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兮雲飛揚”,古人對於天象的觀察和表達總是這麽的細致而又簡潔。


    連日來的大風,趕走了溫暖的秋日,也吹走了適宜的溫度,隻剩天空中無窮無盡的雲朵在始終跟著它奔騰翻湧。不過,這樣的天氣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不用聞到火力發電站的尾氣了,空氣也明顯幹淨了很多,又能感受到那種秋高氣爽的感覺了。


    這次月假,陳默沒有跟著陳毅回去,也沒有直接坐公交回石橋,他有事情要趕到市裏去。


    坐在前往市區的公交車上,陳默仍在猶豫。雖然他不是一個迷信的人,可他卻有了需要迷信的理由。“急時抱佛腳,閑時不燒香”,用來形容陳默此時的作態很貼切。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小娘子就要麵臨她的專業考試了,陳默心裏沒底,因為他已經看到她臉上的愁容了。她自然不會告訴自己發愁的原因,可陳默覺得,總歸和即將來臨的考試脫不開關係。


    下午時分的林州寺,門口沒有什麽香客和乞丐,隻有清潔工在廣場上掃著落葉。陳默本想喊著小娘子一起來的,可他還是放棄了,怕給她製造更多的緊張感。


    “師傅,我想討要個福袋或是福牌,請問應該去哪裏求取。”陳默的話裏沒有使用“買”、“賣”二字,他覺得,佛家講究一個“緣”字,即便是明碼標價的東西,可身在寺廟裏,當尊重佛禮。


    站在陳默麵前的是一位穿著灰色海青的中年僧人,見到陳默雙手合十、低頭彎腰的向自己問路後,他也是施禮回敬。


    海青,是僧侶們禮佛的衣服的名稱,也是他們日常所穿的衣服,乃取意於:“海”,因海洋浩瀚深廣,能容萬物,自在無礙;“青”,因其色澤青出於藍,意在鼓勵策進修道者,不同凡俗,代代更勝。不同的顏色的海青,既有身份的區別,也有用途的區別。不過陳默並不清楚,但好歹來了這麽多次林州寺,他還是能分辨出哪些是院僧,哪些是俗家弟子。


    “阿彌陀佛,小施主有禮了,請香處的對麵就有你想要的,你往西走便是了。”


    “師傅您且留步,小子冒昧打擾您了。我心中尚有疑問,不知可否求師傅解惑。”


    灰衣僧人點點頭,“小施主請說。”


    陳默繼續施了一禮,“謝謝師傅。自我記事以來,這林州寺我約莫來了不下於15次,每年春節期間必定會來燒香禮佛。我雖並未認真研究過佛門禮節,可我每一次都是上午來這祈福。今天事出有因,我下午才進寺廟,如此這般的求取福袋,可算是有違禮製?心有不誠?”


    “小施主著相了。寺廟院門打開,便是迎客,沒有上午下午之分。”隨後灰衣僧人微微一笑,“若是按你的說法,那眾多佛陀豈不也有上班、下班的時間,也有工作日和節假日?”


    陳默笑了,這個大師傅很是平易近人,講的話也是樸實無華。


    “你問是否心有不誠,那小施主覺得,如何才是心誠?”


    “弟子不知,但每次前來燒香禮佛,我都會起床後再次沐浴,穿上幹淨衣物,正常購買門票進入,也隻在寺廟裏請香。”


    “善”,灰衣僧人略施一禮。“那我且問小施主三個問題。”


    “你可信教?”


    “來則信,不來則敬。作為學生,我更明白自己始終都沐浴在黨的光輝下。”


    “你平日裏如何拜佛祈福?”


    “在我尚未出生之時,父母便年年來此;自我出生以後,父母也年年帶我來此;自我能獨立之後,我年年隻來林州寺。”


    兩點問題過後,灰衣僧人的臉上明顯有了更多的笑容。


    “那你來寺廟做什麽?”


    “焚香、拜佛,向菩薩訴說心願,向佛祖坦白過失,尋求內心安寧。”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有真心、有恒心、有專心,無妄念、無貪念、無惡念,是乃心誠。”


    得到灰衣僧人的肯定和讚許,陳默也頓感輕鬆不少,施禮感謝。


    “我記得剛剛小施主曾說到想來求取福袋、福牌?這是為何?”


