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爸爸怎麽了?他生病了嗎?還是受傷了?”


    電話掛斷,女兒立馬開問。


    兒子也跟著她問了一句:“媽媽,爸爸為什麽在醫院呀?”


    對於兩個孩子,無論是親情關係維護這一麵,還是身心健康這一麵,我都很認真對待。


    所以我拉著他們靠邊站,然後在他們中央蹲下。


    分別抓著他們一隻手和他們一本正經的說:“放心吧,爸爸沒事,就是有點小問題。


    過兩天就好了。”


    “哦……那就好,隻要他沒事就好。”


    女兒說。


    “嗯,爸爸不會有事兒的。”


    兒子說。


    我抬起一隻手分別摸摸他們兩個人的臉,把話題轉開:“好了,我們回家吧,剛剛不是說要去買糖嗎?走吧!”


    “好!”


    “走了,買糖去了!”


    “等過年爸爸回家,我也給他買一顆。”


    這是女兒補充的。


    她到底是個女孩,心思細膩。即便平常張健和他們兩個都不太親,但我知道她對父親的愛從來沒有少過。


    也好。


    怎麽也是給了她一條生命撫養她的人。應該記著這一點恩情。


    我於是輕輕甩著她的手回應:“好,那你好好記著。也可以多買一些,到時候讓你爸帶到廠裏去吃。這樣在見不到麵的日子裏,他就可以隨時吃到你給他買的糖。就相當於見麵了。”


    我給她出了個主意。


    她很認真的點頭,把這個事兒記在心裏了。重重的嗯了一聲,然後說要存錢,等到過年給她爸買好多好多糖。


    兒子說:“沒關係的姐姐,你不用存太多,到時候我的壓歲錢也可以給你。我們都用來給爸爸買糖,怎麽樣?”


    “好,我們一起給他買。”


    兩個小孩達成一致協議,還在我麵前用另外一隻手相扣,形成一個包圍圈,嘴裏喊著:“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這是屬於小孩獨有的浪漫。或許也隻有他們這個年紀可以短暫的為一些事情不變吧。


    這個年齡段真好。


    隻是他們也有他們沒辦法解決的煩惱,比如現在,我相信女兒一定很想看張健一眼,想確認他的傷怎麽樣。


    但她沒有車費,沒有路費。


    她還得上幼兒園。


    她隻能想一想,根本沒辦法實現。我不知道她心裏的難過有幾分,但我隻能盡量滿足他們兩個的需求。


    我說等過年的時候多給他們20塊錢壓歲錢。讓他們給張健買糖果,買其他的零食。


    回到家我就馬不停蹄開始準備豬飼料。我把穀糠和飼料全都堆積在一塊,用鏟子來回鏟了好幾遍,將它們攪拌均勻。


    一袋一袋堆積在牆邊,方便我回來的時候喂養豬崽。


    女兒幫我把米淘好放進電飯鍋。


    又跑過來問我要不要幫忙。她現在可以做到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點頭讓她把弟弟一塊叫過來,然後我們三個齊心合力把裝滿飼料的口袋全都挪到一個更方便的位置。


    兩個小家夥拍拍手,把手上沾染到的飼料灰抖幹淨。


    臉上洋溢著被需要後小有成就感的笑。


    然後到小池子邊洗手。


    “你們兩個看看火,要添煤的話就添一點,一會兒媽媽做好飯叫你們。”


    “好!”有女兒領頭,兩個孩子去客廳了。這邊剛一走,我洗完手打算做菜。


    廚房這一側的門又被敲響。


    我頓了頓,把剛剛半套在頭上的圍裙完全套上去,係好去開門。


    是陳珊。


    “哎喲,今天這個天氣好冷!簡直要冷死人了!”她兩隻手互相插在衣袖中保暖,下麵是一雙老棉鞋,拉鏈都已經不管用了,開了一個大口。


    所以連忙竄進來,跺著腳走到我灶火邊去。


    我愣了愣神把門關上,隨後走進去。


    “已經開始做飯了?”


    她往我灶頭上打兩眼,看我放在菜板上的菜和肉。


    我拿著菜刀開始切。


    “馬上就要五點了還不做?”


