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女人如花,大抵是因為文人墨客們都喜歡用花來形容女子的美貌吧。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雖不曾見識貴妃真麵目,可從李太白的詩裏,玉環的美豔躍然浮於腦海。“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綠波”,雖曾耳聽甄宓的魅力無雙,直至觀得曹植的賦詞,猶知三曹為何對其格外迷戀。“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王熙鳳雖是小說人物,可曹雪芹通過尤二姐對於她的外貌描述,扁平的人物驟然變得生動形象。


    或許,所謂的校花之所以被用來形容女生的美貌,而不是叫校樹、校草,是因為花就指代了女性的意思。每個學校自然都有校花,或是一個,或是幾個,畢竟男人的審美雖大體相同,但又有分歧。四中自然也有校花,雖好像沒有統一的定論,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她們都在特色班。陳默這一屆的校花,他並不知道名字,僅僅隻是見過,他沒興趣刻意去打聽、去八卦。在他眼裏,自家的小娘子自然是最美的,絕無人能出其右。


    可單單的從容貌體態上來定論一個女子是校花,是美女,陳默心裏是不屑的。因為鮮花終究會枯萎,女人也總有人老珠黃的一天,浮於表麵的美貌是一時的,愛人心裏的美貌是一世的。世人往往都在關注年輕貌美的女子,欣賞她們絕美的容顏,婀娜的身姿,她們一顰一笑,都引人陶醉。


    不得不承認,美人的美,的確會讓人心神愉悅,倍感放鬆。但我們卻時常忘記了,有一位美人,從小陪伴我們長大,她曾經也是長發及腰,也是桃麵朱唇,也是纖纖玉手,也是活潑靈動。可無情的歲月,一直在偷盜她的青春年華,讓她不再那麽鮮豔動人,不再那麽調皮可愛,不再那麽亭亭玉立。


    “呆子,隻穿一件短袖會不會太冷啊?”


    韓一丹在老地方看到了陳默,女生畢竟還是愛美的,她今天還是穿著一件薄外套。


    陳默咧嘴一笑,“我陽氣旺,你不知道嘛”


    韓一丹翻翻白眼,知道這家夥的話沒那麽單純。


    “今天去我阿姨店裏吃午飯?”


    陳默點點頭,“嗯啊,那次就說好了的,我這次一定要好好稱讚下她的手藝,她比遊樂園裏的強太多了,簡直是雲泥之別”


    韓一丹捏了一把他的腰肉,“厚臉皮的家夥”


    陳默嘿嘿直笑。


    走了沒多久,“隨緣麵館”的招牌就已經能看到了,隔著馬路看過去,店鋪裏已經有坐了八九個人了,生意還可以。


    陳默走在前麵,率先和老板娘打了招呼。


    “阿姨您好,好久不見,想你家的麵吃了”


    老板娘轉身看到了陳默和韓一丹,溫暖的笑容變得更燦爛了。


    “阿姨好”


    “小陳好久不見,丹丹也是”


    陳默帶著韓一丹在裏麵的位置坐下,兩人的麵自然不用點單,也由不得他們開口,總歸是一碗拌麵,一碗湯麵。


    看著櫥窗裏端出兩碗麵,陳默便走了過去,雖然這阿姨一直都在兼任服務員的工作,可自己畢竟不是普通的顧客,讓她這樣忙活,自己心裏過意不去。


    “小陳同學坐著就好,阿姨來”


    “阿姨您早點忙完,我們才有時間找您聊聊天”


    阿姨捂嘴輕笑,“行啊,待會我過來”


    看到陳默沒講兩句話,自己阿姨就在捂嘴笑,韓一丹一陣腹誹,這呆子的女人緣好像挺好啊,果然不是好人。


    “剛跟我阿姨聊啥呢”


    陳默挑了挑眉毛,“誇她漂亮,誇她手藝好唄”


    “切,我不信,你要這麽油嘴滑舌,我肯定不會喜歡你”


    陳默微微一笑,開始幹飯。


    阿姨解下圍裙,走到了陳默和韓一丹的旁邊,“好吃嗎?”


