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割舍不斷的感覺是最容易讓人判斷失誤的。


    因為這和他之前做的那些事兒差入太大。


    從而會讓人產生一種他或許會因此變好的假象。


    不可否認,或許因為這件事兒,張健真的會自己走上一條相對穩定而踏實的路。


    但這些並不是現在我想要的。畢竟他也沒在身邊,我們也已經是離婚的關係。


    即便他要改變,也需要時間。


    我就等著看結果就行,而在這個過程中我不能一直抱著他能變好的這種幻想過日子。我太明白這種希望對方好,希望對方心裏能夠一直裝著這個家,而最終被現實狠狠打擊的感覺。


    這種期待落空的感覺真的會把一個人摧毀。


    如果手裏再沒有一點兒營生的備用金,備用品,那說被摧毀的麵目全非死無葬身之地也不為過。


    我在心裏想了想。


    認真的回答孩子的問題:“寶貝們,這裏永遠都是我們的家,也是爸爸的家,他隨時都有權利回來,我會歡迎他,我相信你們也會歡迎他回來的,對嗎?”


    兩個小孩紛紛點頭嗯了一聲。


    “那你們之所以這一副委屈的樣子,是不是因為這次爸爸走突然給你們錢,讓你們心裏擔心這是他在和你們做最後的道別?”


    他們兩個分別仰頭看著我。不願意說,但沒一會兒就各自在我懷中輕輕點頭。


    我分別撫摸他們的頭頂,摟著他們,拍著他們後背,繼續說:“媽媽昨天之所以不想告訴你們我和爸爸離婚的事,並不是覺得這個事兒難以開口。隻是媽媽和爸爸也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們心裏同樣有痛苦和難受。


    人在這種極致痛苦難受的情況下,就容易變得衝動,要是嚴重一點,可能會導致拳腳相交,拿棍棒提刀相對,從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和恐怖的事件。


    這就像村裏其他家人爭吵打鬧的時候一樣,你們害怕那種場景嗎?如果我和你們爸爸打起來,你們怕嗎?”


    兩個小孩瘋狂點頭。


    “那就對了。所以不管心裏多難過,多委屈,一定要想想當時的情況適不適合說出來。


    有些事情可以當麵指出,但有些沒必要在當下添油加火的事兒,咱們可以放到後麵來說。”


    “媽媽,什麽是添油加火的事兒?”


    女兒問我。


    她很會找我話裏的重點,這一點我很滿意。


    針對她的問題,我做了如下回答:“就拿我和你爸爸離婚這個事來說。你們是不是看到改動最大的是爸爸?”


    兩人點頭,兒子還提了一句:“我覺得爸爸好像換了個人一樣,我都不太習慣。以前他在家裏從來不洗碗,也不拖地的。而且他還抱著我們兩個吃飯。


    媽媽,爸爸抱著我們吃飯的時候,眼裏還有淚。”


    其實我能猜到。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改動,因為這些人性溫情的瞬間,兩個孩子也不可能拿著他給的100塊錢在門口眼含淚水的看著他走,等著我回來。


    “那就對了。如果你們惹媽媽生氣,你們會不會也采取這種方式來討好我?”


    女兒說:“當然了,媽媽看到我們乖乖的應該就會慢慢的好的。也會原諒我們。”


    “嗯,我會表現得更賣力一點,這樣媽媽就舍不得我了。再不行我就哭,媽媽一定會原諒我的!”兒子說。


    “那不就對了,爸爸之所以做這些,也就是想讓媽媽開心,想挽回和我的關係。他也不希望離婚。


    所以在這個節骨眼兒離婚對他來說就是特別敏感的兩個字,如果在他最敏感的時候提對他來說最敏感的字眼,就會讓他大為失控。


    爸爸是一個成年男子,你覺得媽媽這副身軀能夠敵對得了嗎?即便有你們兩個幫忙,我們三個人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


    是不是?”


    他們輕輕點頭。好像在認真聽我這些話。


    我估計他們對敏感這兩個字還有點兒不是很明白。


    我再給他們舉個例子:“你們還記得去年拿了壓歲錢,隔壁家小孩到我家來玩嗎?


    當時他手裏是不是沒有壓歲錢?而且家裏人還告訴他,說:小孩要什麽壓歲錢,老子們掙錢這麽辛苦,幫不了忙就算了,還敢要壓歲錢?!”