    “……忙了一大天,還沒來得及看時間,哎,對了。”她把雙手伸到火苗上方烤火取暖,順便找了個矮凳子坐下,幫我生火:“你要不要孵幾隻小雞?我看農貿市場有人已經開始搞了,我也打算整一點。反正這麽多菜也沒用處,能養活幾隻是幾隻。過年的時候自己也有的吃。”


    以前我養豬養雞還養鴨。


    但後邊兩個都不太管錢,隻是順便一起養,過年的時候自己也可以留一兩隻來吃。


    現在我是肯定不會養了。


    但直接這麽回陳珊肯定有所懷疑,我也不是怕什麽,隻是不想節外生枝,所以找了個還算說得通的理由:“今年就不養了。得看著兩個孩子讀書。”


    “已經報名了?”


    我點頭。


    “那你動作還挺快的呀!不過他們兩個送到幼兒園,你不是更有時間嗎?”


    “這兩個東西也挺髒的,有時候還要放出去。懶得收。今年就不養了,有這四頭豬就夠了。”


    “嗯……好吧,那你這邊不想養的話,我就自己去孵了。對了,那什麽……


    小梅,你是不是之前的事還在跟我生氣啊?”


    她突然提到這兒,我覺得她是有話要說,或者說有事相求。


    我切肉的動作稍微頓了頓,不過很快又恢複如常。


    抬頭看她一眼。


    她皺眉,有些不太好意思,帶著一點點尬。


    “怎麽突然提這個?”


    “哎呀~~”


    她放下火鉗起身走到我麵前來,幫我把放在旁邊的蒜葉剝好。


    到水池洗幹淨,拿過來放在一旁備用。


    跟我更近一些說話:“之前情緒有點不穩,這不是多多少少有點膈應嗎?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我當時隻是身在其中……所以算得上是局中人。


    你就別和我一般計較,我給你賠個不是。別生氣了。”


    之前的事兒確實有些膈應。


    我並沒有直接否認她這個人。我隻是覺得以後不用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或是在她的事情上多說什麽。


    平常的大小事兒,該處就處,該幫就幫。


    提到家事就繞開。


    抱著這種想法我和她說:“大姐,也提不上什麽生不生氣,隻是吧,我那會兒是出於擔心你。


    你也不用想太多。你自己怎麽想的就怎麽做吧,以後大家該怎麽處就怎麽處,還不至於因為這一點事兒就記在心裏。你也不用一直掛著。”


    我說:“一會兒留下來吃個家常便飯吧,反正也隻有我和兩個孩子在家,多一個人熱鬧一點。”


    “哎喲,那怎麽好意思,經常都在你家蹭飯!”


    “那有什麽的?難道你心裏還有裂痕?”


    我反問她一句。


    她連連搖頭擺手:“唉喲,怎麽會,你怎麽這麽說?我心裏能有什麽裂痕,我還不是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我靜靜看她。


    兩人一對視,最後是她理虧尬笑著先轉了頭,然後在我手臂上稱了稱:“哎呀,我們兩個都別說這些了!


    那一會兒就麻煩你了。又跑到你們家吃你們家的新米!”


    “我這個是陳穀子,去年的,新米還放著沒有打。”


    “反正是你們家的就行,陳穀子也當新米吃。”


    “那行。”


    本來以為就這樣會把話題繞開,沒想到最後又被她繞回來。


    大概的意思還是關於林大哥在外麵的事。


    她把手機遞過來跟我說:“我前兩天還能打通他的電話,最近這兩天又打不通了,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又被拉黑了?”


    我當著她的麵操作了一番,對麵傳來的是正在通話中。


    我點頭確認:“很大的概率是被拉黑了。”


    她神色之中流露出一陣失落來。臉一下子就垮了。我能感受,我也覺得心裏不舒服,可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


    我隻能靜靜的看著她,留她在家裏吃個飯,其他的還真沒辦法。


    她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殷切切的看我:“妹子,我從來沒有相信過誰,但我相信你。


    你能不能……你有沒有什麽好的辦法,可以教教我?