    陳默一邊往嘴裏塞著拌麵,一邊用力點頭,空著的左手還比了一個讚。


    韓一丹翻翻白眼,放下了筷子,自家呆子這模樣簡直沒眼看。


    “哈哈哈哈,小陳同學你慢點吃,不夠阿姨再給你加”


    陳默先是看了一眼韓一丹的碗,隨後搖搖頭,“不了不了,丹丹肯定吃不完了”


    阿姨聽了又是捂嘴輕笑。


    “阿姨,我以前隻是覺得您家的麵好吃,可沒想到能這麽好吃。五一我們去遊樂場玩,那裏麵的夥食,哎,一言難盡啊,又貴又難吃,我再也不想體驗了。”


    “再難吃你不是也吃完了嘛”,韓一丹看不得他這副小人模樣。


    “是嘛,那你以後常來”,阿姨眉開眼笑,聽到陳默這麽誇讚她,自然很開心。


    陳默小心翼翼抬頭看了一眼韓一丹,發現她正一臉埋汰的看著自己。


    “你別管她,你一個人來我也歡迎”


    韓一丹氣結,雙手抱胸,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阿姨坐了一會就走了,店裏還有她要忙的。


    “吃飽了沒,吃飽了就走吧,看著你就來氣,好像我是外人了”


    “都是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陳默反正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果然,就如陳默所言,一家人還收什麽錢呢,阿姨笑著送走了他們二人。


    走在路上,陳默無意中看到了花店門口的電子屏上滾動的宣傳語,“母親節,康乃馨新鮮到貨,其餘一律八折”


    陳默轉頭看向韓一丹,“小寶貝,今天是母親節?”


    韓一丹也看到了電子屏的廣告語,想了想,“五月的第一個周日是母親節,好像就是今天呢”


    “走吧”,陳默牽著她往花店走。


    “幹嘛呀”,韓一丹拉住了他。


    “進花店自然是買花啊,我想給你媽買一束”


    “先說好了,要買也是我買”


    陳默搖搖頭,“這次不行”


    “那不買了”


    “別呀,你聽我解釋,我認真的。”


    韓一丹有些狐疑的看著自家小男人,不知道他又要講什麽歪理。


    “其實也不是臨時起意,我真的想感謝你媽媽,發自肺腑的。咱們能走到現在,你媽媽功不可沒。雖然我沒見過她,但可想而知,平日裏對我們的事,她更多的是關心你,愛護你。尤其是上周返校那天,你送來的不是晚飯,是你媽媽對你的默許,是你媽媽對我的關愛,或許那就是母親的味道吧。今天是母親節,咱們可不能把她忘了。”


    陳默說的真情實意,雖然嘴上說是必須讓他來買,可眼神都是對自己的征求。


    “呆子,我先替媽媽謝謝你”


    陳默欣慰一笑,帶她走進了花店。


    花店老板有點納悶,這對男女朋友進店後,雖然言明了要給自己母親買花,可卻沒有看上包紮好的花束,也沒有接受自己的意見。傳統的康乃馨、芍藥、向日葵等等,都不在他們的挑選範圍。


    “呆子,你要買什麽花?”


    陳默仔細的在翻看著花店裏的相冊,一邊翻看,一邊解釋道“媽媽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送她花也應該用最美的,我不太喜歡用康乃馨那些,顯得太老氣了。雖然她們隻會越來越老,不再年輕,可在我們的心裏,她們永遠都是18歲,永遠停留在自己最美好的年紀。”


    聽著陳默的話,韓一丹也略微有些慚愧,自己雖也給母親送過花,可從未像陳默這樣,別出心裁的去考慮花束如何挑選,挑選那些明豔靚麗的鮮花。


    陳默指了指花冊上的一幅樣板,韓一丹看著也合適。粉紫色的包裝紙,淡粉色的帶子,搭配了粉色玫瑰和白百合,中間還穿插了些尤加利葉,整體顯得很粉嫩,很年輕。


    “老板,就這個吧”


    老板看了樣板,又看了一眼這兩個小年輕,不自覺的點點頭,“這個挺好的,不過一般送年輕姑娘的比較多”


    沒等韓一丹開口,陳默說道“媽媽在我心裏,永遠18歲,永遠青春靚麗”


    女老板聽了也不禁為這兩人感到驕傲,有這樣的兒女,他們的母親一定也很幸福。


    在老板包紮花束的時候,陳默又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小寶貝,你阿姨那我也去吃了好幾次了,怎麽店裏每次她都這麽忙,你姨夫呢?”


