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說她叫阿朵。


    她是四川阿壩州的,羌族人。“我們那裏貧窮,但風景美極了。九寨溝,黃龍及臥龍就在那裏。你去過嗎?”


    阿朵閃爍著一對明亮的眼睛問道,張峰搖搖頭,“不過我知道那裏是人間仙境。有機會我一定會去。”


    她欣喜的拍手道,“好呀,我給你做向導。”


    張峰問阿朵,大老遠的怎麽會跑到海明來?姑娘垂下眼皮,講起了她身世。


    阿朵出生在阿壩一個貧窮的佃戶之家,她從小就喜歡唱歌。老天賞飯吃,給了她一副天籟般的嗓子。


    初中畢業,阿朵考入阿壩州一所幼師學校。畢業後成了家,並且有了孩子。


    張峰驚訝了,她年齡也不大,看上去不到二十。


    都是孩他媽了?


    “阿朵,你好大年紀?都有孩子了。”阿朵靦腆的一笑,“你猜一猜?”


    阿朵說她芳齡二十一了。張峰直搖頭,連連說不像不像。你如果不講,我以為你隻有十八九呢。


    花一樣的年紀。


    阿朵苦笑道。


    “老囉,回不去了!”張峰調侃她,“你老了麽?人生的路才剛剛開始。對了,忘了問,你老公是做什麽的,你一個人出來,他也放心?


    “他…”


    阿朵剛想說什麽,卻又噤了聲。她話到嘴邊,又吞回了肚子裏。


    許久,她仰起頭,捋捋掛在額頭的秀發。“我老公哈料子,欠下了巨額的債。那些債主們,三天兩頭的上門討債。哥,我做這一行也是沒辦法,被逼無奈啊!”


    阿朵直直的看向張峰,仿佛是在告訴他,我沒有騙你,這一切都是真的。


    阿朵的眼睛是純真幹淨的,大情種張峰,又動起了憐香惜玉的惻隱之心。他為阿朵感到惋惜。姑娘,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喲?


    藏汙納垢之地。即使你是美麗的哈達,不幸掉進了染缸裏,還會是潔白嗎?


    “哥,咱不說這些糟心事了!我給你唱首歌吧!”阿朵也感覺自己的一堆糟心事,影響了張峰的心情。


    客人們來歌廳消費,是找樂子找刺激的,你倒好,婆婆媽媽的給人家憶苦思甜。人家花錢,聽你說這些?


    有病吧你!


    阿朵點了歌。


    大背投上,出現了群山峻嶺,一望無際的草原…


    阿朵手持著麥克風,“下麵我把這首歌,獻給我剛剛認識的張先生。”


    人海之中人潮洶湧,風雨之中不見彩虹。我的天烏雲聚攏,不知道明天何去何從…


    這一路,真的越走越痛,有太多不容易讓人失控。受傷的心靈就像寒冬,安靜的夜裏難以入夢。


    這一路,真的越走越冷,感覺自己真的需要人疼。望著天空,眼角已泛紅。低下頭,誰來解我傷痛…


    一曲終了,張峰還沉浸在那悠揚,傷感的歌聲中。


    阿朵音色很美,高音空靈透徹,仿佛高山之巔的天籟之聲,中低音渾然沉穩。


    張峰暗自驚訝,這種地方,還有這種女孩子?顯然阿朵在歌唱方麵天賦異稟。


    她不僅音色美,對曲目的把握和意境的理解也很到位,很有代入感。


    不誇張的說,她唱的不比青歌賽的獲獎選手差。


    隻是可惜了,一顆璀璨的明珠,被埋沒在沙塵裏。張峰一陣唏噓。他真心的為她鼓掌,阿朵俏臉一紅…


    “哥,我再唱一首《彩雲之南》,歡快一點的。”


    這首歌,張峰比較熟悉,曲調優美,表現的是雲南傣族人民的曲目。


    阿朵手持話筒,而且這回她是邊唱邊舞。


    “彩雲之南,歸去的地方。往事芬芳,隨風飄揚。蝴蝶泉邊,歌聲在流淌。瀘沽湖畔,心仍蕩漾…”


    阿朵在歡快的旋律中翩翩起舞。她身姿輕盈,如靈動的蝴蝶。手臂舒展,似搖曳的柳枝。她每一個動作都與音樂完美契合,優美而自然。


    她仿佛化身為彩雲之南的精靈,在這美妙的時刻,綻放出絢麗的光彩…


    如果阿朵的第一首歌,給張峰的感覺是動人心弦,那麽這首載歌載舞的《彩雲之南》,就是心靈震撼了!


    阿朵的才藝征服了張峰,他被深深的感染了…


    不用懷疑,阿朵的顏值,身段和才藝是一等一的。可以說,她就是為藝術而生。


    可就這樣一個曠世奇才,為了生活淪落到歌廳,這種烏七八糟的地方…


    真是造孽啊!


    張峰由阿朵的遭遇,聯想到自己的過往。一個天賦異稟的未來油畫家,大師。不也是為了兩鬥米而折腰,在海明漂泊了快兩年麽?


    誰說金子,就一定會發光。就拿阿朵來說,藝術生命是有限的。如果現在,她還搞不出點名堂來。


    這輩子就完了。


    登時,他心裏那團英雄主義小火苗,被瞬間燃起了!他決定出手,英雄救美。


    “阿朵,你唱的好,跳的也好,長的還帶勁。你今後咋計劃?就這樣在歌廳裏做個小姐,混一輩子嗎?”


    阿朵忽閃著大眼。


    “呃…不然呢?”


    “哥,你以為做小姐是我心甘情願的嗎?可我一弱女子拚不了爹,也沒有任何資源。我能怎麽辦?”


    爸媽辛苦勞作一年,也掙不下幾個錢。弟妹上學要不要錢?給孩子買奶粉要不要錢?哥啊!我們窮人的生活你是不懂的。這就是命!


    “誒,你呀你…”


    張峰無奈的奈搖頭,用手指著阿朵道,“阿朵,你雖然出生於貧窮之家,卻在演藝方麵天賦異稟。”


    上帝在關上門的同時,又為你打開了一扇窗。


    你如果不珍惜,一定會遭到天譴的。阿朵挨著張峰坐下,將身子靠緊他的臂膀,並將腦袋歪在他肩頭…


    “哥,我能看出來。你和他們不一樣。我打小就喜歡唱歌跳舞,可以說,這些是我的第二生命。”


    可是,現實的生命等著我去救贖,而且還不止我一條,我肩負的東西太多了…


    “可你也不能破罐子破摔,自暴自棄嘛!”


    張峰幾乎是在吼叫了,他為阿朵的遭遇深感惋惜,為她的懷才不遇,生不逢時而感到不公平。更為她的目光短淺而憤慨不已。


    “你是好人。”


    阿朵深情說道,在這地方,第一次有人跟她這麽說,像哥哥一樣和藹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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