個聲音。


    “林校尉好偏的心。”全程走神的王敞酸溜溜道,“阿烈不能折在這,我們就能,嘖嘖。”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他。


    武二氣得臉色鐵青,這個不會看氣氛的蠢豬。


    待要站起身去扯他耳朵時,王敞摳著牙縫裏晚脯的葵菜葉納悶道:“你們到底怕什麽?上神不是在呢嗎?”


    王敞的想法很單純,傳說中的旱魃是可怕。


    可隨手一揮就引來雨水這等天象變化的上神就不可怕了?


    上古凶獸蟾蜍被晾曬的幹皮死不瞑目。


    後麵這個大恐怖,可是他們的庇護神。


    所以,到底怕啥?


    這憨人憨語成功截斷了剛剛成型的悲壯。


    武二搖頭歎息:“你當上神是任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你打算獻出什麽祭品換得上神庇護?”


    那種等級的存在,不是誰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阿貓阿狗。


    高坐天端的神祗為何幫他們?圖他們磕的那兩個不值錢響頭還是無足輕重的感謝?


    一直沒說話的韓烈,聽見秦瓔帶著些笑意道:“這武二倒是通透。”


    她支著下巴,輕聲道:“不過這次你們不用擔心,我會一直看著你們。”


    出了懷夢草的事,老苗很不好意思,手一揮給秦瓔批了假期——她什麽時候覺得自己好了,看心情回去上班。


    秦瓔又吃了可使人三日不眠的嘉榮草,她現在很精神,且無聊。


    腦中過了一遍旱魃的情報,秦瓔飛速打開手機,她對韓烈道:“你們做兩手準備。”


    “一方麵下達文書,令各裏各村做好準備,必要時朝雲武郡城撤離。”


    “另一方麵,組織一支五人精英小隊,前往金鞍山中探查,尋找關鍵物證。”


    當然,能直接除掉旱魃最好,可秦瓔不太有把握所以沒把話說死。


    “這隻小隊隻有一個要求,你必須在。”


    隻要有韓烈在,秦瓔就能隨時看見這支隊伍的動向。


    至於為什麽是五人?那不是下副本標配嘛。


    韓烈安安靜靜側耳聽著,得了她的準信長出一口氣。:“上神有指示。”


    ……


    有秦瓔的參和,事情幾乎沒有什麽阻力。


    數個信使背插著三角令旗出城。


    他們攜帶著一份不那麽正式的文書,命各裏正告知百姓,做好撤到雲武郡城的準備。


    同時郡城中郡兵出發,攜帶老大夫製作好的蛇藥,盡量清理官道附近的肥遺。


    韓烈等人刻不容緩組成一支五人探查小隊。


    這支探查小隊,以韓烈為首,武二和王敞都在隊中,尚林留在了郡城中準備策應。


    秦瓔在手機上按來按去。


    既是她讓韓烈五人去冒險,就要盡量保證他們的安全。


    若遇上危險,她得護著這些人的命。


    秦瓔猶如被害妄想症,在腦中模擬了無數遍可能發生的事情。


    掰著手指,算了他們路上可能遭遇的三災八難五癆七傷,都各自規劃了應急方案。


    她沒有出去買東西。


    箱子世界她不看著時,時間流速極快。


    她去超市又回來的功夫,箱子裏幾天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因此秦瓔選擇了在超市小程序下單。


    除了吃的喝的,她還買了好些衛生紙,保鮮盒,錫箔紙,棉簽,一次性冰袋。


    考慮到那些蛇蟲和怪鳥,秦瓔加購了一瓶殺蟲劑和長柄點火器。


    買了一口一人食的小高壓鍋。


    要是情況不受控,就把高壓鍋反扣在他們頭上,給他們一個臨時的安全屋。


    秦瓔買的這口高壓鍋很小巧,但鍋壁3毫米的厚度,放進箱子世界後會放大到接近0.9米。


    以高壓鍋的強度而言,在箱子世界,一口倒扣的高壓鍋稱呼聲蒼穹鐵壁絕不為過。


    若是這接近一米的剛硬度鋁合金都能被撞爛,那秦瓔也無話可說。


    除了這些,她還給小小偵查隊準備了臨時歇腳的地方——一套木製的微縮小屋。


    半個巴掌大小的芭比粉小屋裏一共兩層,小床小沙發甚至浴缸都有。


    超市貨中做工已算精致,小屋屋頂可以掀起,屋裏的燈能亮。


    對韓烈他們來說這食玩小屋還是大了點點。


    但秦瓔現在沒地去搞定製。


    到時候撕點紙巾碎碎給他們墊床,能湊活湊活吧。


    待她從樓下把買的東西拿到手。


    箱子外的時間已經是晚上,而箱中恰好是黎明。


    韓烈五人穿著蓑衣,騎馬立在細雨中。


    “走吧!還要趕路。”韓烈一扯韁繩,他坐下的馬兒打了個響鼻。


    “慢著!”李主簿緩緩走過來。


    “戴上這些!”他一張手,露出掌心裏的五個桃符。


    木製的桃符刀痕很新,想來是李主簿一刀一刀刻下。


    桃符正麵是填了朱色的大大‘中’字。


    背麵刻著兩行大字:重拾自信,一展雄風。


    李主簿將這些桃符一一分發給韓烈五人。


    王敞這渾人掃了一眼,看著桃符背麵的字嘿嘿直笑。


    “李主簿……”


    他臊眉耷眼衝李主簿擠眼睛:“您……啊?”


    他齜牙吸涼氣,把後麵半截話咽下。


    武二默默收回掐他胳膊的手。


    在夫諸的注視下,五人縱馬出了雲武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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