    韓一丹的腦子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簡單的說了一句,“我阿姨現在單身,我沒姨夫”


    “老板娘,麻煩您照著這個剛剛的花束,稍微改的再嫩些,再來一束”


    韓一丹詫異的看著自家的呆子,驚奇他的腦子是怎麽長的,他可一點不呆啊。


    陳默微微一笑,“不能每次白吃白喝吧,你阿姨這樣,我以後都不敢去了”


    知道陳默是在找理由,她也不戳穿,況且她也覺得陳默說的沒錯。


    兩人一人捧著一束花離開了花店,阿姨的麵館就在隔壁沒多遠的地方。


    走到麵館時,陳默示意她將花放下,空著手去找阿姨。


    阿姨看到陳默和韓一丹返回,還以為他倆是有東西落這了。


    “怎麽回來啦?剛剛收拾桌子好像沒東西留下呢”


    “阿姨,您出來下,我們沒東西落下,不過您倒是有東西在我們這”


    阿姨笑盈盈的走向門外,等她跨出門外時,看到了地上的兩束花,疑惑的看向二人。


    韓一丹捧起其中的一束,交給了阿姨,“薛阿姨,節日快樂!祝天下的母親永遠年輕漂亮!”


    薛阿姨樂的合不攏嘴,不停地稱謝,雙手接過了鮮花。


    “謝謝丹丹,另外一束是給你媽媽的吧?”


    “嗯嗯,不過您要謝謝這呆子,陳默想到的主意”


    “哈哈哈,謝謝小陳同學,以後要常來啊”


    陳默撓了撓頭,“薛阿姨您客氣啦,正好路過花店,看到很新鮮,就給您帶一束過來”


    “知道啦,知道啦,謝謝你們啊”


    陳默二人跟薛阿姨又說了幾句,便揮手告別。


    “真是個好小夥子,丹丹,你以後有福了”,看著兩人並肩而行,薛阿姨默默的送出了祝福。


    “小寶貝,你媽媽姓薛?”


    “嗯啊,我媽媽是姐姐,她薛阿姨是妹妹”


    “真好啊,可惜我爸、我都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有時候太真挺羨慕老一輩人的”


    “嗯,阿姨時不時也會來我家的,畢竟住的近。她家麵館,一樓是吃麵的地方,二樓是她家,她平日裏就住在店裏”


    “原來如此,我說那次帶大福去,怎麽還看到她院子裏種了不少綠植”


    “我阿姨其實也挺可憐的,兒子判給了前夫,這麽多年了,她一直都沒再找人”


    “你姨夫幹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賭博唄,聽說輸了近百萬呢”


    “這麽多!?那怎麽兒子還判給你姨夫?”


    韓一丹歎了一口氣,“畢竟是兒子呀,子承父業,我姨夫還是有個效益不錯的紡織廠的,哪怕輸了那麽多,總歸還是有點底子的。”


    “哎,家門不幸啊,這黃賭毒真是萬萬不能沾。每一個都會讓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哼,你以後要是敢碰,我肯定第一時間讓你滾”,韓一丹惡狠狠的看向陳默。


    陳默單手持花,右手牽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笑,“你家小老公是最靠譜的人了,我對那些可沒興趣。我覺得,生活已經這麽艱難了,能過好我們的小日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嗯,我也是”,韓一丹用力的扣住了小男人的手。


    兩人相視一笑,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媽媽!我回來啦!”


