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寂靜如淵,氣壓低沉。


    祁宸劍眉緊蹙,麵沉似水,冷眸中似有寒星閃爍,案上奏折淩亂,卻無心批閱,周身散發著壓抑的氣息。


    他不斷的朝著窗欞望去,眉頭皺的越發緊。


    方才探子不是說她朝著禦書房而來嗎?


    怎的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想著,他周遭氣壓越發低沉。


    一眾老臣們麵麵相覷,冷汗淋漓,他們陛下冷著這張臉已經半月有餘了。


    突然想起前幾日禮部尚書魏大人不過提了一嘴:陛下是時候選秀,充盈後宮。


    就被祁宸送了八個美人,偏偏魏大人家有河東獅,這幾日魏大人來上朝那臉腫得像個發麵饅頭,青紫交錯,好不狼狽。


    想到這,李丞相歎了口氣。


    也不知怎的,他們的陛下這半月行事手段愈發乖張暴戾。


    偏偏他所做的都是利民之事,雖說手段偏激了些,但卻有成效。


    這就導致他們天天提心吊膽,謹言慎行,生怕下一個挨刀子的就是自己。


    哎,暴君手下討生活真難。


    他是時候考慮辭職還鄉了。


    想著,他順著陛下的視線心猿意馬地望著窗外。


    窗外春色融融,春風輕拂,透過禦書房裏的窗欞吹拂進來。


    嗯?怎麽感覺背後涼颼颼的。


    失神之際,隱約聽到有人捅了捅自己的胳膊。


    他急忙回神,便見一眾老臣紛紛望著自己,眼中的求救已然快溢出來了。


    他抬頭,卻隻見他們家陛下冷冷瞥了他一眼,李丞相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得,又被推出來擋刀子了,這群老賊!


    他暗自啐了一口,惡狠狠地瞪了那群罪魁禍首,卻見那群老賊們紛紛轉頭,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


    嗬,幸好他深諳生存之道。


    於是李丞相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以臣之見,齊王殿下修書上京,雖言是為陛下賀壽,然其鎮守邊關已久,此時突然請歸,恐別有所圖。據近日探子來報,虞太師與齊王聯係頗為密切,隻怕此二人早已暗中勾結,其心叵測。陛下明鑒,不如準其回京,以逸待勞,設下天羅地網,待其入京,便可請君入甕,一舉拿下,以絕後患。”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字斟句酌,言辭懇切。


    其餘老臣一聽這話,紛紛點頭附和。


    眾人皆知,虞太師與陛下不合已久,若不是看在壽寧宮那位,隻怕陛下早就拿他開刀……


    卻沒想到虞太師居然膽大妄為,竟然敢……


    想到這,眾人紛紛抬頭望去。


    隻見祁宸低垂著眸子,修長的指節扣著案板。


    半晌之後才開口:“此事,便由李丞相跟王瑞操辦。”


    “臣,領旨。”


    眾人領旨退下。


    李丞相出來之時,長歎一口氣,擦了擦頭上冷汗,感慨自己好不容易躲過一劫。


    抬眼間,見忠順公公也是一臉菜色,那原本圓潤的臉龐此刻都似消瘦幾分,李丞相心中好奇,便踱步過去打聽:“忠順公公。”


    忠順公公一見是李丞相,趕忙行禮:“丞相大人。”


    李丞相也不多做寒暄,直截了當地問道:“陛下最近這是?”


    一聽這話,忠順公公又是一聲長歎,無奈地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還不是長樂宮那位……”


    話還未說完,便聽到殿內祁宸那威嚴而冰冷的聲音傳來:“忠順,滾進來。”


    忠順公公朝著李丞相拱手作揖,表示歉意,而後連忙疾步走進殿內。


    李丞相望著忠順公公那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輕輕摸了摸胡須,嘖嘖感慨:“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哪。”


    忠順進入殿內,小心翼翼地夾著尾巴,放輕腳步,恭敬地開口:“陛下。”


    祁宸放下手中的朱砂筆,微微抬起手,揉了揉眉間,那眉心處似有一抹化不開的倦意,“長樂宮到禦書房,需要走一個時辰嗎?”


    忠順見狀,連忙快步走到一旁,雙手捧起身後小太監遞過來的茶水,輕手輕腳地放在祁宸的手邊。


    他雖不明所以,但還是如實開口:“回稟陛下,腳程快隻需半個時辰。”


    祁宸端茶動作一愣,腦海中浮現那少女兩根白花花的小短腿……


    那腿算長嗎?