    這次我一定不會……不會對你的意見視若無睹的。我會好好考慮,我……”


    我切菜拿刀的手輕輕抖了抖。


    穩住心神:“大姐,我比你年齡還要小,說實話我真不知道。你們兩個之間的事兒,隻有你們兩夫妻最清楚,我始終是一個外人不好插手。


    我還是那句話,你怎麽想的你就怎麽做,不用在意別人的想法。”


    “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頓住。


    最後我把刀放下,搖頭,自個兒繞到火炕前麵去燒火。往鍋裏放油,開始炒菜。


    在炒菜發出來的呲呲呲的聲音中,我回答她剛剛的問題:“沒有。我沒那個意思。我說不生氣就是不生氣。你也不用想太多。”


    “那你覺得我去廠裏找他怎麽樣?我去看看到底誰和他在一起,我把那個人揪出來?!”


    這話說的火藥味十足,硬邦邦的,就好像堆在她麵前的是一座山,她信誓旦旦的說她可以用扁擔一挑一挑的把這座山移走一樣。


    我到底還是於心不忍。


    於是問她:“你確定你能找得到他?”


    她愣住。


    然後抓緊我的手腕補充一句:“我知道他在哪裏上班。”


    “你覺得他給你的地址就一定是真的?”


    “……那他總不可能換了一個廠不跟家裏說吧,他跟我說可能有假,但是和他爹媽不可能說假話呀,我從他們嘴裏套!”


    “好。”


    我把鏟子放下,暫停一會兒,側身靠在灶台上,麵對她問:“就算你能如願找到他,那我再問你一句,你確定他就一定會站在你這邊,不會為了那個女的攻擊你嗎?”


    上次在家裏,林大哥是怎麽對她的?


    那是一點不留餘地啊!要不是她一貫做農活,身材相對魁梧,在女人當中算得上是實實在在的那一類。


    不然會直接被他摔在地上。要麽可能會被他推到土坎下去。


    人家一點不念及她是女人的身份!


    “……他就算再怎麽渣,也應該分得清楚的輕重吧?!那個女的給他什麽了?我在家裏勤勤懇懇,兩個老人,還有這麽幾個小孩!


    而且這麽多人看著,他還想要臉的話,怎麽都不可能……”


    “你也知道這麽多人看著他要臉。那如果你把他的臉全都掃光了,你說他會幹出什麽來?”


    陳珊張大嘴盯著我。一時間什麽都說不出了。我甚至已經看到她的眼中暗下去的光。


    我知道這些話頂著問很傷人。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願意在別人麵前承認自己過得很差,過得很憋屈。


    可事實就是事實。


    那能怎麽辦?


    要是當真能視若無睹,視而不見,那她現在怎麽可能會硬著頭皮來找我??


    我該戳還得戳。


    “你……”她剛剛還抓緊我的手腕,現在這隻手突然鬆了很大的力氣,一點兒一點兒軟了,說話明顯也沒剛剛那麽有底氣,甚至還有點兒結巴:“那,那你,你的意思是我隻能眼巴巴的怎麽看他們逍遙快活?承擔著家裏的重擔,就這麽算了嗎?”


    我定了定神。


    “你現在確實沒什麽好的辦法。”我說:“按照現在這個狀況,人家外麵肯定是熱戀期。你現在說什麽做什麽都是打擾,都是錯。


    既然沒有解決的辦法,還不如把這些精力全都放到養豬種地上。最起碼這些可以換成錢。


    大的孩子已經有掙錢的能力,而且跟你沒關係,你們沒有血緣。這個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該怎麽做吧?


    你可以通過他們,讓他們去聯係林大哥。先把責任轉給他。


    還有……”我到底還是於心不忍看不下去,和她說:“長輩這邊現在好像隻有你一個人在負責吧?


    我看林大哥也還算得上是有孝心的那種,既然他們習慣你的付出,並且還看不起你的付出。那你就把你現在的付出收回去唄。


    隻要這邊沒人管,兩個老人自然而然會逼他回來。


    你現在就靜下心,不要想什麽感情不感情,男人不男人。好好養豬種地,看好你的兩個孩子吧。


    其他的…我也實在是不好多說了。”


    她聽了我的話,原地沉默。好久好久,才終於往後退了半步。


    而在不為人知的角落,她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神色之中全都是隱忍和掙紮。


    我前段時間也是這樣,或者說在張健的手機經常聯係不上、回複短信太遲時,已經開始這樣。


    我看著心裏有點難忍。正打算找個理由把氣氛緩一緩時,兜裏的電話響了。


    我摸出來一看,心裏震了一震。


    是王浩打來的。


    陳珊問:“你怎麽不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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