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成功,永遠不隻是靠他一個人的努力。在他的身後,還有無數人正麵帶微笑的凝視著他。


    立秋翌日的清晨,烏雲蔽日,絲絲涼意彌漫在鄉間小路,消散了些悶熱的暑氣。


    小路上的陳默正氣喘籲籲的走著,最近一周以來,他每天都會清醒的很早,也起床的很早,讓晨跑成為了他的每日必修課。


    感受到有生人靠近,趴伏在樹幹上的知了止住了鳴叫,靜待陳默的離開。


    不知為何,陳默在走到河邊的樹下時,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想法,他想看看知了爬的高不高,是不是能被自己抓住。在抬頭一番尋找之後,陳默看到了它,正趴伏在靠近池塘一側的樹枝上,而歪斜的樹幹也恰好能幫助陳默靠近它。


    不過,徒手抓知了的難度遠比陳默想象中困難,還沒等陳默靠近,知了便機警的飛走了。見狀,陳默輕輕苦笑一聲,便從樹上一躍而下,又在屁股上擦了擦手掌,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果然,越想靠近它,它就離得越遠。”


    這句話似乎有著某種深意,但旁人卻難以理解其中的真正含義。或許這與他心中所想有關,亦或是對某件事情的感慨。然而,具體是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哢啦”


    陳默拉開浴室間的移門,扯過自己的洗澡巾,將渾身的水珠擦幹。


    原本正在擦拭中的陳默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揚起,暗自嘀咕道“要是被她知道,我這條毛巾既可以擦腳又可以洗澡,自己怕不是又要挨罵了。”


    待陳默穿好內褲,他又從洗漱台上拿起了父親的電動剃須刀,對著鏡子中的自己,仔細地清理著新長的胡須。可光隻是這樣還不夠,他還拿出平日裏自己刮胡子用的小剃刀,沿著眉毛的形狀,一點點地修剪掉多餘的發雜毛。他今天如此這般的打理自己,並不是突發奇想,更不是腦子發熱,而是為了中午的謝師宴。


    對於今天需要喊哪些人來吃午飯,父親早就和陳默溝通過了,也都提前邀請過了,都是些往來密切的親朋好友和陳默的老師們。陳默並不反對父親的這項安排,隻是提出了讓自己的兩個姐姐一同參加的想法,而父親也並沒有異議。


    父親的謝師宴並沒有舉辦在縣城,隻是簡單的在石橋大酒店預定了一間三樓的包廂和一個二樓的宴會廳。石橋大酒店在醫院再往西大概三百米的樣子,早在陳默讀五六年級時便開始正式營業,也算是石橋鎮最大的酒店了。


    大約上午十點半,父親便帶著陳默來到了大酒店,想要最後確認下安排布置。


    酒店的老板娘是一個長相很圓潤的中年婦女,穿的珠光寶氣,看著也很和善。


    “陳總,終於肯把寶貝兒子帶出來了?”


    見到陳默父子二人走進門廳,老板娘很是熱情的走出收銀台,並不停的打量著陳默。


    “哈哈哈!你又不是沒見過!”


    “老板娘!”,陳默咧嘴一笑,點頭示好。


    “真是一表人才,令人羨慕啊!”


    “這就有點酸了啊,你要喜歡的話,給你做女婿唄?”父親哈哈一笑,顯然隻是在開玩笑。


    “你可別笑,小心我當真了”,老板娘故作正經的收起了笑容,“我可是準備了見麵禮的”。


    “陳默,還不趕緊謝謝未來的丈母娘?”


    “額”,陳默撓了撓頭,暗自感歎父親的場麵功夫了得,這臉皮也真厚。


    “呀呀呀!你這人,就知道尋我開心!”老板娘笑的很開心了。


    隨後,她又走到收銀台裏,將準備好的一個禮品塞到陳默手中,“小小心意,別嫌棄哈。”


    “使不得,老板娘您這太客氣了”,陳默對這意料之外的事情大感頭疼,向父親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可得到的卻是他的點頭回應。


    “收好了!我挑了很久的”,老板娘鄭重地拍了拍陳默的手背。


    “謝謝阿姨,祝您生意崇五嶽,財源湧百川!事事常順心,歲歲皆平安!”陳默收下禮品,深深鞠了一躬。


    “哈哈哈!好,好,好!文曲星說的好啊!謝謝你的吉言!”老板娘聽的眉開眼笑,不停地鼓著掌。


    在短暫的寒暄過後,老板娘便帶著父親上樓查看準備情況了,而陳默則是獨自坐在了大廳的沙發上,靜靜的等待著。


    “小胖子!”