    仔細回憶那晚,那修長的腿堪堪能盤上他的腰肢,他一動那白嫩的腿便嬌嬌軟軟的滑了下去……


    咳咳,祁宸不自然的輕咳兩聲。


    忠順瞪大眸子。


    他瞧見了啥?


    自家陛下的耳朵竟然紅了?


    能讓自家陛下紅溫的隻怕隻有一人了!


    想著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陛下應當勞逸結合,聽聞禦花園中那株上貢的百合花開得極好,貴妃娘娘十分喜愛,這幾日一得空便去賞花呢。陛下要不移步前去賞花?”


    禦花園?


    長樂宮前來禦書房確實要經過禦花園,莫非真的被那百合花迷住了眼?


    想著,祁宸內心不滿。


    這百合花有他好看?


    祁宸手指輕叩案桌,緩緩抬起眸子,便看到忠順那笑得一臉諂媚的模樣。


    他嗤笑一聲道:“什麽時候孤的行程要你來安排?”


    忠順公公隻覺渾身一哆嗦,如遭雷擊,連忙誠惶誠恐地退下。


    可還未走出幾步,便聽到祁宸那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春日易乏,走走也好。”


    說著,他輕輕撩起衣擺,站起身來,身姿挺拔,步伐沉穩地自顧自往外走去。


    ——


    禦花園內,繁花似錦。


    兩個少女坐在涼亭處,身前放著一盤桂花糕,全然沉浸在彼此的交談之中,笑語歡聲不斷,正聊得不亦說乎。


    吳嬤嬤,青翠跟另一位身著鵝黃色衣衫的丫鬟隨身伺候,氣壓低沉。


    三人對上眼眸,臉上齊齊浮現一抹無奈。


    繼而轉頭繼續瞧著聊著正歡的二位主子。


    一個說要尋陛下,一個說要尋太後。


    誰料自家主子\/小姐在這禦花園偶遇上後,竟像是許久未見的摯友一般,瞬間就嘮上了。


    白子菟撚起一塊桂花糕,聲音含糊不清:“這麽說不是祁宸讓你進宮的?”


    祁宸?那不是陛下的名諱?


    虞如意雖心有疑惑,但很快便被白子菟唇邊桂花糕碎屑吸引住目光。


    這!有潔癖的絕對忍不了!


    想著,她拿出一方繡著精美花紋的手帕,微微傾身向前,溫柔地幫忙擦掉白子菟嘴角殘留的桂花糕碎屑。


    “是啊,其實我不想來的,可我姑母讓我進宮陪她老人家,我就來了。”


    說到此處,她似乎有所顧忌,刻意將聲音壓低了些許,“我姑母還存了心思,想讓我嫁給陛下”


    白子菟手上動作一頓,一塊桂花糕便掉在了石桌上。


    虞如意見狀,連忙擺手解釋:“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想法。你是不知,上次我進宮便被他那氣場嚇得腿都發軟,眼淚止不住便流了下來。自那以後,我隻要一想到要麵對他,心裏就直發慌。”


    白子菟震驚:“啊?嚇哭了?”


    大boss雖然很可怕,但是也不至於被嚇哭吧!


    虞如意點點頭:“所以我還挺佩服你的,我聽宮女太監們私下議論,他平日裏就是這般喜怒無常,手段又極為狠辣,你……”


    說著,她一臉憐惜地伸出手,緊緊抓住白子菟的手:“你在他身邊,肯定吃了不少苦,真是辛苦了。”


    白子菟見終於有人能夠理解自己的處境,心中湧起一股找到知音的喜悅,連忙不住地點頭:“是呀!你根本不知道……他表裏不一的,嘴上笑嘻嘻的,可是對我又是捏又是掐的,下手可重了,可疼了……”


    虞如意瞪大了眸子,看向白子菟的眼神更加同情了。


    她剛想開口說什麽,卻瞧見白子菟背後一道頎長的身影……


    頓時驚恐地瞪大了雙眸,連忙慌亂地開口說道:“我出來得急,姑母現在應該在找我了,我得先走了啊。”


    白子菟好奇地看著溜得比她這隻兔子還要快的少女,感慨一聲:“跑得真快啊。”


    “婉婉對孤似乎,有些意見啊……”


    突然,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如驚雷乍響,陰森森地在她耳邊響起。


    白子菟渾身猛地一抖。


    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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