    兩個孩子都不用回憶直接點頭,而且還說了更細節的:“媽媽,他不僅被罵了,而且還因為要壓歲錢,被他爸爸給打了,打了一巴掌呢!當時臉上都有紅印!”


    “所以那天媽媽突然出現,及時把你們兩個叫走,並且當著他的麵沒收了你們的壓歲錢。


    等他離開了我才重新給你們。你們還記得嗎?”


    他們瘋狂點頭。


    “對,敏感就是這個意思。當時對他來說敏感的就是沒有拿到壓歲錢,還被打了,被罵了。但你們兩個卻有。你們有他沒有的東西,你們還沒被罵被打。


    那麽換個角度想一想,如果你們是他,在當時那種情況看到有人拿著壓歲錢在你麵前炫耀,或者一直提壓歲錢,提爸爸媽媽對自己的好。你們會怎麽樣?”


    兩個孩子沒遇到這種情況,可能不太會衍生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你們認真的告訴媽媽,首先你們心裏會不會舒服?”


    他們重重搖頭。


    女兒說:“為什麽人家有我不能有?”


    兒子說:“我心裏肯定會特別不舒服。說不定還會和他打起來!”


    我眼神一亮。


    對他豎了個大拇指:“這就對了,所以當你碰到一個人,看他情緒不對勁時,你要在最快的時間發現讓他難過的事是什麽。


    那你就不能一直提這個事兒,最好先把話題繞開。如果繞不開這個話題,第一時間找借口離開現場,不要繼續逗留。哪怕接下來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你也必須要走。


    無論何時都不要把自己搭進去。因為你不是造成讓他難過的那個人,你就沒必要去承擔他難過後帶來的後果。


    明白嗎?我的兩個聰明的寶貝兒?”


    女兒點頭,但依舊緊緊抱著我不放。


    兒子比女兒的情緒要好一點,可能身為男孩子,生性要豁達開朗一些。


    他還反過來安慰他姐姐了。


    “姐姐,不要難過了,媽媽已經說清楚了,如果爸爸繼續留在家裏,可能還會和媽媽吵架打架。隻要爸爸媽媽都好好的,離婚就離婚吧。反正他們也還是我們的爸爸和媽媽,我們的爸爸和媽媽又不會變!”


    女兒可能還是有一些消化不了,懟了他一句:“那能一樣嗎?


    你沒看到小海他爸爸媽媽離婚嗎?現在他過的什麽日子?


    他爸爸媽媽都不要他了!他媽媽重新找了一個爸爸,還生了個小弟弟。


    小海身上穿的髒兮兮的,就連鞋都破的不能穿了,他爺爺奶奶都不給他買一雙。上次我看他,那雙腳凍得通紅!


    而且過年的時候他爸爸還帶回來一個女的,不知道是不是他新媽媽。大家都在說他新媽媽來他就要被收拾了,他會過得更難的。”


    兒子說:“那是他的爸爸媽媽呀,我的爸爸媽媽又不一樣!!


    媽媽,你永遠都不會不要我和姐姐的對不對?!”


    我在他們發出這個問題時很鄭重的和他們說:“對!”


    我盯著他們兩人的眼睛,仿佛堅定入黨一樣,認認真真的說:“媽媽永遠永遠都不會不要你們。無論出現什麽情況,無論將來爸爸和媽媽會不會重新走到一塊兒。


    無論媽媽和哪個男的在一起,爸爸又和哪個女的在一起。


    無論爸爸要不要你們。媽媽都一定會要你們。媽媽把你們生下來不容易,把你們養這麽大更不容易。這是媽媽的責任,也是媽媽最後的退路,更是媽媽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氣。我會親自看著你們長大成人,媽媽希望你們能夠在媽媽的陪伴和教育下長成一個健康而健全的人。


    媽媽希望你們將來都是對自己有用的人。能夠自力更生,能夠把自己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條。也祝你們在人生的每一步階段每一段經曆中,把自己保護好,最好還能從中得到一些經驗和啟發,並且能把這些經驗和啟發運用到以後碰到的困難中去。


    當然了,人不可能不犯錯,但你們一定要記住,黃賭毒永遠都不能碰,這是媽媽不能原諒的底線。


    除此之外,倘若你們不小心犯了錯,或是覺得一些事兒說出來讓你們很丟臉。你們都一定要記住,家裏還有媽媽等著你們。


    媽媽永遠不會用異樣眼光看你們。但媽媽希望你們第一時間告訴媽媽你們身上發生的事兒,對媽媽來說事情的本身不是好與壞也不是丟臉或是榮耀,媽媽最在乎的是你們的安全和健康。