    後背上的一巴掌,把陳默嚇了一跳,可見到是婷姐姐來了,他立馬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姨夫!姨姨!”,見到他們二人,陳默更是喜出望外。


    “小默,你爸爸人呢?”


    “老爸和老板娘剛上樓看布置了,我爺爺奶奶等會再到,我去喊他嗎?”


    “沒事,我們自己上去看看”,姨夫笑著擺擺手,示意陳默安心和姐姐待一塊。


    “姐姐,你們來的怎麽這麽早!”,陳默拉著姐姐坐回了大廳的沙發上。


    “真笨,給你撐場子呀!”姐姐沒好氣的賞了他一個“大栗”。


    “人家老板娘好歹一見麵就送個禮品,你怎麽就知道揍我?”陳默有些委屈的揉著自己的腦袋。


    “禮品?是什麽呀?”


    “喏,我也不知道是什麽,還沒拆呢”,陳默從沙發邊取來一個方形盒子。


    “快看看!如果有好東西,就算是我的出場費了。”


    “額”,陳默翻了翻白眼,自己的姐姐還真是無恥啊。


    方形禮物盒裏還是一個黑色方盒,不過看外觀大小,陳默基本已經猜到是什麽東西了。


    “姐姐,手表你要嗎?”


    “不稀罕,你自己收著吧。”


    見到是一款皮質表帶的卡西歐手表,錢婷全然沒了興趣。


    “哎!哎!差距啊差距,哎!…”陳默邊歎氣邊搖頭晃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不等陳默繼續開口,錢婷便打斷了他,“停停停,後麵的屁話我可不願聽了啊!自己打開看一眼。”


    說著,陳默的手中多了一個首飾盒大小的玩意。


    “啥呀!”


    “自己看唄!還能是炸彈不成?”


    “哦”,陳默賊兮兮的背過身去,悄悄地將首飾盒打開了一絲縫隙。


    “哇!姐姐你最好了!這觀音玉墜我喜歡!”


    “死開,剛剛誰在那陰陽怪氣來著?”


    錢婷沒好氣的推開了陳默,可這貨就像條癩皮狗一樣又黏了上去,一個勁的喊著好姐姐。


    “對了,玉玉姐呢?”


    “玉玉姐來不了,她在醫院裏脫不開身,說是以後單獨來找你。”


    “行吧,她的確沒你悠閑”,陳默雖然有些小失落,不過他也完全能夠理解,畢竟一個蘿卜一個坑,玉玉姐的需要為自己的工作盡責。況且今天這頓飯也算不是什麽人生大事,隻要自己娶妻生子別缺席就行。


    “你真是皮癢了,這也能帶上我?我怎麽悠閑了?”


    “痛,痛,痛!”,陳默下意識的躲進了她的懷裏。


    可經驗老道的錢婷豈會沒轍?一把便揪住了他的耳朵,將陳默拉出來繼續愛的教育。


    …


    “經理,可以上菜了!”


    在確定好能來的都已到場後,父親便走到了門外,示意過道裏的服務員可以組織人員上菜了,開啟了今天的謝師午宴。


    今天的主桌上,五位任課老師都非常賞臉,聯袂而至,無一缺席。而陳默父子和錢婷母女四人則與他們同坐一桌,以盡地主之誼。


    “悠著點,你都上臉了。”


    錢婷看了眼已經變成“關公臉”的陳默,又看了眼他麵前的那所剩無幾的啤酒瓶,有些於心不忍,悄悄湊到他耳邊開口勸道。


    陳默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也從來沒刻意鍛煉過這方麵的能力,但今天不一樣,他不能和往常過年那樣可以由著自己選擇“點到為止”,而得是眾人眼中的“人生得意須盡歡”。


    陳默有些微醺的輕輕一笑,給了姐姐一個安心的眼神,表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哎”,錢婷又不是三歲小孩了,怎麽可能看不出弟弟眼中的一絲勉強。


    “尊敬的各位老師,今天真的非常感激大家能夠在百忙之中抽身赴宴。我為我自己能在人生中遇到這麽多優秀的導師而感到無比幸運!你們不僅教會了我知識,培養了我的品德和能力,讓我成為一個有擔當、有責任感的人,更幫助我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值此良辰,我想再次向各位表達深深的敬意和感謝之情!”


    在姐姐略顯詫異的目光中,陳默又起身了,對著五位任課老師真情實意地表達了自己心中的感恩,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陳默你慢點,慢點,開心就好!”


