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澤之鯢?


    郭圖理解不了大漢的新政。


    故而,在他眼中陳桐隻是目光短淺之人。


    可審配明白,故而問道:“郭公則,你掌冀州之度支,可知大漢商行每年流入冀州有多少貨物?”


    “某怎麽能不知。”


    郭圖拂袖道:“無非是一些茶葉,瓷器,棉布,紙張,香料,最多還有一些五穀,幹果,今年某有過統計,不足五萬萬錢。”


    “五萬萬錢?”


    “錢你都算不明白?”


    “冀州九郡一百縣,在冊九十萬戶,五百餘萬人。”


    審配氣的抬手虛指,說道:“你可知今年賦稅多少,有多少糧,多少絹,他們一年能產出多少錢財,而我們對外販賣隻有不足五千萬,所以冀州才需要大量鑄造五銖錢!”


    “沒錯啊。”


    郭圖頷首附和。


    逢紀亦是頷首道:“鑄錢買貨物,沒錯!”


    “愚蠢。”


    “劉牧問策考生,工商之興,糧食,畜牧從何處而來。”


    “陳桐答,浚通漕運,開山修路,從其他地方販賣糧食,牲畜。”


    “不僅可以解決興工商的弊端,反而能增加商業的運轉,提高百姓的收入。”


    “耕田與工商有底線,要興工商,但不能弱耕牧之業,此為均置百業,難道你們都沒有好生看陳桐的策論嗎?


    審配深吸了口氣,心中的怒火難以壓製。


    此時此刻,他怎麽感覺郭圖,逢紀前所未有的愚蠢,更像是‘夫尺澤之鯢,豈能與之量江海之大哉’中的尺澤之鯢。


    “某好像聽懂了。”


    “我們鑄錢,於他並非是弊政。”


    “他用少量的銀幣,所謂的儲蓄,來換取我們的五銖錢。”


    “從而減少自己鑄幣的耗損,更減少大肆鑄幣造成的物價上漲。”


    “並興工商,以抵消劣幣弊端,更能以錢財修城建。”


    “如今看似我們都在使用五銖錢,可實際天子治下已經換成了銀幣,而我們才是使用五銖錢劣幣的人,長此以往必定會造成冀州物價暴漲。”


    許攸起身揚著大漢朝報,悚然道:“所以,陳桐寫下治國安民之道,是以我們的財貨,來興天子治下百業,城建,修路,漕運。”


    “對。”


    “你說的對。”


    審配仿佛見到知己一般,激動道:“大漢銀行開設之後,天子掠奪不臣,廣納天下之財,又不使物價飛漲,這些的錢財需要花出去,故而問策千乘,形成一個循環;若是悟不透其中道理,於愚夫而言,日後冀州羸弱,隻有‘積弱不振’四個字。”


    “咳。”


    許攸幹咳一聲,肅然朝著袁紹作揖道:“主公,日後冀州物價恐怕會暴漲,百業蕭條,還望主公禁商。”


    “不。”


    “不對。”


    審配臉色微變,


    許攸側目道:“禁商不對?”


    審配頷首,恭拜道:“大漢商行設立多年,早已將冀州百業摧垮;大漢銀行隻是分化了貨幣,若我們禁商,冀州瞬息便會蕭條無比!”


    “何解。”


    袁紹聽得頭腦發懵道。


    審配眸子微冷,沉聲道:“戰爭,用戰爭抵消內部的矛盾,並且來掠奪他人之財!”


    “戰爭。”


    眾人心中頓時一沉。


    從他們據冀州以來,可謂逢戰必敗。


    圍剿忠義軍失敗,支援董卓奪青州失敗,太行八陘失敗。


    劉牧將他們置於甕中,以兵事為武火,財政為文火,反複烹煮,使人身心俱疲,靜侯王師討伐的到來。


    貿易的順逆差,審配不懂。


    可劉牧明白,貿易順差,是利益,同樣是災禍。


    貿易逆差同樣如此。


    大漢的興盛,必須要轉變。


    以邦國之民,代替大漢承受通貨膨脹。


    以邦國之財,來為大漢藏富於民。


    以銀本位來建設基礎,孕育工業化的胚芽。


    至少,劉牧活著的時候要借助工坊,銀本位讓大漢的城池化率達到四成。


    三代之內,從而銀本位轉向金本位,免除白銀帝國的慘案。


    千秋萬歲殿內。


    筆耕不輟,揉紙聲連連。


    陳桐思忖良久,終於提筆浸墨,龍飛鳳舞寫下《大漢四政策論》。


    “王問國之四政。”


    “一曰吏,二曰戶,三曰工,四曰禮。”


    “管子牧民有曰:國有四維,一維絕則傾,二維絕則危,三維絕則覆,四維絕則滅,傾可正也,危可安也,覆可起也,滅不可複錯。”


    “大漢得天授立於諸夏,承萬民而治諸州,畏革新者懼人言而負罪。”


    “惟陛下終棄九卿之家奴,興百姓之六政,必製於王侯臣卿,克奸利浚財,廢怙勢作威,禁門戶私計,以養王化之政。”


    “然,六部之政,唯未問兵與法,不以維論,難見聖賢為前車之師。”


    “臣之愚見,官吏予政為吏,百姓予倉儲為戶,工匠予技為工,天子予道德為禮。”


    “而國不能無民,是已四政皆民政,吏曰臣卿,為百姓養之;戶曰府庫,為百姓之財貨;工曰封疆,非百姓不可固之;禮曰朝廷,為百姓尊之!”


    “故,家給人足,禮備樂和,庠序交興,農桑競勸,皆為四政。”


    ………………


    …………


    陳桐目光堅定,帶著不懼斧鉞,持筆為刀定春秋的風骨,於策論之左寫下名諱。


    “收筆了。”


    臣卿之列,荀彧瞳孔緊縮。


    劉洪端起茶盞,低聲道:“陳公士有大才,此人若是能秉持報國之心,未來必定列於三尉丞,若他都不敢收筆,殿試還有人能為狀元嗎?”


    “公羊學子有風骨。”


    “他們不畏死,思想激昂。”


    沮授目光複雜道:“他們的眼界,以及對政令的想法,遠比我們要強大,他們才是符合陛下的臣卿,這便是公羊的風骨。”


    “公羊啊。”


    “真是令人畏懼而又羨慕。”


    陳宮側耳聆聽落筆聲,望著自己寫了幾行的策論,眼中滿是苦澀。


    陳登,杜襲,陳群,諸葛圭,杜畿,蕭矯,趙儼等等士人,無不是心有淒然,覺得自己被大漢所拋棄,已經是掃入故紙堆中的塵埃。


    勇氣,智慧,思想,遠遠不及公羊的學子,連問政落筆都畏縮難書。


    天祿閣中。


    滿寵匆匆而至。


    劉牧合上手中公文,問道:“有人停筆了?”


    滿寵恭敬道:“陳桐先停筆,僅片刻十八名公羊學子落筆署名,餘者還在作答!”


    “甚好。”


    劉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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