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車輪,總是滾滾向前,我們的人生又何嚐不是。往後是泥濘,前方是窄橋,可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扶好韁繩,開穩這輛駛向希望的馬車。


    “汪”“汪”,大福永遠是第一個出來迎接韓一丹的,哈著舌頭,揚著狗臉,晃著尾巴,給它一張會說話的嘴,它一定會告訴韓一丹,“我可想死你啦!”


    “媽媽,我回來啦!”


    雖然一院配的點滴不是神藥,不可能讓韓一丹藥到病除,立馬恢複,可她還是覺得好多了,精氣神遠比早上旺了很多。或許是陳默的功勞,或許也有大福喊汪的功勞,總之,自己是真的舒服些了。


    母親笑著走出了廚房間,看到女兒一臉的輕鬆愉快。


    “喲,出去約個會,感冒都好啦?”


    “媽媽,沒約會,我是去看病的”


    媽媽沒再糾纏女兒說的真假,因為她看到了韓一丹手裏的袋子。


    “今天去第一醫院了?真沒去約會?”,母親接過女兒手裏的白色袋子,上麵印著林州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幾個大字。


    “原本是想去看電影的,半路上被他拖去看病了”


    母親敲了敲女兒的頭,“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去約會的。明明生病了,還要往外跑,一點不省心。還好陳默懂事,不然你的感冒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


    韓一丹吐了吐舌頭,“媽媽,我可是病人,你下手輕點”


    “嗬,還知道自己是病人呢,說說呢,今天出去玩了什麽?”母親重新回到了廚房,韓一丹也跟了過去。


    “真沒玩,這呆子連電影都沒讓我看完,那個電影很好看的。看了一半都沒有吧,覺得我咳嗽厲害,就立馬帶我去醫院掛急診了,浪費了兩張電影票的錢,真是笨蛋”


    韓一丹注意到,雖然自己稱呼他是呆子,是笨蛋,可母親的嘴角還是有些上揚了,便繼續說著陳默的好。


    “硬拉著我看病也就算了,午飯還不帶我好好的吃,氣死我了”


    母親笑著問了一句,“哦,怎麽不帶你好好吃飯了?”


    韓一丹拿了幾個小番茄,放在手心,一邊吃一邊說,“我是病人,應該吃點有營養的,這沒問題吧”


    “嗯,是這樣,你先把手洗了,沒洗手吧”


    “我要吃海鮮粥,他不肯;我要吃排骨粥,他不肯;我要吃鍋包肉,他也不肯,就讓我點了一個桂花發糕。我總算是看清楚他了,真是個小氣鬼”


    “哈哈哈,那他帶你吃了什麽?”


    “說什麽海鮮是發貨,豬肉吃了生痰,結果他就給我點了小米紅棗粥,自己卻在吃砂鍋牛肉粥,媽媽,你說他是不是壞心眼”


    “你會忍住不吃牛肉粥?”,母親瞥了一眼韓一丹,繼續削著土豆皮。


    “他就給我盛了一碗,不過嘛,要不是小米粥喝飽了,我覺得自己還能再喝一碗”


    “哈哈哈,你可是姑娘家,在外麵吃飯注意點形象沒?”


    “嗯,肯定的”,韓一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看你那樣子就知道你在撒謊,怕不是有些人喂你吃的吧?”


    “哎呀,媽媽,你再這樣就不跟你說了”


    母親咯咯咯的直笑。


    “然後呢,醫生怎麽說你的病情的”


    “我們兩個去看病時候,原本醫生態度一般般,後來遇到了陳默的大姐,等她帶著我們去的時候,那醫生可耐心了”


    “陳默還有姐姐?”母親開始切土豆絲,“嘚嘚嘚”的切菜聲一輪接著一輪。


    “不是親姐姐,是表姐,他舅舅家的,在一院做護士呢”


    “那也挺好的,工作穩定,就是辛苦了一點”


    “這些都不是重點,陳默那個姐姐長的挺好看的,還挺瘦的,我老羨慕她的身材了”


