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聽人說,人的這一生啊,三分之一都在床上度過,所以才那麽的短暫。可這三分之一的安睡與否,和剩下的三分之二息息相關。若是心無掛礙,隨緣當下,自然好夢到天亮;若是百般憂愁,心緒煩亂,那晚上的三分之一未必不是痛苦的延續。


    陳默從小就善於睡覺,喜歡睡覺,尤其是那最難熬的三年,即便心靈上遭受了難以愈合的創傷,可他依舊堅持好好睡覺,努力睡好覺。或許,他不是真的喜歡睡覺,他隻是通過這種方式來保護自己。就像今天的他,身體用沉睡的方式幫助他恢複病情。明明已經到了他生物鍾起床的時間了,但是他卻依舊在酣睡。陽光透過窗簾灑在了地上,照亮了他那安詳的麵容。而他的呼吸,平穩有節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訴說著他內心深處的寧靜。


    朱珠輕輕的側躺在他的身邊,目光溫柔的凝視著眼前這個安靜沉睡的男人。她的內心無比寧靜,仿佛時間都在此刻靜止了下來。此刻的陳默宛如一個純真無邪的孩子般蜷縮在溫暖的被窩之中,完全失去了平日裏大哥哥的形象。


    朱珠緩緩伸出左手,輕輕撫摸著陳默的臉龐,感受著他溫熱的氣息。她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讓這份溫馨與美好一直延續下去。雖然她很清楚,這個男人並不能屬於自己,也隻能陪伴自己短短的一程路,但無論結局是歡笑還是淚水,自己都不會後悔,至少自己真心喜歡過他,他也從來都是真心對待自己,從以前到現在,一直未曾改變。


    “默哥哥?”朱珠柔聲的呼喚了一聲,因為她見到陳默抬了抬眼皮,有了清醒的跡象。


    陳默睜開眼睛,第一時間就見到了身邊的珠妹,這次她沒有坐在自己身上,卻是躺在了被窩外。可他隻是又眨了幾下眨眼,呆呆的看著珠妹,並無其他反應,顯然是大腦依舊未能成功開機。


    “噗,哈哈哈”,見到陳默這呆傻的模樣,朱珠覺得實在太好玩了,他就像是繈褓裏的小娃娃,正天真無邪的看著外麵的世界。


    漸漸的,陳默似乎是看清了眼前的姑娘,他緊緊皺起眉頭,撒氣般的一把將被子蒙在頭上,語氣頗為無奈的抗議道,“我的小祖宗誒,你咋又來了,我睡得好好的又被你弄醒了。”


    “少放屁,你是自然醒的”,朱珠一掌就拍在了他的身上。


    陳默露出一個腦袋,眼神相當幽怨,“我還要再睡會,你占著位置了,好擠啊!”


    “呸!我好心來看看你的,沒想到你這麽沒良心,嫌這嫌那的。”


    “來看我有什麽勁,又不是來陪我睡覺的”,陳默嘟囔一句後便翻個身繼續睡覺。


    “流氓!”朱珠哪能受得了這個氣,排雲掌、七傷拳、無影腳輪番上陣,不停的招呼在陳默身上。


    一陣暴風雨過後,隻剩陳默獨自一人在被窩裏“舔舐傷口”,像是被人用了強的小寡婦,默默流淚傷心。


    發泄完一通後,珠妹蹦蹦跳跳的下樓了,滿臉的痛快和得意。可等她走下樓時,卻瞬間石化當場,因為陳默的正牌女友已經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了。


    “那個,早上好啊,丹姐”,珠妹頗為尷尬,笑容要多假就有多假。


    “他醒了?”


    “算是吧,我哥都幾歲的人了,居然還有起床氣,跟小孩子一樣,剛把我轟下來了。”


    “是嘛,那我看你下樓時候很開心啊?”韓一丹翹起二郎腿,臉上似笑非笑。


    “哎呀,好姐姐你看錯了,肯定是光線太暗了,剛我明明是在罵他的。”朱珠很是心虛的坐到她的身邊,一臉討好的摟住了她的胳膊,“你不知道他這人有多凶、多壞,他還說我是女gui呢!”


    “哈哈哈,女gui?哪有你真的可愛的女gui,也虧他說的出口!”韓一丹顯然被這事逗樂了,這個壞蛋真是口不擇言,哪能這樣說自己妹妹的。


    “是吧,真的太過分了。可我又打不過他,好姐姐你可要幫我出頭啊?”


