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最聰明的生靈,可他們有時也會分不清他人言語裏的真假,也許這裏就是關心則亂吧。


    今天是周三,原本昨晚上應該輪到女副班長在晚自習結束後,將第二天的課程安排提前寫在黑板最右側的。可早上陳默來到教室後,卻發現黑板上空空如也,想著如果自己不幫蔡蔡寫,他又要踮著腳費力一番,陳默順手替他完成了工作。


    冬天應該算是徹底的跟他們告別了,因為陳默知道春分已經過了一周多了。明顯的,現在天亮的很早了,早晚也沒有那麽的冷了。


    今天他到教室時是五點半,應該也算睡了差不多靠近六個半小時,已經足夠多了。雖然每天早晨上課前都有早讀課,但陳默並不能施展開自己的拳腳,他發現自己大聲朗讀背誦的時候,珠妹的神色並不輕鬆,她可能很受自己的影響。早些來教室,既沒有人會影響陳默,陳默也不會影響其他人,挺好的一件事。


    “哇,默哥你來真的?”


    陳默回頭,真是走到哪都躲不開這珠妹,自己來的這麽早了,她居然也能跟過來。


    “珠妹,你怎麽今天起的這麽早?不怕有黑眼圈啊”


    朱珠坐在凳子上,一臉戲謔的看著陳默,“原本我還不信,你知道高三學長間的傳言嗎?”


    陳默放下書本,“什麽傳言?”


    “說是高一高二那幢教學樓,最近突然多了個高音喇叭,一大早的,背書聲音都傳到高三教學樓去了。我聽著他們的描述就是我們班級,我今天特意來長長眼的,沒想到是你啊,哈哈哈”珠妹笑的一點不含蓄,像是看稀奇的孩童。


    陳默咂咂嘴,也不解釋,立起書本,繼續著剛剛的活,隻不過聲音小了很多。


    “繼續呀,別停呀”珠妹顯然還沒盡興。


    “你要是不看書,別影響我成不?”陳默翻了個白眼。


    “哼,誰說我不看書了”,朱珠踹了他凳子一腳。


    “踢吧,踢吧,說不定哪天你就踢不到了,而且踢壞了我也肯定找你”


    陳默一說她,她更來勁了。


    “***”陳默索性特別大聲的朗讀著。


    每天早上的晨跑,朱珠向來喜歡找機會不參加,能少跑一次就少跑一次。


    “下去跑步”,陳默看了看時間,快要集合了。


    “我不去,我生病了”,珠妹慣用的理由來了。


    “生病了能起這麽早?生病了能有力氣打趣我?”陳默完全不信。


    “要你管,反正我不去”珠妹也是把話撂下了。


    “不怕我告狀?”陳默最後試探道。


    “去吧去吧,你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朱珠索性趴了下去。


    陳默打量了下她,決定還是放過她,女孩子嘛,撒嬌耍賴鬧脾氣都是正常的,不然多沒意思啊。


    明明天氣已經轉暖,可晨跑還是要圍著操場跑兩圈,這是陳默特別不滿的地方,多熱啊,跑一圈意思意思就行了嘛,主要還是為了喚醒身體的細胞。這大早上的,跑個八百米,還要喊口號,又費體力又費口水的,實在不科學。而且生物老師也早就說過,早晨跑步是不利於身體健康的,植物在夜間隻進行呼吸作用,吸收氧氣,排放二氧化碳,在早晨跑步是一種錯誤的習慣。陳默暗自歎氣,隻道是人微言輕,這麽科學的理論居然不被教育局的領導所接受。


    陳默跑的有點熱,不想直接去食堂吃飯,習慣性的先回教室喝點涼水。走到教室後門時,他驚訝的發現珠妹居然還趴在桌上,心想難道她真的感冒了?他放輕腳步,站到她身邊,小聲的喊了一聲,“珠妹?醒醒啦”


    朱珠似醒非醒的回了一句,“嗯,幹嘛啊”


    “珠妹,你真的感冒啦?”


