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這時,小朵枯瘦的小手指落到韓非的手背上,咧開小嘴一笑,“不能浪費哦!廚師叔叔會生氣的,後果很可怕的!”


    小朵的聲音,似乎一下子就撬動所有病人的反應。


    原本眼裏充斥著無數瘋狂情緒的他們紛紛低下頭,仿佛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錯覺。


    就連男人凹陷的臉頰也逐漸平緩。


    剛才,眼裏露出瘋狂情緒的人中,男人也算其中一個。


    他的神情隨著一眾病人變化。


    仿佛……已經被同化。


    “哥哥,快吃飯吧!”小朵說著就扭過頭,用勺子舀起一勺菠蘿炒飯送進咧開的小嘴裏。


    鮮紅嗜血的牙齒一上一下咀嚼,米粒在她的小嘴裏嚼了又嚼……


    足足幾十下,小朵才把那一勺炒飯咽進喉嚨。


    隻是,即便咬了那麽多下,小朵咽進去的時候,整個小身體也在使著勁,眼睛一閉,指尖蜷縮進泛著青紫的掌心裏,握成拳,一用力才將那炒飯咽了進去。


    眼前的炒飯……真的是用米炒成的麽?


    韓非心裏泛起波瀾,麵上不顯,左手手指在大腿上一擰!


    “嘶!”


    “哥哥,你怎麽啦?”


    他倒吸一口涼氣,驚的旁邊的小朵連忙扭頭。


    隻是,那滿是針線痕跡的小臉沒有一點著急,反而依舊是笑的堆起無數紋路。


    “我肚子疼,我,我得去蹲一下,小朵,你先吃!”


    韓非說完就沒顧桌上的鐵盤,匆匆逃離。


    在他邁出腳步的刹那,剛才還低著頭的一眾病人再度將頭抬起。


    他們眼裏的瘋狂奔湧而出!


    陰冷,暴虐的眼睛下,裂開的嘴流出鮮紅似血一般的口水,滴滴答答的落到桌子上和地上。


    “居然找到規則了嗎?”


    小朵放下勺子,兩隻小手掌搭在下巴上,撐住即將落下的臉皮。


    “沒有足夠的理由,就不能離開,但是……他好像找到理由了呀,真討厭,哼!”


    小朵嘟起小嘴,臉上的針線痕跡寸寸崩裂!


    “哎呀!”


    她連忙托起一寸寸掉落的臉皮,小腿一蹬就跳到地下,“快去找媽媽!臉皮要掉啦!”


    ……


    病房的走廊裏空空蕩蕩。


    他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回響的尤其清晰。


    “叮——”


    突然,電梯聲音響起。


    韓非驚的腳步一頓,連忙側身躲在走廊後麵的一個病房裏。


    一道身穿白大褂的枯瘦身影,從電梯裏走出來。


    四周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韓非看不清那人具體長的樣子,隻能依稀看得出來,他身形枯瘦的像一隻即將散架的骷髏,走路的時候四肢僵硬,手裏仿佛還拿著一個聽診器。


    這難道……就是醫生?


    韓非悄然抬腿,跟在他身後。


    “呀!你中計啦!”


    就在韓非的鞋子落在地上的刹那間,身穿白大褂的枯瘦身影猛的一轉頭就大笑出聲!


    “嘿嘿嘿,又是一個傻子~”


    “又被騙到啦~”


    “傻子!你們全都是傻子!嘿嘿嘿~”


    “這衣服真好用,每次都能騙到,嘿嘿嘿~”


    韓非眉心微蹙。


    定睛一看才發現白大褂裏麵的,赫然就是病號服。


    眼前的人,又是怎麽搞到白大褂的?


    他眸中寒光一閃,抓住枯瘦身影的病號服就把他往病房一摔!


    “啊!”


    枯瘦身影摔的尖叫一聲,從地上爬起後憤怒的瞪著韓非!


    他臉上針線的痕跡並不明顯。


    隻有淺淺的一層,但眼睛很凸……仿佛整個眼珠子都即將從裏麵跳出來。


    他沒有鼻子,隻有一雙泛著青紫的嘴,裏麵的牙齒竟然是和正常人一樣的顏色,而並非是像其他病人一樣的血紅色!


    無暇思考男人到底是真正的病人還是被扯進來的無辜市民,韓非壓住他的脖子,低聲質問,“告訴我,這白大褂你是在哪裏找到的?”


    “咳咳咳!”枯瘦身影猛地咳嗽起來,“不要!嗚嗚……不要打我!”


    咳嗽過後,他凸的像是要跳出來的眼睛竟然流出淚來,委屈的嗚咽。


    臉上針線痕跡的地方裂開一絲縫隙。


    韓非眯眼一看,發現裏麵隻有無盡的黑暗!


    他,已經不是人了!


    這些針線痕跡下的不是皮肉,而是黑,洞洞的一片!


    吃飯時間快要結束。


    輕微的腳步聲已經逐漸傳到耳邊。


    韓非指腹驟然下壓,按的枯瘦身影抖個不停。


    “說!”


    “嗚嗚……”枯瘦身影連忙伸手指向窗外。


    “在,在三樓,在那裏找到的!”


    “砰——”


    他話剛說完,韓非就伸手一甩,把他扔出了病房。


    “啊!”


    門外男人的尖叫聲不斷回響。


    韓非卻已經盤著腿坐在了病床上。


    不多時,畏畏縮縮的,像隻鵪鶉一樣的男人也走了進來。


    “剛才,剛才你把一個人丟出去了?”


    “他不是人。”韓非頭也沒抬,“這裏的病人,也許都不是人!”


    “怎麽可能?!”男人驚呼出聲,“他們臉上雖然有那些恐怖的痕跡,但是他們都是人!”


    “我見過的!我曾經見過他們的手臂流出血來,如果是那些恐怖的存在,那,那怎麽可能會流血?!”


    這話終於讓韓非有了反應。


    “那,你見過流血下的傷口嗎?見到有像人一樣的組織嗎?還是說,你隻看到了血?”


    男人唇角顫顫。


    他回答不出來,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不是……不是人……他們竟然都不是人!”


    “那,那我這幾天竟然是跟這麽一群恐怖的東西待在一起嗎?!”


    “我,我竟然還活著?!我竟然沒被他們害死!”


    “沒死,但是也差不多了。”韓非雙臂環抱,看著男人凹陷的兩頰上摻著僥幸的模樣。


    “你沒發現麽?你已經和剛來的時候不一樣了。”


    “不,不可能!”男人猛然抬頭!


    他不安的雙手緊緊纏在一起,沙啞的聲音抖動。


    “我才來了幾天而已!如果要說有什麽改變……那……隻能是,是因為沒那麽恐懼而已!”


    不知是為了說服韓非,還是為了說服自己,男人說完後又篤定的加了一句,“對!隻是因為沒有恐懼而已!不是……不是因為……因為……”


    男人的瞳孔突然渙散。


    他怔怔的抬著頭,剛才還激動的模樣變得呆滯,嘴裏喃喃自語。


    “我……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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