    “看來他恢複的不錯,待會我好好看看,不會讓他逍遙法外的。”


    “就是就是,咱們姐妹齊心,其利斷金!”珠妹舉起小拳頭,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哈哈哈”,聞言,韓一丹也是忍不住的捂嘴輕笑。


    隨著和朱珠相處時間和頻率的增加,韓一丹也對她有了更多的認識和了解。可愛,是自己對朱珠的第一印象,也是最深刻的印象,她那圓潤的臉蛋、明亮的眼睛,還有總是帶著笑意的嘴角,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她。不過,韓一丹也逐漸意識到,朱珠的心智似乎並沒有完全成熟到與她年齡相符的程度。有時候,她會表現出一些天真幼稚的行為,像是無緣無故的耍性子、毫無邏輯的撒嬌賣萌。盡管如此,韓一丹並不覺得這是什麽缺點。相反,她認為這種單純和天真正是朱珠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也難怪陳默真的把她當做妹妹,給予她更多的包容和關愛。


    事實證明,男人的好奇心一點不弱於女孩子,明明之前還並不是很要好的兩個人,怎麽今天上課時的互動這麽多,笑的也那麽燦爛,難道是自己眼睛出毛病了?


    “怎麽一早上沒怎麽搭理我?”陳默有些吃醋了。


    “剛在上課的,難道你想讓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做點什麽?”


    “不對,你今天不對勁,快老實交代”


    韓一丹輕哼了一聲,“要交代也是你先交代,說說看吧,朱珠怎麽從閣樓上下來的?”


    “啥!?”陳默張大了嘴巴,這可壞事了,他不確定是小娘子親眼看到了,還是朱珠跟他告狀了。


    “再給我裝傻充愣!”韓一丹雙眼圓瞪,像是即將陷入暴怒的母泰格兒。


    “冤枉啊!我這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我本來睡的好好的,正需要靠睡覺來恢複,那丫頭給我吵醒了。”


    “哦,還有呢?”韓一丹雙臂抱胸,雙眼繼續審視著陳默。


    “沒有了,然後我就讓她趕緊走了”


    “是嗎?”韓一丹故意拖長了音。


    “額…沒了吧”,陳默可不敢什麽都說出來,這是要鬧出人命來的。


    “女gui是怎麽一回事?”


    “噗!”陳默有些意外,這事怎麽會被小娘子知道的,可他更有些心虛,總不能珠妹什麽都跟她說了吧?


    “你可真行啊!那麽可愛的女孩子都能被你說成是女gui,哪有你這樣的哥哥?”


    “呼”,陳默暗自鬆了一口氣,看來小娘子並不清楚當天的實際情況。


    “嘿嘿嘿,誰說女gui都是嚇人的,那個聶小倩不就是例外嘛!”


    韓一丹看了眼周邊的同學,大多還沒回到座位,沒好氣的拽了把他的耳朵,“就你貧嘴,那你去找漂亮女gui吧!”


    “你當我什麽人啊!我都有小仙女了,才不會理會路邊的孤魂野鬼呢。再說了,我陽氣那麽旺,哪個女gui敢靠近我?你說是不是?”陳默一開始說的義正言辭,可說到自己陽氣旺時,他的表情就變了味,那略帶yin蕩的笑容顯然意有所指。


    “滾吧你,小點聲要si啊?”韓一丹真是拿他沒轍,這壞蛋私下裏不正經起來可真是沒下限,“中午不跟你去補課了啊!”


    “啥?”陳默大吃一驚,“別啊,跟你鬧著玩呢?好老婆別生氣。”


    “你再大點聲,人家可就都聽見了!”韓一丹狠狠的掐了下他的手背,“我可沒跟你開玩笑。”


    “為什麽?”陳默有些沮喪,他真是相當不理解,怎麽好好的突然就真生氣了?


    “要上課了,待會再和你說吧。”韓一丹沒再多解釋什麽,重新端坐在座位上。


    隨著德哥將記號筆套上蓋子,上午的補課也終於結束了。


    “呆子,你跟上來幹嘛?”


    “我不太開心,你中午都不和我見麵了!”


    “噗”,見到陳默這副小女兒樣,韓一丹也忍不住捂嘴輕笑,“真是呆子,還不是想讓你好好休息下嘛!”