    開口的是德哥,雖然自己是第一次見到陳默喝酒,可自己這位學生的喝酒本領顯然遠不及他的學習能力,才一瓶啤酒的量便已經麵紅耳赤,有了幾分醉意。


    “沒事沒事,主要是難得,我太開心了!”


    隨後,父親帶著陳默在宴會廳的其他五桌依次敬酒,又帶他去了三樓的包廂。包廂裏隻有一張圓桌,圍坐了十二個人,其中有一半是自己認識的:小爺爺、小姨父、陸伯、蔣嬸、還有兩個有過一麵之緣的相關部門工作人員。雖然包廂內的菜肴顯然比樓下要更勝一籌,看起來更加精致、昂貴,可他們大多數人都並沒有喝酒,吃的也比較矜持,很少能看到被光盤的菜。


    那天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後,父親便帶著陳默去小爺爺家登門拜訪了,由此,陳默也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和小爺爺的默默支持。


    從前,陳默覺得考試升學隻是自己個人的事情,最多也就是涉及到家庭,可小爺爺的一番話,讓他有了新的看法。小爺爺的意思很簡明,陳默是老陳家四個兄姐弟中第三代裏唯一的男孩了,老陳家香火傳承的重擔就落在他的肩上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陳默也是家族的希望和未來。


    陳默是真的沒想到,都已經進入二十一世紀了,林州這塊地方也沒有閩廣地區那種家族林立的狀況,可延續香火的觀念居然還是這麽的根深蒂固。


    從三樓回來後,陳默先去了一趟廁所,三瓶啤酒下肚,胃裏已是撐的難受。


    “嘟,嘟,嘟…”


    “嘟,嘟,嘟…”


    陳默打了一連好幾個電話,始終沒人接聽,和前幾天一樣。


    “小默,你喝醉了吧?”


    錢婷見到陳默的腳步已經有些虛浮,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便起身扶著他入座。


    “沒,沒有,就是肚子有些撐”,陳默咧嘴一笑,拿起了第四瓶啤酒,“雖然我酒量一般,可我真的想陪老師們多喝一杯。”


    “德哥,感謝您這兩年來無微不至的關照。雖然我已經畢業了,可我知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謝謝您的盡心栽培。”


    說完,陳默一飲而盡。


    “王老師,您身為教導主任,卻還要兼任我們的地理老師,您真的太辛苦了。您治學有方,麵冷心熱,讓我深深明白什麽叫嚴師才能出高徒!謝謝您的無私付出!”


    同樣,陳默一飲而盡。


    周曉燕見到陳默這般,立馬雙手扶住了他的手,溫柔的說道“老師可沒喝酒,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陳默堅定地搖搖頭,“周老師,您是我最喜歡的老師了。您的溫柔和善良像是一位母親一樣,滋潤著我幹涸的心靈,鼓舞著我不斷前進!謝謝您的厚愛!”


    陳默再次斟滿酒杯,走到數學老師身邊,深深鞠躬敬酒,“孫老師,感謝您臨危受命,挺身而出,幫助我們啃下了數學這塊最難的骨頭,真希望當初能早些得到您的教導!”


    “嘻嘻,豪哥,我來了!”


    輪到最後一個老師時,陳默像是放開了身份的束縛,手臂搭上了張豪的肩膀,“你是我的老師,也是我的好大哥,沒有你的‘開門紅’,就沒有現在的我!啥也不說了,幹就完了!”


    兩人皆是一飲而盡,又相互擁抱在了一起,互訴著心中的懷念和祝福。


    …


    “媽媽,我去看看小默”,眼見陳默在敬酒之後有些醉醺醺的走向廁所,錢婷有些放心不下他。


    “嗯,不行就喊媽媽幫忙”


    此時的陳默正將自己關在一間馬桶衛生間內,嚐試著通過摳喉嚨來催吐。


    “嘔!”


    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湧上心頭,他的胃部開始抽搐,將酒水混著食物殘渣從口中吐出,落在馬桶裏。


    隻是吐了一口,他便停下了摳吐的動作,因為接下來的動作已是身體本能。


    “嘔!”“嘔!”


    又是幾陣嘔吐聲響起,陳默的口中不斷噴射出胃裏的東西,將整個馬桶間噴的到處都是。


    “呼!”“呼!”“呼!”


    陳默倚靠在牆上,不停地大口呼吸著,他的眼前開始變得有些模糊,鼻涕也從鼻孔中流出。可即便是吐成這樣,他的身體還不準備放過他,胃部繼續蠕動著,仿佛要把整個世界都吐出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陳默的嘔吐終於逐漸平息下來,胃裏也實在沒有東西可以吐了。


    他疲憊地打開廁所門,身體微微顫抖著,卻發現姐姐不顧身處男廁所,已經在等著他了。


    “讓你少喝點就不聽,看你吐成這個樣子!”


