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朝寒跟著三姨娘向前走去。


    轉過一道彎,眼前出現了一個略顯簡陋的院子。


    隻見院子角落裏,蹲著一個身影正在寒風中費力地洗著衣物。


    走近了些,獨孤朝寒瞧見那地上擺著的大木盆裏,滿是厚重的衣物,冰冷的水在寒風中冒著絲絲白氣。


    獨孤朝寒皺了皺眉,忍不住說道:“寒冬臘月,讓婢女這樣洗.....”


    話未說完,她的目光定在了那人的臉上,瞬間驚愕出聲:“高玉蘭”


    高玉蘭緩緩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那曾經的嬌媚的容顏,已被苦難折磨得麵目全非。


    那原本白皙的肌膚變得粗糙黝黑,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深深的皺紋如同溝壑般爬滿了她的臉龐。


    那雙曾經靈動的眼睛,如今黯淡無光,充滿了疲憊與絕望。


    還記得初次見高玉蘭之時,她身著華麗的衣裳,每一針每一線,都彰顯著她高貴的身份。


    而現在,一身粗布麻衣裹著她瘦弱的身軀,那衣裳補丁摞補丁,顏色早已褪去,顯得那樣單薄寒酸。


    她的雙手浸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手凍得又紅又紫,關節腫大,長滿了大大小小的凍瘡。


    有的凍瘡已經破裂,露出裏麵鮮紅的嫩肉,血水和著汙水,慘不忍睹。


    寒風呼嘯著吹過,揚起她淩亂的發絲,那發絲幹枯毛糙,毫無光澤,在風中胡亂飛舞,像一團雜草,更添了幾分狼狽。


    高玉蘭的嘴唇凍得發青,不停地微微顫抖著,她看了獨孤朝寒一眼,又麻木地低下頭,繼續賣力地搓洗衣物,仿佛已經失去了靈魂,隻剩下一具行屍走肉般的軀殼。


    獨孤朝寒直勾勾盯著她,心中疑惑震驚交織,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二姨娘往昔在府中那目中無人、橫行霸道的模樣仿佛還在眼前。


    可如今,卻這般悄無聲息地被除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的女兒也被折磨成,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再看三姨娘,曾經也是風光無限,八麵玲瓏,在府中的各種爭鬥中向來是遊刃有餘。


    如今卻被嚇得如同驚弓之鳥,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和自信。


    獨孤朝寒越想越覺得這位新主母有趣,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對這位新主母的身份,好奇到了極點。


    她嘴角微微上揚,迫不及待地想要揭開這神秘的麵紗,見識一下這位能攪動,整個將軍府風雲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


    富麗堂皇的屋內,處處裝點著華貴的綢緞和珍稀的古玩,璀璨的光芒映照著每一個角落。


    高馨月恭恭敬敬地站在主母麵前,雙手捧著一盞熱氣騰騰的茶,聲音顫抖著說道:“母親,請喝茶。”


    主母斜倚在軟榻上,她微微側過頭,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高馨月,眼神中透著一絲冷漠和不屑,卻並不伸手去接那杯茶。


    高馨月的手,因為長時間捧著滾燙的茶杯而被燙得發紅,可她卻不敢放下,手臂微微顫抖著,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主母輕輕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說道:“聽說嫡小姐和她夫君回來了,怎麽還不來拜見我”


    高馨月聞言,連忙回道:“我母親她已經去請了。”


    主母的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厲聲道:“你母親你稱呼姨娘為母親”


    高馨月被嚇得渾身一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地上那厚厚的絨毯,也未能減輕她膝蓋著地的聲響。


    她的臉色變得煞白,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聲音帶著哭腔說道:“主母息怒,是馨月說錯話了。”


    主母沒有說話,隻是微微眯起雙眸,淡淡地看了高馨月一眼。


    那眼神仿佛一道冰冷的寒風,直直地刮過高馨月的心頭。


    高馨月接觸到主母這毫無溫度的目光,心中猛地一顫,毫不猶豫地抬起手,開始用力掌自己的嘴。


    啪啪啪-------


    清脆的掌嘴聲,在寂靜的屋內格外清晰,高馨月的臉頰很快就紅腫起來。


    就在這時,三姨娘帶著獨孤朝寒走進了屋子。


    三姨娘一進門,就看到自己的女兒正痛苦地自罰,眼神中瞬間流露出心疼和無奈。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腳步也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想要上前阻止,卻又在看見主母漠然的雙目後,硬生生地止住了動作。


    主母見三姨娘隻帶來了獨孤朝寒,那精心描繪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滿和惱怒,冷聲質問道:“我不是說,姑爺也要帶來嗎”


    她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一道驚雷在屋內炸響。


    三姨娘原本就戰戰兢兢,這一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雙腿一軟,轉而“撲通”一聲跪下,嘴裏不停地念叨著:“母親恕罪!”


    然後,她抬起右手,狠狠掌自己的嘴。


    一時間,隻聽高馨月和三姨娘兩人的掌嘴聲,不斷在屋內回響。


    獨孤朝寒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們,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她的嘴角輕輕上揚,勾勒出一抹輕蔑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場滑稽的表演。


    那笑容中帶著幾分嘲諷,又有幾分對主母威嚴的不屑。


    獨孤朝寒微微眯起雙眸,目光如炬,仔細地打量著這位新繼母。


    隻見她端坐在主位之上,身姿挺拔,透著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


    她年紀稍輕,約莫二十七出頭的模樣,肌膚白皙如羊脂玉,卻並非那種養尊處優的嬌嫩,反而隱隱散發著健康的光澤。


    她的眉眼間帶著一抹英氣,細長的眉毛微微上揚,猶如利劍般鋒利,雙眸明亮而深邃,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讓人難以捉摸其中的情緒,眼角微微上挑,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淩厲。


    雙手自然地搭在座椅的扶手上,手指修長而有力,關節處隱隱有著細微的繭子,那是長期練武留下的痕跡。


    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內斂的力量,哪怕隻是輕輕轉頭,或是微微抬手,都顯得幹淨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獨孤朝寒的目光緊緊地鎖在新繼母的身上,越看她,越覺得眼熟。


    她的眉頭緊皺,雙眼微眯,腦海中如翻江倒海般,回憶著過往的點點滴滴。


    新繼母那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雙透著淩厲的眼睛,似乎在記憶的深處有著模糊的重合。


    我肯定是在哪見過她,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獨孤朝寒的目光,在新繼母的臉上來回遊走,試圖從那熟悉的輪廓中找到確切的答案。


    獨孤朝寒的心跳逐漸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那種熟悉的感覺愈發強烈,可記憶卻像是被一層迷霧籠罩,讓她始終無法清晰地想起究竟在何處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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