    朱珠坐起身,沒好氣的看著他,“沒病也被你盼出病來了,就不能問問我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陳默尷尬一笑,明明是這小妮子說自己生病了的,自己隻是複述而已。


    “那吃早飯吧,一起?”陳默試探著問她。


    “行吧,早飯要吃的”


    朱珠拉上校服拉鏈,裹緊了自己。


    “珠妹你好虛啊,這天多熱了”


    “女孩子體寒不行嗎”


    陳默發現,今天無論自己說什麽都要被她懟,珠妹像是來了親戚一樣。


    今天的早飯是豆漿,雞蛋和饅頭、花卷,說不上多好,基本的蛋白質和碳水還是保障了。


    陳默吃著花卷,卻見朱珠皺著眉頭,對於早飯貌似並不很想吃的樣子。


    “珠妹,給你放點糖吧?”


    朱珠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雖然陳默不太喜歡喝豆漿,但糖水畢竟會比白開水好喝。


    朱珠嚐了口,說了句謝謝。


    “珠妹,早飯多吃點,上午還有四節半課呢”陳默幫她把雞蛋也剝好,放在盤子裏。


    朱珠勉強著吃完了雞蛋和小半個花卷,豆漿倒是都喝完了。


    “默哥,我們先走啦”,朱珠吃完和劉婷先行離開了。


    陳默感覺,這小妮子怕不是真的生病了,精神狀態和平日裏相差太多了吧。大多數的時候,珠妹給陳默的感覺,就像是奶牛貓和狸花貓的結合體,精力旺盛,勇敢好鬥,眼睛裏充滿了“智慧”。


    “給我的?”朱珠看到陳默遞過來了一條悠哈的巧克力夾心糖。


    “嗯,嘴裏應該沒味道吧”,陳默平淡的說了一句。


    “還好啦”


    “怎麽不吃藥?”


    “我又沒生病,當然不用吃”


    陳默雖然不信,可好像確實自己這麽久以來,從來沒見到她吃過藥,最多吃過點板藍根衝劑。


    “好好好,你自己多注意點”


    “嗯,謝謝默哥”


    晚自習開始前,德哥來到了教室,他並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要做,隻是準備給班級裏的座位輪換下,調整下每組的位置,並沒有對具體的人員做調動。


    陳默和蔡家偉的位置還是相對固定的,算是釘子戶了,紮根在了講台兩邊。


    珠妹的桌子上陳默幫著搬的,她這次要坐到靠近蔡家偉那裏去了。朱珠看著陳默的背影,隻覺得嘴裏的苦遠不及心裏的苦,德哥這樣的安排,自己怕是這學期都再不能踢到他凳子了。也許,這樣也好吧,眼不見,心不煩,自己能更專注點吧。


    “嘿嘿,豬妹,你可算來了,我可想死你了”,蔡家偉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她。


    “哼,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想我揍你嘛?”


    “嘖嘖嘖,怎麽說話的,你這小短腿又夠不到我”


    這兩人一見麵就不對付,定要在嘴上功夫上分出個勝負。


    德哥觀察了班級座次,想了想,感覺還是漏掉了什麽。


    “蔡家偉,陳默,你們兩個也對調下吧,不然脖子會歪的”德哥哈哈一笑。


    陳蔡二人對視了一眼,暗自可惜,兩人又未重新組合在一起,至於誰在左、誰在右,其實也沒有那麽重要了。


    可對於朱珠來說,這樣的安排是再好不過了,雖然蔡家偉其實也很幽默,兩人相處也算愉快,可這種愉快遠不是陳默所帶來的安心可比擬的。


    雖然隻是短暫的分別,陳默還是和珠妹笑著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啊”


