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斷欲神仙路,冷血無情修羅途。在以千年為單位的成仙路上,能陪你走過千萬年的,兄弟或者姐妹,哪怕有那麽一個,這條路就不寂寞。就像千裏眼有順風耳。就像亢金龍有我氐土貉。”——《氐土星君的璀璨仙途》


    此時此刻,寬廣無垠、八進八出的琉璃天門南路上,五營神兵森嚴齊聚,四大天王高聳入雲,托塔天王雄踞中軍,法天象地,巍峨矗立。


    如此森嚴莊重的陣仗,隻因敵人是一隻坐在筋鬥雲上的——妖猴。


    最令天兵不安的是,妖猴此番歸來,竟然比上次更加有恃無恐、氣定神閑。


    麵對快速反應集結的五營神兵、四大天王,那猴子居然毫無懼色,獨坐雲頭,與“中壇元帥大天尊”成單刀之勢?


    如此肆意妄為,如此驕縱輕狂,其後必有大神通!


    所有天兵都捏緊了一把汗!


    作為中壇元帥,站在三軍之首的哪吒,已不是粉雕玉琢的蓮花三太子法身。


    哪吒切換為中壇元帥法身,火輪狂舞,槍尖流火,天綾翻飛百米,居高臨下,麵色冷峻。


    經過三次例行招降,那猴子置若罔聞。


    既如此,就隻能槍棍下見分曉。


    果然,托塔天王密音傳來:“宰了這天命人,又能清閑三個月。顯聖真君不在,這樁大功勞輪到你。去吧!”


    哪吒微微蹙眉,踩火近前,最後一次喝問:“繳械來降,或能不死!”


    那妖猴依舊紋絲不動,坐在雲端,那不屑置評的態度,是對天庭的極端挑釁。


    哪吒挺槍刺去。


    猴子應聲倒下。


    四大天王喜出望外。


    六萬天兵齊聲喝彩。


    哪吒定睛一看,隻見那“像穿糖葫蘆般”掛在火尖槍上的,竟然是一個被三昧真火燒得麵目全非的仙童。


    笑容從哪吒嘴角蕩漾開來,他高舉火尖槍,呐喊道:“敵將,伏誅了!”


    千裏眼細看火尖槍上掛著的“大字型”焦炭,低聲稟報百丈高的托塔天王法相:“稟告李天王,那焦炭體型短小,不似壯年猴。”


    李天王緩緩反駁千裏眼:“猴因毛發旺盛而顯壯,大火一燒,便顯原型,故顯短小。中壇元帥殺的,就是妖猴無疑。”


    千裏眼做不得聲。


    這時候,順風耳低聲急報:“稟告李天王,蓬萊東路傳來殺伐之聲!”


    緊接著,旗將隨報:“星官符報,蓬萊東路有毛臉敵將阻擊星宿部集結,房日兔部苦戰難敵,已被擊潰!”


    這邊沒說完,下一個旗將又來報:“雷部符報,蓬萊東路有毛臉雷公嘴敵將阻擊雷部集結,劉甫天君結陣苦戰,重傷者過百,天君中暗器而潰!”


    千裏眼摸著下巴尋思:“恐中調虎離山之計,天門南路的是假猴,蓬萊東路才是真猴!”


    思忖得當,千裏眼及時展露自己的才華,出列公然宣布自己的觀點:“稟告李天王,小神有話要講。”


    托塔天王瞥了一眼,幹巴巴道:“講。”


    千裏眼展示才華:“我等隻道妖猴畏懼東天門的東極青華大帝和九靈元聖,不敢投東去,隻敢望南逃,故興大兵,窮追南竄之敵。”


    “可這種思路,何嚐不是一種思維定式和路徑依賴。”


    “一旦被這猴,摸清我等的工作慣性,再擲一假猴於南天門,用於吸引五營神兵,真身卻竄向東門。”


    “我大軍就會中調虎離山、暗度陳倉之計。”


    “要害在於,鎮壓東天門的東極青華大帝,又非‘四禦’班子成員,一旦我等匯報不力,溝通出現差池,致使東門失防,妖猴下界,追責扯皮的結果,恐怕不會是東極青華大帝擔責……”


    眼看千裏眼越說越離譜,就連廣目天王都側目過來,看千裏眼何時住嘴。


    托塔天王趕緊拆掉千裏眼展示才華的舞台:“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蓬萊東路有急報,揮師東追便是。”


    “陣斬於天門南路的,是妖猴同黨。”


    “擾亂蓬萊東路的,也是妖猴同黨。”


    “妖猴同黨,有備而來,故而勢大。”


    “我等並沒有中什麽暗度陳倉之計,唯有奔走追剿之勞,唯有瀝血盡忠之功。”


    “諸將以為然否?”


    左右天王、上下天君、前後將佐,盡皆認同。


    托塔天王緩緩道:“傳軍令!後軍變前鋒,向東轉進,剿拿妖猴同黨!並請文曲星上表奏陳軍情,建議四禦,會商東極青華大帝,協理剿務!”


    說完,托塔天王看都不看千裏眼,指揮大軍轉戰東天門。


    千裏眼失了人心,尷尬地跪在兩排將佐中央,直到眾人走盡,都沒有聽到天王允許千裏眼回列的將令。


    隻有順風耳駕雲折返回來,扯起獨跪在蒼茫白雲之間的千裏眼,小聲說:“傳天王將令,千裏眼速歸本陣,不得怠慢。若再掉隊,依規處置,下不為例。走吧!”


