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主公,奉孝先生與文將軍,平安歸來了!”


    當此之際,仿若是曹操已然有所感知一般,就在他還未及將心中隱憂,吐露而出呢,殿外另一名小校,已是領著身後一文一武二人,快步走入府衙廳堂來。


    曹操尋聲望去,但見眼前走近的郭嘉與文醜二人,俱皆無恙,這才於心頭,長舒了一口氣下來。


    “主公,末將與郭先生,此番不辱使命,終是成功聯係上了舍妹!”


    文醜心下大喜,上得廳殿前方,瞧見曹操竟赤足下座前來相迎,忙不迭單膝跪下,恭聲抬手言辭道。


    在他的手中,此刻還握有著一封帛紙書信。


    “主公且看,此封信函,便是由舍妹傳信寄予末將。”文醜抬首衝近前來的曹操道。


    “好!好啊,文將軍快快請起,此番奔波甚是辛苦了。”


    曹操難掩心中喜悅,當即便大手一揮,衝身旁站立的一名隨侍道:“快給文將軍沏茶看坐。”


    言畢,曹操也不遲疑,當下將之接過打開,查探其上的內容而去——


    “長兄如麵,千裏之外,接家書一封,抵萬金矣!小妹風聞兄長曾侍袁公手下,此後北伐諸戰,袁公一路敗退,兄亦兵垂頓首,倉促不知其蹤。小妹也曾常以書信相詢,卻久未收到回複,因而念及家兄安危,每每涕淚,欲辭別恩師西行。”


    “直至日前,妹終收兄長此信,欣喜萬分,無不感念上蒼恩德。吾家考妣早喪,妹幼時全賴兄長拉扯撫養,為命相依。今知兄長乃歸大將軍麾下,真慶幸祝賀不已。但凡家兄有命,妹赴湯蹈火、舍命不辭。”


    “國無雙雖與我文家並無結怨恩仇,然兄長既以諄諄之言相善,妹何故再懇辭卻?此番彼下江東之際,妹定取其命,報與家兄。——小妹文鷺拜上。”


    曹操閱畢將之帛紙收起,心神略顯澎湃,未及念道,對方能夠如此從容應下。


    “文將軍,你這位妹妹,當真英勇無雙,實乃巾幗不讓須眉也!本公閱罷心甚感佩呐。”


    曹操折身回至堂中,重新端坐於前方的闊椅之上,繼而目光下掃,看向一側就座品茗的文醜,吩咐道:“文將軍此番歸來,先且於梓潼城內,休憩數日。但妙才所率之軍,攻破涪縣之後,本公還需有用到文將軍神勇之時啊!”


    “是,主公!”文醜也不含糊多言,當下仰頭將杯盞之茶,一飲而盡,便是朗聲答複道。


    曹操此刻目光漸收,轉而回望向一側的郭嘉,似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後,方才嚐試探問開口道:“奉孝,你此番隨文將軍,沿渝水北上,可有與孫侯之子的前鋒部曲,嚐試會麵?”


    “主公啊,嘉此番所行之信息收獲,可著實不小。且聽某,與您細細道來……”


    郭嘉略作垂首思忖,將腦中記憶思緒漸次整理,便是朝身前高台間的曹操,娓娓述及了他在三關之陣前,命隨身哨騎部隊,探聽而來的兩軍戰況。


    在川中盆地這邊,前線曹操率兩軍虎豹營精騎士卒,左右攻襲閬中、涪縣二城之際,大後方的葭萌、白水、陽安三關處,也正爆發著頗為猛烈的山林激戰。


    此前吳班鎮守之陰平郡所在,有著此前劉璋撥給他的五千蜀中本地軍馬。


    這其中,諸多當地豪強武裝所率之兵,可謂是訓練有素,且極其擅長山地作戰,千裏奔襲,亦不在話下。


    何況這吳班身側,還有秦宓為其謀士,佐參軍相輔助,更添了這一隻人馬的難纏程度。


    此前於漢中南鄭地界,率佯軍先動的出發部隊,為李典、高覽部所率,尚且隻能領兵三千。


    因為此番無法給予他們佯動部隊,分出太多的人馬,故而於山林之間潛行,便隻能依靠一時,權且拖住蜀軍吳班部隊,三兩時日了。


    兩軍數日之前,便於白龍江、白水關隘附近,有過初度會晤交鋒。兩軍前陣拚殺下來,縱使國仕軍馬已是訓練有素,但在山林高低地勢劣差的境況下,還是吃了大虧,死傷過半。


    所行當時假意“運糧”部隊,都為後續精銳步卒,層層掩護,這才得以借道退兵駐紮,由前鋒率軍,阻攔抵抗。


    隻可惜在這般嗜血衝殺之中,國仕之愛將高覽,卻因堅守不退、寡不敵眾,最終為吳班軍所生擒。


    事後所料,亦不出眾人判斷。吳班企圖勸降高覽,然高覽何許人也,自冀州血戰以來,便始終跟隨國仕東征西討,建立功勳,他如何會陣中叛敵呢?


    初平三年八月中,一代名將高覽,就此身殞白水關前,令人唏噓感歎。


    “咯吱——”


    順渝水急速而下的一條行船之上,當李典在得知此訊息之時,整個人亦是怒意迸發,渾身發顫,誓要替好友高覽報仇雪恨。


    “傳我將令,調轉行船,沿渝水溯流而上,全軍衝殺白水關,誓要擒下吳班,替高將軍報仇!”


    李典此刻身形站立於船頭,大手舉起一枚印刻有高字的旌旗,長揮舞袖,朗聲朝周遭數條行船之中的部曲士卒,振奮高吼道。


    “李將軍,不可衝動行事!”


    在船頭棹位將移之際,此刻本端坐於艙內的行軍主簿田疇,當即起身步出,朝身前李典,倉促勸言道——


    “我方臨行之前,曾受軍師之令行事,此番隻可與陰平守軍逶迤周旋,不可與之力敵決戰啊!”


    “你走開!‘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軍師雖然有令在先,但他何如知曉吾與高將軍之情誼。如今高將軍為掩護吾等撤退,率數百兵卒舍命抵抗。吾等若不為高將軍複此血仇,如何有臉回軍漢中?”


    “我李典日後,又如何在原冀州將士們麵前,樹立軍威,給予其交代?”


    李典當即未曾顧及田疇之勸,抬手將之揮下後,便再行來到一方船尾的大鼓之前,擂錘猛擊,隨之下令。


    “唉……這下糟了!我得速速登岸,派哨騎快馬回報於軍師才行。”


    田疇無奈歎氣,當下哪裏還顧及得去整理,被李典撕扯亂的衣衫。


    他匆忙步入內艙,此刻隻待急切書信一封,交予隨身侍從,命他登船靠岸之際,便即可騎乘快馬,回至南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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