    “花言巧語,才幾分鍾而已”珠妹一向的嘴硬。


    整個晚自習就這一個小插曲,該看書的看書,該聊天的聊天,該犯困的犯困。


    晚自習結束的鈴聲吹響了衝鋒的號角,大多數的學生都起身離開了教室。


    看著陳默離開,教室裏也沒什麽人了,朱珠拿著杯子,去飲水機上倒了一杯水。


    陳默上完廁所回到教室時,看到珠妹一個人在座位上不知道搗騰著什麽,悄悄走到她後麵。


    朱珠的課桌上放了好幾個膠囊,她正費力的拆開其中一個膠囊,把膠囊裏的顆粒倒在勺子裏。


    “珠妹,你在幹嘛?”陳默出聲詢問。


    聽到陳默的聲音,朱珠很意外,好不容易拆開的膠囊也灑落在了桌子上,一臉埋怨的看著他。


    陳默就當沒看見她的眼神,責備的說了一句,“我就知道,明明感冒了還要死撐,怎麽現在才開始吃藥?”


    “要你管”,朱珠不理他,準備繼續打開第二個膠囊。


    “珠妹,難道你不會吃藥嗎?”陳默看著她這令人費解的操作,想到了一種奇葩的可能,不禁笑了出來。


    朱珠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把膠囊扔在桌上,“所以呢,好笑嗎?”


    “沒沒沒,隻是想到這樣吃藥的方式也挺可愛的”


    “哼,你不是走了麽?”


    “我就出去上個廁所,待會我還要負責鎖門呢”,陳默一邊說,一邊幫她打開剩餘的膠囊。“所以我以前看不到你吃藥,是因為每次都是偷偷躲起來這麽吃的嗎?”


    朱珠不說話,可她低著頭的樣子分明已經把答案說了出來。


    “都倒好了,你準備怎麽吃?”


    朱珠抬頭看到五六顆膠囊已經被陳默全部倒空了裏麵的小藥丸,不禁感歎到,“默哥,你怎麽這麽厲害”


    陳默微微一笑,“就一捏,一拔,很簡單啊”


    朱珠看著一勺子的小藥丸,嘟囔了一句,“誰讓你一次性都打開了,這麽多我怎麽吃啊?”


    陳默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啊,我應該問一句的”


    “算了,還是應該要謝謝你的,我弄這個膠囊每次都要很費勁”


    “其實吧,你這樣吃藥也不行,之所以要用膠囊都是有科學依據的”


    陳默還準備繼續科普下去,朱珠卻打斷了他,“你好囉嗦,是我生病了又不是你,我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陳默神色一滯,是啊,自己幹嘛管這麽多,原本自己應該回來繼續看書的。


    珠妹小心翼翼的拿起勺子,可實在是陳默倒的太滿了,又或者是勺子太小了,小藥丸不斷的掉落。


    陳默歉意的看著她,決定幫人幫到底。


    “放下,我來”


    朱珠又從他眼裏看到了難道的溫柔和關愛,抿著嘴,放下了勺子。


    “啊,張嘴”


    陳默穩穩的拿住勺子,放進了她的嘴裏,這也是陳默第一次這麽近、這麽仔細的看到她的唇、齒、舌。


    朱珠覺得納悶,怎麽勺子還在嘴裏,睜開眼看了下陳默,卻發現他正盯著自己嘴裏看,不禁又羞又惱,可苦於無法說話,隻能嗚嗚了兩聲。陳默反應過來,立馬抽出來勺子。等勺子離開,朱珠又趕緊閉著眼大口的喝著水。


    而等她再睜眼時,陳默已經剝好了一顆糖準備喂她了。


    “默哥哥,你真好”,朱珠靦腆的說了一聲謝。


    這種被人疼愛的感覺真令人著迷,好像被他發現了自己的小秘密也不是什麽壞事。


    看到陳默依舊在看著自己,朱珠突然想到之前的事情,“剛剛你在看什麽?”