    姐姐的語氣中少不了埋怨,可眼中更多的是心疼。


    “沒,我沒事,你別扶我!先讓我洗洗!”陳默笑著擺擺手,一搖一晃地走到了水池邊,將水擰到最大。


    “嘩啦啦啦!”


    陳默抹上洗手液,仔細地清理著自己的雙手和雙臂,隨後又不停的將水捧入口中,咕嚕咕嚕地漱口來去除口中的殘渣,直到感到口腔有一絲微甜為止。待衝洗一會之後,但僅是這樣似乎還是不夠過癮,他突然將頭伸到水龍頭下,讓清涼的自來水直接衝刷頭部。冷水刺激頭皮,帶來一陣涼意,讓思緒紛飛的大腦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好了,別衝了,小心感冒”,姐姐拍了拍他的後背。


    “好爽!”


    沒過了一會兒,陳默抬起頭來,擼了擼濕漉漉的寸頭,水珠四濺。


    “看你吐的身上都有了”,姐姐拿起一塊抹布,細心地給他清理著衣物上的汙穢,連鞋子上都沾到了。


    “對不起啊,姐姐”、“嘿嘿,姐姐你真好”、“姐姐,你會陪我一輩子吧”


    喝醉酒的人是向來不會說自己已經醉了,就像陳默一樣,一會兒咧嘴傻笑,一會兒絮絮叨叨個不停。


    “小默,你醉了!”


    “別瞎說,我清醒著呢,我都知道你是我姐姐,嘿嘿!”


    此時的陳默哪裏還會是清醒的,隻是勉強睜開著眼皮,說著一些模糊不清、毫無意義的胡言亂語,就如同是一個醉漢在喃喃自語一般。


    陳默對於謝師宴的記憶到這也就戛然而止了,像是記憶被人為刻意中斷了。至於自己老師們是何時走的,謝師宴是如何結束的,自己又是如何躺在床上的,他真是一點沒印象了。


    “小默”


    “小默~”


    陳默迷茫的睜了兩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


    “姐姐,我這是到家了嗎?”


    “沒,來喝點蜂蜜水解解酒”,錢婷費力的將他拉起。


    “姐姐,現在是晚上了嗎?”


    “你呀,除了知道我是姐姐,還記得什麽了?”


    “我叫陳默,嘿嘿”


    錢婷噗嗤一聲,在他腦門那彈了一個腦瓜子。


    “讓你少喝點,非不聽!喝斷片了吧?”


    “啊?!”陳默張大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


    “啊個屁,那你告訴我,你有沒有送別你的老師?”


    “額。。”


    “你怎麽到床上去的?”


    “我,我”


    “行了行了,再躺一會吧,幹淨衣服你爺爺給你拿來了,待會能吃晚飯再喊你。”


    “哦~”,陳默乖乖地側身躺下,他也覺得自己還沒完全清醒。


    “等等!”“姐姐,我枕頭怎麽濕的?”


    聽到弟弟問及這個,錢婷步伐一滯,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愁容,“你剛剛哭了。”


    “哭了?”


    “嗯”,姐姐坐回他的床邊,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腦袋,“是不是夢見媽媽了?想她了?你剛剛睡著後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話,諸如什麽‘你別走’、‘別不要我’之類的。”


    聞言,陳默愣了幾秒,隨即閉上了眼睛。


    “小默,姐姐知道你心裏難受,沒人不希望在這種時候得到媽媽的祝福,也都希望家人能陪在自己身邊。”


    姐姐說的很對,可陳默知道自己說的夢話不是指代母親,而是說給小娘子聽的。一周了,已經一周了!自己已經長達一周沒有聽到小娘子的聲音了!她說她不要自己了!她說的話一句比一句冰冷,一句比一句傷人,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陳默真的無法相信,更無法理解,為何將近三年的感情,她說不要就不要,說分手就分手。今天他會喝這麽多的酒,未嚐不是想借酒相愁,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即便是在夢中,自己依然沉浸在悲痛之中。


    “唔唔唔”,陳默蒙上被子,放聲痛哭。


    良久之後,陳默哽咽著探出了腦袋,“姐姐,你會永遠陪著我嗎?會不要我嗎?”


    “小默,我們都會一直陪著你,你不是一個人。”


    姐姐的話很簡單,姐姐的懷裏很溫暖。


    我沒有喝醉,隻是我想喝醉。我以為這樣可以解憂,但醉酒之後的清醒,隻剩孤獨,一種來自靈魂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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