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汜淡淡言及,倏爾略作沉吟,便及偏頭肅然開口道:“躍淵,你去暗中查查,雷薄之母,是否還為那人藏匿於山上寨中。”


    “是。”那被喚作“躍淵”的黑衣中年,麵色微訝,接著便及抱拳應答。


    數息之間,他身形閃掠而上,再度宛若一道黑影極速閃過,消失於公孫汜的身後。


    公孫汜腦袋緩抬,眸光之中波動甚甚,不知是否隱約想到了什麽,令他向來淡然如常的神情,此間竟也浮現出一抹隱晦慍色來。


    “一名身法極佳的素衣女子……會是她麽?”


    且說這邊廂,郭裏領著範春來到主寨山頭處,沿著百步石階而下,及至山門曠地之前時,已然在一炷香的時間後,這紛爭動手,早便鬥毆拚殺了近乎半個時辰的雙方下屬嘍囉,卻也已然死傷過半。


    “住手!都給本寨主住手!”


    望著前方曠野小徑間,橫七豎八所躺倒的數十具寨中弟兄屍體,郭裏不由得頗感痛心,不免當即提氣,身形站立其中央處,朝周遭厲聲喝止道。


    這些身殞的寨中弟兄,有的是他的直係屬下,有的雖源出其他幾峰山頭,卻也本意是因著護衛雄風一寨根基而來,如今這般自相殘殺至此,直看得郭裏內心犯怵。


    他喝聲滾滾猶如洪鍾,在這邊深夜刀槍乒乓的戰局內,亦顯得分外清晰可辨。


    吼音落下,雙方這才逐漸罷鬥,轉而各自分站作兩處陣營,東西侍立於這處山門曠地左右兩側,彼此雖隔開了數丈有餘,但仍舊手執兵刃,針鋒相向。


    “你們這是做什麽?啊!現下大敵當前,山下便及還有敵軍在數遭圍攻,意圖傾覆我米倉諸寨,而你們身為寨中各部直屬弟兄,卻沒來由地自相殘殺起來了?像什麽樣子!”


    郭裏眉頭緊皺,朝向己方一波人,也就是自己山頭的下屬們,如此數落一通下來,言語間竟是絲毫不留情麵,直說得他們垂首紛紛不語。


    而這話落盡,郭裏這才跟著轉身,看向對麵一方的數十名青寨嘍囉們。


    從他們所穿衣著服飾來看,儼然便都是從屬於同一座山頭的某位當家下屬。


    “你們當家的是誰?為何事而動手?”郭裏肅然質問開口道。


    倏爾片刻沉默之後,終是當先有著一名挑事之人,站了出來,不卑不亢般與郭裏對峙答道:“我們都是秦大當頭的部下弟兄。”


    “秦大當頭?嗬嗬……秦烈?本寨主倒還不曉得我這位三弟,已經這般肆無忌憚,把自己封作一山之首了麽?”


    郭裏聞言,冷笑出聲,蔑視瞅向對方,再行問及道:“秦烈他人呢?畏縮躲藏做什麽,不敢出來麵對我這位大哥了?”


    那人答道:“我們當頭現下正在帶隊巡邏山腰各處道口,隻怕沒空出來與寨主你見麵。”


    “縱是他人不在,便可縱容你等這樣妄為麽?光是戕害自家弟兄、蓄意挑起內亂這一項罪名,本寨主便可將你們,盡數拿下,驅逐出寨!”


    郭裏這話說得分外鏗鏘有力,不怒之威,顯然頗具震懾力,直聽得對麵人群中不少本事平平、也不曾見過世麵的嘍囉,腿腳發顫。


    那領頭挑事之人,卻似絲毫不懼郭裏這話語間的威脅,徑直將目光一轉,瞥向站立於他身旁的範春,冷冷訕笑道——


    “寨主時刻將這禍水帶在身邊,那才是不念及兄弟之誼。隻怕早晚有一日,你如何死在她手中的,尚且還不自知。”


    “你說什麽?你再辱及我夫人一句,我便當場將你這挑事之首正法了!”


    郭裏聞聽對方話語不留情麵,如此膽大犯上,必是受了唆使,何況秦烈身既不在此處,他也無需再顧忌做什麽表麵樣子。


    “殺雞儆猴,先料理了這個家夥再說。”


    心念之間殺機既起,郭裏麵龐神色雖然仍舊古井無波,但負於身後的掌心,卻是五指並曲,已然積蓄有力道在手。


    範春便及站在郭裏從旁,她美目流轉,螓首微垂,視線便及瞅到了這般變化。


    腦海之中思緒雜亂叢生,想起昔時郭裏對待自己那般強逼硬上的胡亂行徑,以及因為他的處處進逼,導致馬超無端墜崖、生死不明等等前塵往事,範春心頭為之“咯噔”,不由又對眼前之人,起了防備芥蒂之念。


    “我便辱了又如何?你——”


    他話音未及落下,郭裏已是腳下步伐快速竄出,抬手猛然朝前抓去,其目標赫然便是那人咽喉:“納命來!”


    那人措手不及之下,身形連連後退,不曾設想郭裏竟當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自己出手,因而一時慌了心神,已然是來不及再閃躲,便及被一隻手扼住了脖頸。


    “你、你當真要屠戮同寨弟兄?你不怕、大當頭找……”


    “嘎吱!”


    那挑事之人目露惶恐之色,生死一念之間,本欲開口請降,道出什麽話語來,卻不及被郭裏給予機會,直接指間發力,將他頸骨就此掐斷,當場斷氣。


    隨手將之屍體無情拋出旁側曠野邊沿的山崖之下,郭裏這時再度抬首間,麵容之上已隱隱含有煞氣怒意。


    他環視開去,於身前諸人鷹視狼顧般一一掃過,直看得他們將手中握持的兵刃,都有數人不曾拿穩,掉落於地。


    “聽著!誰再敢犯上作亂,引起同寨弟兄內鬥相殘,本寨主斷不輕饒!他便是下場!”


    這招殺雞儆猴之法,確也著實奏效,這幫原屬秦烈的直係部下嘍囉們,在瞧得領頭之首都被郭裏徑直幹掉後,紛紛棄械於地,推諉責任於斯。


    郭裏自然也沒多做計較,簡單命令教訓了幾句之後,便及著人將他們重新分派整編,並囑他們將身死及受傷的弟兄,紛紛或安葬、或領下治傷。


    “咳、咳……”


    瞧得終於安排好眾人任務,各自退下散去,或回歸原位崗哨之後,郭裏這才鬆了一口氣來,搖頭意欲轉身離去,但忽而歇氣間,卻一陣急促咳嗽不停。


    “你怎麽了,還好嗎?”


    範春上前一步,抬手意欲伸出,但到了一半卻止在半空,隻是開口問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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