    陳默絲毫沒有隱瞞,“此事並非是為了我自己求取,我女朋友在下個月的中旬有場很重要的考試,她要趕赴省城去參加。可是,我見她麵有愁容,心有不安,我亦擔心她的省城之旅,便有了今日一行。”


    “原來是為了執念,那你擔心她什麽?”


    “一切,所有,我希望她能順利度過考試。”


    大師笑著搖搖頭,“小施主應當聽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就如同今天我遇到你一般。諸事不要強求,但憑盡力而為、順其自然。你且去求個平安福袋吧,無病無災,即是最好的福報。”


    陳默雙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大師,弟子受教了。”


    關於福袋的裝的東西,其實是五花八門的,有灌著朱砂的,有放著檀香物件的,有銅幣、首飾的,而虔信徒們會在裏麵放著專門找法師開過光的福牌或是經文。陳默聽從大師的意見,隻在“法物流通處”購買了一個平安福袋,從外表看,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紅色福袋,可裏麵塞著陳默誠心求取的經文。


    跨出院門,陳默覺得無比輕鬆,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下。他抬頭仰望天空,卻突然發現,竟有縷縷金光突破重重雲彩,灑向人間,原來心誠則靈,這都是真的。


    陳默站在林州寺的廣場上,恭敬的朝上蒼、朝寺廟,再次鞠躬拜謝。


    雖然自己也很清楚,考試的分數並不是靠求神拜佛就能得來的,踏實、勤懇、努力、堅持,才是求取高分的唯一途徑。可是,人終究是弱小的,在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將自己的願望寄托於虛幻的神明,或許也是合理合情的。實際上,陳默也並不是擔心小娘子會考砸,可他並沒有學過這種專業課,自己本身也沒有這方麵的天賦,除了言語上的鼓勵和安慰,隻有兩件事情是陳默可以辦到的:一是祈福,二是準備一些可能她會要用到的東西。


    再次見到小娘子時,已是二十九號,又是月假結束需要返校的時候。


    “呆子,怎麽這麽開心?”


    樓頂的天台上,韓一丹正陪在陳默的身邊,可她發現,這次回校後的小男人,心情貌似很是不錯。


    “見到你哪有不開心的,要不我哭給你看?”


    “又不是沒見過,難看死了,還特別的凶”,韓一丹捋了捋頭發,天台上的風還是有點大。


    “手怎麽回事?”陳默握住她的左手,他看到了小娘子食指上的傷疤。


    韓一丹抿著嘴,她都特意撕下創口貼了,就是不想讓他看到、擔心,可沒想到小男人的視力還是這麽的好。


    “沒事,在家削鉛筆時切到手指了”


    “這麽長!還沒事?”陳默有些心疼的看著她的小手,自從她學習專業課後,都不知道多少次被劃傷了,從一開始的疼痛、委屈,再到後來的習慣,小娘子不知受了多少苦。


    “早知道不來見你了,眼睛那麽尖”,韓一丹嗔怪道。


    “哎”陳默歎息一聲,從兜裏拿出了平安福袋,放到了她的手心裏。


    “福袋?哪來的?”


    “周末去林州寺求來的,還有十來天你要麵臨大考了,我想著你能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度過。”


    韓一丹其實已經有福袋了,裏麵還裝著鍍金的福牌,那是自己母親在小學時候送給自己的,她一直都放在錢包裏。若不是今天小男人提到這東西,自己都快忘記了。


    “呆子,為什麽是平安福袋呀,麵臨考試,不應該求取金榜題名一類嗎?”


    陳默笑著搖搖頭,“我對你有信心,考試對你來說肯定沒問題的,我隻希望在衣食住行上麵,不會有什麽拖你後腿。”


    對我有信心?相信我?原來小男人這麽看好我。聽到陳默的話,韓一丹的內心也很是震動,看著越來越近的大考日子,自己其實已經很緊張了,不然也不會有神把手指切傷。


    “那為什麽不帶著我一起去林州寺?”韓一丹嘟起了小嘴。


    陳默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小傻瓜,時間緊迫,等你大考結束了,我一定帶你出去放鬆放鬆,看看電影、爬爬山什麽都行。”


    “小老公,你真好”


    “因為你是我的家人啊”,陳默輕輕吻在了她的額頭。


    是啊,若不是家人,你又怎麽會想到替我求取福袋,真心誠意的為我著想。呆子你放心,我一定會行的,你們都這麽相信我、鼓勵我,我不會再那麽憂心忡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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