    “看來基因裏就不錯呀”


    母親的話似有所指,但韓一丹聽了個大概,就繼續開口了。


    “他們姐弟的感情很好呢,雖然說是幾年不見,可他姐姐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對待陳默總是掛著笑臉,眼神也很溫柔,還在他包裏偷偷的放了紅包。陳默應該也挺喜歡這個姐姐的,他眼睛裏看的出來。後來他倆出去說了一會悄悄話,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他姐姐肩膀上有著淚痕,想必是陳默趴在她懷裏哭了一陣,真想不到啊”


    聽到韓一丹的話,母親切菜的手停頓了下,“哎,畢竟還是孩子呀,哪有那麽容易的走出來,平時陳默怎麽樣?”


    “很好啊,我都很久沒看到他會那個樣子了,他”


    話還沒說完,韓一丹也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原來小男人並不是完全走出來了,隻是藏的更深了,在他內心和靈魂深處的傷疤依舊沒有愈合,痛苦依舊在折磨著他。


    “對人家好點吧,別老是一個呆子,一個笨蛋的說他了。能讓自己的姐姐這麽疼愛他,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母親邊說著話,邊將土豆絲倒入洗菜盆。


    “你看,這土豆我是削皮後又洗了一遍的,現在切成絲再洗,盆裏的水,依舊沒有那麽清澈。有些表麵的汙垢,很容易洗幹淨,可心裏的粉塵,是永遠會存在的。其實,媽媽覺得,陳默能夠做到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很不容易了,或者應該說很好才對。單親家庭帶來的問題,電視裏、現實裏都能看的到。對於陳默來說,他能夠這麽喜歡你,珍惜你,說明他這個人是值得信賴的。愛人,先愛己,他已經知道怎麽對待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了,才會有相應的待人處事的模式。耐心細致的對待彼此一天、一個月簡單,一年、兩年似乎也並不難,可有些事情是一輩子的事情,你們可要想想清楚。”


    韓一丹靠著冰箱不說話,她能感覺出,母親對於陳默已經是偏向於喜歡的了,可自己平日裏似乎,確實有點不夠關心他了。看到他整天樂嗬嗬的,又鬥誌滿滿的,自己都快忘記陳默之前的悲傷過往了。就像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自己隻需要黏著他,腦子都不用動了,反正他會替自己安排好的,反正他聰明的能在醫院裏熟門熟路的,反正他會一直這麽愛著自己的,反正他說他一定會娶自己的。自己什麽時候開始這麽麻痹大意,漫不經心了?愛戀他,信任他,依賴他,這都是好事,隻有自己深愛著他,才會有這樣的心理反饋。可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成熟一些,讓他輕鬆一些,自家小男人畢竟還是個學生啊,也還是個孩子啊,也還會躲在自己姐姐懷裏哭泣。他的擔子遠比自己的要重,就像他姐姐說的那樣,考大學對他來說不難,重要的是考上一所重點大學。陳默已經對兩人的未來有了初步的規劃,而自己卻似乎什麽也沒準備,還在原地踏步,看著他獨自一人在前麵開路。一個人的路,肯定不好走吧,肯定會孤獨吧,肯定會疲憊吧。可他卻很少再在自己麵前暴露出脆弱的一麵,永遠是那麽陽光,那麽堅毅,那麽讓人心安。自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明明自己也很愛他,會想他想的連生病都不顧,可很多時候,自己好像真的沒有為兩人的未來做什麽努力呢。


    油煙機不停的在吸取著炒菜鍋裏冒出的油煙,電機轟轟的做響,母親也在嫻熟的翻炒著青椒土豆絲。


    “你看這菜,雖說土豆絲是主菜,可青椒作為配菜也毫不遜色,二者相輔相成,相互成就,這才有了一道成功的菜品”


    韓一丹聽懂了母親的暗喻,走到一邊,準備起吃飯用的碗筷。


    “媽媽,我知道了,我會對他好一點的,也會對自己認真一點的”


    母親沒有回頭,卻笑著把菜盛入了餐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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