    對於做錯的事,隻要知錯能改,隻要能在哪裏摔倒在哪裏爬起來,那就已經很好了。


    碰到事情不要自己硬想,有時候經驗不夠,年齡不夠,想的事情並不全麵。或許還會進入死循環,容易鑽牛角尖。


    如果真碰到這種情況,請你們把媽媽搬出來,媽媽願意為你們慷慨解囊。媽媽會準備好一桌飯菜等你們回家。”


    兩個小孩緊緊抱著我。兒子還輕輕拍了一下他姐姐的後背。特別得瑟的彈了舌:“看吧,我就說媽媽永遠永遠都不會不要我們!不相信別人,但是永遠可以相信媽媽!對吧媽媽?”


    “對!”


    給兩個小孩簡單收拾了一遍,又把家裏重新打掃了一下,一直到下午喂了豬,做飯吃完,收拾好廚房,我才帶他們兩個回到鎮上。


    眼看就到通往租房的斜坡。但我總感覺好像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們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有可能是我的敏感。


    為了保險起見我領著兩個孩子先越過回家的斜坡。


    不等孩子問,我先和他們說:“媽媽要去買點東西,你們兩個陪我。”


    “哦~~”


    兩個小孩都沒異議,陪著我走。我利用對街上一些小路的地形特征,很快帶兩個小孩在一條巷道中找到一個地方停下。


    並且在第一時間把他們兩個人的嘴捂住。


    我輕輕和他們說:“噓,無論一會兒看到誰都不要開口,聽到沒有?”


    兩個孩子點頭。我不放心他們,依舊還捂著他們兩人的嘴巴。


    與此同時,我也在忐忑的等待著。


    我們現在處的位置是一家人廢棄不用的豬圈。門鎖不知道被誰破壞,但門可以從裏麵頂著關上。


    門上有縫隙,能看到外麵經過的人。


    腳步聲終於臨近,我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我不知道是正經過路人還是我意識中跟蹤我的人。


    最好是我太敏感,胡亂的瞎想吧。


    畢竟我也沒得罪誰。怎麽會有……怎麽還會有人跟蹤我呢??


    借高利貸的人已經拿錢走了,而且他們知道我和張健已經離婚。


    但凡聰明一點的都不會再借錢。也沒有理由再找上我。


    難道是……?


    一道熟悉的身影從我們身前走過,就隔著一道又薄又簡單的木門。


    真的是他!


    真的是張健!


    看著他走過,過了好久我才把兩個孩子的嘴巴放開。


    兒子在我身邊輕輕的問:“媽媽,剛剛走過去的人不是爸爸嗎?”


    女兒問:“爸爸不是說去打工了嗎?怎麽在這兒呀?!”


    是啊,他不是和兩個孩子說他去打工了嗎?怎麽出現在這兒?


    這讓我也覺得特別惶恐。


    而且還一直跟蹤我們。


    我仔細回想之前的事。兩個孩子來鎮上讀書,張健也是知道的。


    或許他是好奇為什麽這兩天我沒讓孩子讀書?


    可他一個大男人,哪有這麽細膩的心思?兩個孩子的吃穿用度讀書的問題他從來沒考慮過。


    又或者是……不甘心?


    但家裏沒錢了,我和他該說的也都說了。他要覺得不甘的話,在家裏早就發作了,又何必還要苦苦的搞跟蹤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事兒?


    難不成是有人從中作梗挑唆關係?他聽完想暗中調查我和王浩?


    這也不無可能。他能準確的說出王浩的姓氏,應該是在哪兒聽到了風聲。


    幸好我發現的早,也行,如果他就這麽坦坦蕩蕩的去打工不計較了,才是不太正常。


    如果是調查,也得兜裏有閑錢,有閑時間。


    那就奢侈兩天。我帶孩子回老家,早上下午分別打兩趟摩托車,一趟送他們上學,一趟接他們回家。


    他觀察兩天自己就覺得沒勁了。都不用我出麵。


    我正想和兩個孩子談我的安排和想法,包裏的電話鈴聲突兀響起。


    我被嚇得手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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