    “我好了,真的!”


    “傻瓜,你不好好休息,晚上怎麽給我補課?再說了,中午我都和珠妹說好了,讓她給我鞏固下這幾天的英語補課內容,總不能她這個英語課代表還不如你吧?”


    “這,我,額”


    陳默還想說些什麽,可韓一丹輕輕牽住了他的手。


    “好啦好啦,我可心疼你了,今天就給你放一個中午的假,讓你好好睡個午覺,好好恢複恢複。”


    “好吧”,看著這柔情似水的小娘子,陳默還是軟了下來。


    “嗯,真乖,果然是我的好老公。”


    “那我送你回去吧!”


    “嗯…不嘛。外麵可冷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記得把今天的薑湯喝完,晚上再把飯盒帶給我哈”


    韓一丹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一口,笑著跟他道別。


    …


    “丹姐,默哥哥還挺會的嘛,這地方找的不錯呀”


    這家咖啡店,朱珠也來過,隻是她沒什麽喝咖啡的興趣,很少來而已。


    “嗯,他這人就是外粗內細,做事還是挺靠譜的。你喝點什麽嗎?”


    “檸檬水吧,今天王奶奶燒的菜有些油了,尤其是那個紅燒肉,用的都是五花肉。”


    “那他豈不是很開心?”


    “別提了,他個豬,居然舍得同類相殘,你可不知道他吃的多香,還拿肉汁拌飯吃呢。”


    “哈哈哈哈,他確實很愛吃肉,也確實跟豬很像”,韓一丹對於朱珠的話,深表讚同。


    朱珠看起來非常可愛,平時也十分友善,但當她真正開始講課時,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盡管隻是向韓一丹簡要介紹一些知識點,可她仍然全神貫注的投入到教學中,目光堅定而專注,仿佛整個咖啡店裏隻有她和韓一丹兩個人的存在。她說話簡潔明了,講解真題時沒有半句多餘的廢話,也讓韓一丹深刻體會到了她雷厲風行、做事不拖泥帶水的風格。


    “朱珠,你真的好厲害啊!難怪默哥說你的英語成績一直很穩定,每次都能一百多分!”


    “沒有啦,丹姐你別聽他胡說,我就是有一點心得罷了”,得到韓一丹的誇獎,朱珠著實有些羞澀,小臉蛋都有些紅了。


    “今天真的太麻煩你了,等補課結束了,我約你吃飯吧?”


    “啊?”朱珠有些意外,連忙擺手,“不了不了,這算不上什麽事兒。”


    “就我們兩個,不帶那個討厭鬼。”


    看著韓一丹不似作偽的熱情相邀,朱珠抿起小嘴,眉頭微皺,神色有些猶猶豫豫的開口道,“丹姐,難道你不討厭我嗎?”


    “嗯?”韓一丹先是微微一愣,可隨即也明白了過來,“珠妹你想多了。”


    “可是,可是”朱珠很糾結,不確定自己應不應該提出這種問題,“可是,你是默哥哥的女朋友,哪有女孩子能忍受自己男朋友身邊還有別的姑娘?”


    韓一丹凝視了珠妹好一會,才緩緩開口道,“你覺得陳默怎麽樣?”


    “我,我眼裏的他應該不一樣吧。這個問題,我想應該從我們小時候說起。…”


    “等我高二時再遇見他時,我都沒認出他來,變化實在有些大了。…”


    “所以,在我眼裏,在我心中,陳默他是一個好哥哥,是個值得我信賴的好哥哥,跟他在一塊,真的很安心。”


    說完,朱珠有些忐忑的看向了韓一丹,生怕她突然失態。


    “那你喜歡他嗎?”韓一丹直奔主題,說出了最想問的事。


    “我”,朱珠神色黯然,低下了頭,陷入了長長的沉默,“我可以是他的同學,也可以是她的妹妹,但唯獨不能是他的異性朋友。”


    “我不知道丹姐你是怎麽認為的,可在我看來,默哥哥是沒有異性朋友的,或者說,他不允許自己有異性朋友。”


    “說起來也好玩,早在高一時我就見過你們倆了,那天你還穿著白色裙子。因為他有次在醫務室把我撞到了,我就記住他了。那天在樓道口遇見你們,聽到他在跟你說情話,我還小聲的罵了他一句‘渣男’。”


    “可是,他很專一,也真的很愛你。在他的世界裏,似乎隻有你是真實的,其他的女孩子,無論美醜胖瘦,他都毫不在意。我特地觀察過,哪怕是你們班那個校花在他身邊經過時,他也從不多瞧一眼;即便是那二百多斤重的胖姑娘,他也從不看輕對方。和很多男生比起來,他真的很不一樣。”


    韓一丹輕輕的包裹住朱珠的小手,眼神溫柔而又溫暖,“既然默哥這麽優秀,你真的不喜歡?”