    陳默舔了舔嘴唇,“真要我說?”


    朱珠翻了個白眼,“你又不是聾子,也不是啞巴,你覺得呢”


    陳默還是有點說不出口,臉上都不知不覺有點泛紅了。


    “你臉紅什麽,想什麽齷齪地方去了?”朱珠雙手抱胸,審視著他。


    “那你湊過來點,教室裏還有人,我講的聲音小點”


    朱珠回頭看了一眼,把頭靠了過去。


    “那個,我,我覺得,你的嘴唇,牙齒,舌頭也都很可愛”


    朱珠看到陳默在說完都時候,喉結還動了下。


    真是登徒子,有你這麽觀察人的麽。也真是笨蛋,除了可愛,不會形容我一點別的,也不會換個文雅點的說法,不知道你語文怎麽學的。


    朱珠踹了他一腳,“你煩死了,說出來幹嘛”


    陳默一臉無奈,“不是你非要聽的麽”


    “閉嘴吧,你最討厭了。”


    “額,這,我就說別聽了吧”


    沒等陳默繼續說話,朱珠卻問了一句,“以後不準這麽仔細看我了,我覺得你變了,你以前從沒這樣子”


    陳默聽完,回想著自己這學期對她的言行舉止,好像確實有點過分,可那些見過的卻牢牢的紮根在腦海,讓人心癢。


    見到陳默像是在發呆,可臉紅依舊,朱珠猜測他肯定又想到了什麽,又回想起他評論自己其他地方時的場景,臉上一陣滾燙。


    陳默拍了拍自己的臉,清醒過來,轉移了話題,“哎,也真難為你了,這樣吃藥的方式也太折騰了吧?你在家的時候怎麽吃藥的?”


    “嗯啊,一樣啊,自己拆開來吃”朱珠見他回過神來,也不繼續懟他了。


    “這藥你每天需要吃幾頓?”


    “有的兩頓,有的三頓”


    “要是不介意的話,早晚我喂你吃吧?”


    看著他恢複清明的眼神,朱珠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又補上一句“不準再說什麽奇奇怪怪的話了”


    陳默尷尬一笑,“肯定”


    原來你也不是瞎子,知道欣賞我的美,也會因為我的美而愣神。


    原來你也不是石頭,知道關心愛護我,也會意亂神迷,語出驚人。


    可惜你不是我的,不然你一定會知道我的手有多熱,我的唇有多軟。


    可惜你意誌堅定,從不會為我分享你的愛。你的愛隻屬於她,你的心也一定都在她那裏,我隻能偷偷的感受下你偶爾的泛濫。生病的人都是脆弱的,需要人陪的,我多想被你擁入懷中,感受你的熱量。


    默哥哥,我怕我會忍不住告訴你,我怕我會忍不住哭出來,我怕我會忍不住爭搶你。


    默哥哥,如果有一天,我告訴你,我喜歡你,你會不會生氣,你會不會不再理我,你會不會狠心疏遠我。


    默哥哥,你別我對這麽好了,雖然我很享受,可我也真的很害怕。朱珠,你該怎麽辦。他就像紮根在你心裏的魔鬼,拔了會痛不欲生,放任不管更會魔心深種,無法自拔。


    默哥哥,要是我會魔法就好了,我會把你一分兩半,一半給我,一半給她,我並不貪心的。我也是女孩子,我也渴望心愛的人能始終對我好。


    默哥哥,不知該慶幸你的專一好,還是不該慶幸,或許你真的變心了,突然說喜歡我,才是我瞎了眼吧。


    默哥哥,我真的想靠你再近一點,想被你牽著手一起散步,想被你摟著一起看夕陽,想被你吻住聽你說愛我。


    也許你從沒發現,我隻喜歡走在你的身後。我知道你的心早有所屬,可你的影子沒有。我覺得太陽真的很溫暖,隻有它能夠讓我們的影子時常相擁在一起,時常結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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