    千裏眼聽見這寒心的話,如墜冰窖,一聲“冤枉”卡在喉嚨裏,臉色紅的像噎著了。


    順風耳扯著踉踉蹌蹌的千裏眼,騰雲去追本陣,路上低聲提醒:“千年萬年的兄弟,隻有我才提醒你,你說真話時,要顧慮著‘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剛才你分析戰局的一席話,差點扣光了七萬將佐的金丹和犒賞!天王當眾晾著你,實則是在救你!”


    “莫擺著一副苦臉,以後萬事依流程辦,再莫自作聰明!破萬人之財,顯一人之智——看著像聰明,其實是樹敵!”


    千裏眼灰心喪氣,一副消極怠工模樣,順風耳隻得連拉帶拽,強行拖拽兄弟歸陣。


    ————


    外麵一片嘩亂。


    鬥牛宮的掌印天妃們,都跑到院子裏去看戰事。


    唯有一名氣質優雅的紅袍女仙,兩耳不聞宮外事,執一枝細長狼毫筆,神情麻木地抄寫《昊天金闕功德注》。


    那抄寫的絹帛,來自一尊三丈高的絹卷滾輪,絹卷滾輪上的絹帛,足有四米厚、四米寬,層層疊疊,無窮無盡,不止何時才能抄寫完。


    身著金袍的氐土貉急得團團亂轉,聽見外麵殺聲再起,就衝過來,用玉手捂住經卷,失態喊叫道:


    “亢金星君,你真要靠抄經來脫罪?難得猴子打上天庭來,被五營神兵鎮壓,正是撈功勞的時候!”


    “你哪怕是運起神雷,殛黑一根猴毛,都比你抄萬卷功德注的功勞大!!”


    “還不動身,就連渣都搶不到了!”


    亢金星君抬起頭,白皙的瓜子臉如癡如怔,那雙閃耀碧藍的美目,原應顧盼流轉、神采飛揚,可現在卻空洞無神,心如死灰:


    “氐土星君,你從小西天撈起我這軀殼時,便告訴過我,天庭知我被黃眉洗腦,便勾銷‘亢金星君’仙位,二十八宿,再少一星。”


    “今我奉玉帝命,抄經贖罪。”


    “潛龍勿用,無意爭功。”


    “你自去吧。”


    氐土貉氣得七竅生煙,彎腰小聲,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


    “玉帝還讓雞啄盡米山,狗舔完麵山,燭燒斷鐵索,才肯給鳳仙郡降雨呢!”


    “他就是這樣的,思路詭異,風格清奇!你莫非還要把這些旨意當真?”


    “聽姐姐的,抓緊收拾法器,參與剿務!”


    “當玉帝看到,你出現在宰猴大軍裏,便是跟過去劃清界限,便是跟猴子恩斷義絕!”


    “玉帝就會免你的罪,眾星官就會跟你和好如初!”


    “這是你重歸天籙的最佳機會!”


    “姐姐怕你錯過啊!癡女娃!”


    氐土貉是真的急了。


    一直以來,她就喜歡亢金星君這個幹淨清純的龍女。


    雖然眼高於頂,過於優雅傲岸了一些。


    但是這小龍女明辨是非,重情重義,履職時,不問能不能,但問該不該,常辦好事,心思純淨,出淤泥而不染,是一股清流。


    壞就壞在,她過於純淨,竟在星宿集會上,說鬥戰勝佛是真英雄——她是腦子進水還是嗅覺失靈,聞不到天庭自上而下彌漫的倒猴氣氛嗎?


    結果,亢金龍不僅被二十八星宿孤立,就連被黃眉裝進人種袋時,天庭上下都個個遲鈍、無人肯救。


    直到亢金龍被人種袋洗腦,天庭才做出反應,直接勾銷了亢金星君的仙籙,二十八星宿再次減一。


    而氐土貉,因常常與亢金龍、房日兔同巡人間,消災賜福,所以關係最密。


    當亢金龍因為“救過猴子”而被逐漸孤立時,唯有氐土貉與亢金龍保持聯係。


    聽聞亢金龍在小西天撞開金鈸,身負重傷,也是氐土貉巧言上表,把“撞開金鈸”情節粉飾成“幡然悔悟、懸崖勒馬、浪子回頭”,請旨帶回了亢金龍的仙體,回天庭治罪。


    要治罪,自然要活著治罪,以此為借口,氐土貉把亢金龍的重傷也治好了。


    苦心挽救至今,在剿殺妖猴這樁天大機緣麵前,傻龍女居然不為所動?


    氐土貉氣的直接用強,搶過狼毫筆折斷,狠狠將斷筆摜在地上,用蠻力拽亢金龍起身:“你可以不當亢金星君!但是你既然叫了本宮這聲姐姐,本宮就是生拉硬拽,也要把你拽到功勞簿上去!”


    “哪怕是混在人群,搖旗呐喊,也是功勞!”


    “蠢女娃,跟本宮走!”


    不料亢金龍犯病——她死都不肯走。


    她在氐土姐姐鐵腕下,像泥鰍般掙紮,潔白赤足抵在碧階上,奮力與氐土姐姐拔河,像隻不肯入水的貓。


    奈何亢金龍被剝奪了仙職,變成了秉筆玉女,且重傷初愈,力量大不如前,又恰逢氐土貉暴怒,力量倍增——


    所以,亢金龍竟被拎著後衣領,硬拽到蓬萊東路上去了。


    而中壇元帥的先鋒營,已經追上了蓬萊東路上衝殺的天命人。


    蓬萊東路,已經變成血流漂杵的絞肉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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