    朱珠抬起頭,沉沉的歎了一口氣,“丹姐姐,你別問了,我們都知道的,我不能喜歡他。他隻愛你,他這麽拚盡一切也隻為了你一個人。”


    聞言,韓一丹並沒有很意外,臉上依舊保持著淺淺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和你說,曾經很長一段時間,我一點都不喜歡你,我覺得陳默對待你有些過於親密和關照了。你讓我產生了危機感,我很不喜歡那種感覺。尤其當我知道,他為了你被蛇咬、被車撞的事情後,我真的很討厭你。我覺得他很過分、很自私,一點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為此,我也沒少跟他吵架。”


    “可是,我也很清楚,那就是他,一個真實的他,有擔當、有勇氣、有魄力。他是一個特別重情重義的人,為了保護自己的舍友,他也曾在高一時和別人打過架,流過血。他對於自己的朋友尚且都能這樣,更何況是你這個妹妹呢?”


    “後來,好像是我給默哥帶什麽吃的,你那天第一次喊了我一聲‘丹姐’,我當時真的很震驚,也突然有些釋懷了。”


    朱珠揚起嘴角,心情輕鬆了不少,“我記得!那次是在宿舍樓遇到丹姐你的,好像就在我被蛇咬之後的周末那天。當時是你發現台階上有口香糖,拉住了我,沒讓我踩到,然後還把口香糖包起來扔垃圾桶的呢!”


    “啊!你居然記得這麽清楚!我都忘了具體的事情了。”韓一丹十分驚訝的說道,她完全沒有想到朱珠會把這些事記得如此清晰,甚至連時間、地點、原因都能準確無誤的描述出來。


    “嘻嘻嘻,因為當時我真的很佩服丹姐,你也太細心、太貼心了。換了我,我大概率會視而不見。”


    “難怪你的成績那麽好,記憶力也太好了吧!”韓一丹露出了一絲羨慕之色,隨後又繼續講起來剛剛的話題,“這次補課,原本我是很抗拒的,可實在架不住默哥的熱情和厚臉皮。”


    “不過,也得虧他的堅持和幫忙,我真的很慶幸,自己沒錯過這次補課。不僅僅因為德哥是個好老師,我真的學到了不少,也因為更多的了解到了你,讓我更深入的認識到了你。”


    “朱珠,你真的很優秀、很聰明,而且可愛又漂亮,說實話,我覺得自己不如你。”


    “不是的,不是的”,朱珠有些羞澀的連忙打斷。


    韓一丹笑著擺擺手,“你讓我說完”


    “我很確定,如果沒有我,你未嚐不會走進默哥的世界,畢竟你們有著共同的、美好的兒時記憶,有著和別人不一樣的羈絆。”


    “可是,愛情是自私的,是不能和別人分享的。陳默的世界裏隻能有我一個人,就像在我的世界裏也隻有陳默一人。或許我這麽說會讓你不舒服,可是這就是現實。”


    “我今天說了這麽多,其實並不是想向你宣誓主權之類,隻是有些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我想讓你看到我的真心實意,就像默哥對你一直做的那樣。經曆了這麽多,我一點都不再討厭你,可以說,不管是做朋友,還是把你當成是妹妹,我都喜歡你。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歡默哥,我都不會敵視你、針對你,我相信我們會相處的很好。”


    隨著韓一丹話語中的峰回路轉,朱珠原本低落的情緒也逐漸變得開朗起來。雖然有些事情,不能和韓一丹全部坦白,但至少現在,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歡著陳默了,不再有那麽重的心理負擔了。她還是默哥哥那個名正言順的女朋友,可自己再也不是見不得光的“小偷”了。


    隨緣而來,隨緣而去,我會淡淡的、靜靜的過好剩餘的日子,無愧於你給我的溫柔和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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