    看到女兒回來,母親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吃個午飯要那麽久呐,又去約會了吧?”


    韓一丹小臉一紅,“媽媽,不帶你這樣的,你又沒看見”


    “幹嘛站著不進來?踩到大福的摁摁了?”


    韓一丹也是現學現賣,從陳默那裏學到的,想給母親一個驚喜。


    “媽媽你來嘛”,韓一丹嬌裏嬌氣的呼喚母親。


    “怎麽啦”,雖然嘴上這麽說著,母親還是迎了上去。


    “噔噔噔!送給你的!祝媽媽母親節快樂!”


    “哇,好漂亮的花,又浪費錢了吧”


    “嘿嘿,不貴啦,媽媽你喜歡嗎?”


    “喜歡,喜歡,隻要你送的我都喜歡”,母親笑盈盈的摟著女兒走進了大廳。


    韓一丹脫掉運動鞋,光著腳躺在沙發上,靜靜的享受著家的安逸。


    “對了,丹丹啊,今年的花怎麽不是康乃馨了?”


    “媽媽你覺得這個好看還是康乃馨好看?”


    母親放好花束,陪她坐在沙發上,“都很好看啊,我都挺喜歡的”


    韓一丹撒嬌道,“不嘛,媽媽你隻能選一個”


    媽媽輕撫著她的額頭,笑道“今天的吧,畢竟和以前的不太一樣”


    “這呆子”,韓一丹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麽呆子?”


    “沒,沒啥”


    “哈哈哈,我都聽到了,你說的‘這呆子’,是在說陳默吧”


    韓一丹有些臉紅的點點頭,“他特意給你挑的花,從花店裏的花冊裏挑的”


    母親有點好奇,“也是陳默買的?”


    “嗯,他說康乃馨有點老氣,又說天下的媽媽都永遠年輕漂亮,應該挑更漂亮些的花”


    “謔謔謔,他倒是一如既往的有眼光,今天這花束確實很漂亮,媽媽也很滿意”


    韓一丹坐起身子,一臉期待的看向母親,“媽媽,你是滿意這花,還是滿意他啊?”


    母親嗔怪的點了點她的頭,也不搭話,“上次讓你帶過去的食盒,小陳同學說什麽沒?”


    韓一丹咂咂嘴,“說啥呀,能吃的跟大福一樣的,啥也沒剩,連一口湯、一粒米都沒剩”


    母親的眼睛笑的都眯起來了,“是嘛,說明媽媽手藝不錯呢”


    “那當然,媽媽的手藝最好了”,韓一丹依偎在母親懷裏,“不過啊,陳默除了說好吃,他還提了別的”


    “嗯?”


    “他提到自己的媽媽不會做飯,隻會一鍋燉,雖然簡單,但也甚是想念。他還說”


    “還說什麽?”


    韓一丹抬頭看著母親,有點忐忑的說道,“他還說,你做的飯有媽媽的味道,不過他向來臉皮厚,說話不動腦子的”


    母親笑而不語,是呢,本來自己做飯就很用心,把對兒女的愛都融進了每一頓飯裏,不過他可比你會說多了。


    “那以後你給他多帶帶?”


    “我教室搬到高三教學樓了,以後去老教室不方便的”


    母親可不信她的話,“那隨你咯”


    韓一丹點點頭,心裏卻是喜滋滋的。


    小寶貝呀,你可正值花季,嬌豔、芬芳、迷人,所有的蜂蝶都將為你翩翩起舞。哪怕你曾見識過人心險惡,可你終究還是暖房裏花朵,沒有經曆過真正的大風大浪,媽媽不會陪伴你一輩子,你要自己擦亮眼睛,自己用心感受,自己學會成長。不過幸好,這次你應該不會受罪了,媽媽其實也有點喜歡他呢,從第一次見到他,我知道他真的喜歡你,他的眼睛把一切都坦白了。


    這世間,所有的女孩,無論美醜,無論老少,無論高矮胖瘦,皆是花朵。君若采擷,自當珍愛,多多憐惜,切莫誤了自己,凋了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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