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秦將軍,速速命隨行哨騎攜你將令、沿江東進,飛馬傳信於關前之處,囑吳班將軍,率軍中前鋒主力,渡江攻襲康軍大營!”


    被秦宓此話所提點,身下賈風亦是豁然出口,肅然朝前者吩咐道。


    秦宓會意點頭,當即便是再行朗聲朝帳外,喚守衛入內……


    且說呂布拖著受傷身軀,一路潛行翻越,起初尚還能夠施展輕功身法,以頗為迅疾般的速度,飛躍於叢林密樹枝頭間。


    但很快的,隨著時間緩慢流逝,他已是覺察出,掌心所中之毒,開始作用於其身體,逐漸令他渾身氣力,為之減弱。


    “可惡,這毒當真詭異得緊!”


    呂布身形落於地麵,抬起手掌望向那為毒釘紮入肉中的傷口處,當即不由沉聲開口。


    “我已是在第一時間,便封住了手臂四處重要大穴,阻隔了毒素流向心脈身軀,卻是沒想到,當下依舊受其所累,令我呼吸都是變得沉重遲緩下來。”


    此刻在他左手掌心之處,那傷口周遭呈現出一派淤青色澤。


    而毒液由於始終擁堵在掌心,已是令得他整隻手掌,都開始有著發脹發酸的感覺,時刻湧現出來,並試圖侵襲著他的大腦,令呂布漸次失去著,對於左手的握持掌控。


    “看來得趕快回到山澗崖壁處暫歇,並設法解毒才可。”


    心中計議定下,呂布於是不再遲疑停留,邁著略微有些沉重的步伐,便是繼續沿著山道,緩緩朝來時之處走去。


    這一路之上,他確是未曾聯係見到,此前隨他而來、及至營地周遭的那十名一縱精卒;看樣子,誠如方才賈風所言,想必埋伏林間的他們,眼下已然為蜀軍所發現戕害了。


    “嗐,是我連累了你們……”


    腦海之中情緒低沉而又複雜,呂布念及隨他跋涉山水數十裏而來的那十名精銳步卒,心頭也不禁覺得有些扼腕,故而雙瞳微微泛起紅絲,右手握拳出聲、歎息出口。


    此間他一路蹣跚前行,強撐著身子、調用軀幹內裏,所能提起的剩餘真氣,沿路前行。


    隻是,當呂布愈發潛行回山腰間的崖壁方向,逼近走去之際,鼻尖有所嗅探,便是愈發能夠聞到一股頗為濃鬱的血腥氣味兒來。


    “他們果然已經、遇害了麽……不知那位姑娘?”


    心底不知何故,呂布腦海之間閃過昨夜畫麵,卻不自禁有些憂思起張琪瑛的安危。


    因此他腳下步伐加快,甚而能夠繼續咬牙,小跑跳躍起來,三兩下便是將身形越出了後方層林,歸到了這處,昨夜他們所安置落腳的崖壁曠地所在。


    當呂布身形躍上曠地,視線環視開去,眼前所見的一幕,即便他已然有所預料,但仍是瞳孔微縮,不住驚詫顫抖著。


    地麵之上,盡數為血泊彌漫,那今日辰時還隨著他下山潛行,及至江畔的十名衝鋒營一縱精銳步卒,已然橫七豎八般靜躺在地。


    他們死狀之淒慘,渾身衣衫破裂,有的甚而能夠瞅見傷口血肉模糊處,隱約頓間森森白骨,令呂布皺眉垂眸,不忍再行多看一眼。


    “咯吱——”


    呂布袖下右手拳頭緊握,不禁發出骨節間的響聲來,由此足見其內心憤懣。


    “唦、唦……”


    就在他努力壓抑胸膛不住起伏的呼吸間時,前方視野盡頭處,竟是倏爾走出了一道單薄身影。


    那身影姿容綽約,一眼看去便是女子體態,隻是她當下渾身衣衫,同樣為淋漓鮮血所浸染,甚而連那麵容之上,都是布滿了紅點血漬。


    女子雖說發飾散亂,神態頗顯萎靡,卻仍是在同樣瞧見了歸來的呂布之際,眸間不由得閃過了一抹亮色,進而邁著略顯乏力的步子,踽踽前行而來。


    竟是張琪瑛!


    直到對方身形邁前,來到自己近前約莫一丈距離處,呂布方才是抬眸將其辨認了出來,原是昨宵他所於江畔施救下的那名黃衣女子。


    “你不要告訴我,你其實是賈風的人……他們,都是你殺的?”


    呂布眉間含煞,硬朗麵龐之上,神色在這一刻,陰翳到了極致。


    他壓低著喉間的聲音,低緩開口,一字一頓般問及於身前女子。


    “嗬——”


    然而麵對呂布的咄咄審問,張琪瑛卻是唇角微微扯起一抹自嘲般的弧度來,進而踟躇片刻,仿佛竟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快說,回答我!”


    呂布心下不耐,終是緩緩抬起了垂落的右臂,朝前指出,遙抵身前不遠處的張琪瑛。


    在他的掌心內,還攥著那柄,浸染了不知方才、多少蜀營胄甲奇兵鮮血的七星弓背刀。


    “你我本不是同路人。”


    張琪瑛嬌軀微顫,身姿略顯搖晃,但她還是以極其頑強的意誌力強撐著,緩緩蠕動唇角,淡然答複著來自呂布的質問——


    “但是你昨夜費心救我,我自銘感五內。如今我,終於殺了那三隻寅畜,也算替隨從你而來的幾位下屬們,報仇了罷……”


    “什麽?你說——”


    呂布聞言麵上怒色一滯,隨即心頭掠過一抹驚愕。


    他轉而將視野再度環掃開去,這才隱約覺察出,那躺倒於側的數名步卒屍體上,所具皆留下的,竟是為動物尖牙所撕扯、啃咬過的囫圇痕跡!


    隻是,當呂布本欲再度回神,看向身前張琪瑛,衝其詢問什麽時,卻是瞧得對方眼眸迷離欲閉,整個人身軀一軟,頓時竟是就要癱倒在了青石地麵上。


    “姑娘、姑娘,你還好麽?是否體內淤毒又發作了?”


    呂布恍然回神,當即咬牙邁步衝上前去,險險將張琪瑛嬌軀摟住,同時踉蹌坐下,令對方後背心枕於他的大腿之上,進而探視開去,不由得言語略顯慌亂般,關切問道。


    “沒事,就是體力損耗過甚,身上酸軟得厲害,如今是一點力氣也沒了。”


    張琪瑛安靜躺臥於呂布懷中,漸次有些吃力般,終是重新緩緩睜開了雙眸。


    她凝視著眼前呂布那硬朗端正的五官容顏,內心某一刹那,竟是倏爾為之升起一抹悸動來,接著勉強清彎唇角,扯出一絲無奈笑意道——


    “你不要總姑娘、姑娘的叫我,我有名字的,我叫張琪瑛。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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