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回憶詭異地短暫,簡直就像麻瓜世界裏那種電影宣傳片,大概隻有不到一個開頭就戛然而止了。


    完全是在吊人胃口。


    當她從床上醒來的時候,莫名還有種不真實感,那樣的經曆分明真實無比,可她未曾有過半分印象。


    克萊恩·希爾是誰?


    她當時說的那段話是什麽意思?是想革新魔法界嗎?


    竟然有這樣大的野心嗎?


    而且這裏竟然是她主動找到塞西爾的,而不是哥哥先找到她的。


    真好啊。


    但這不是她的經曆,至少不是食死徒辛西婭的經曆。


    可惜夢魘間的事無法佐證,能變短就已算是好事。


    ——除了結束在與某個自大狂的奇葩初遇這點實在令人頭痛。


    她發誓,如果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開口多說半個字了!


    揉了揉淩亂的發絲,意識更加清醒後,她下了床。


    房室內靜悄悄的,周圍的陳設分毫未變,熟悉的鳶尾在窗邊垂著長枝打卷,就這麽悄然看著,恍如隔世這幾個詞頓時蔓進了腦海。


    她擺弄了兩下桌麵的水晶球,依舊沒什麽反應,無聲歎了口氣,適才想起蘇醒後科克竟然一反常態地沒有出現。


    按道理來說,小精靈總是靜守在主人床邊,等候一些吩咐的。


    情況超乎預料,她正準備出去看看,‘嘭’地一聲驚響,門口突然炸起了場小型禮花,紛飛的彩帶把周圍空氣攪得亂七八糟。


    下意識掏出魔杖。


    她還以為荒蕪的莊園裏有了皮皮鬼,結果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不知道從哪搞出來的選項框。


    湊近兩步。


    她幾乎認為是視力出現了問題。


    【暑期好感度特殊劇情】


    1.救世主的生日


    「充滿遺憾的十一年,是否能在今夜有所不同?」


    2.夏日陋居


    「嗨,可愛的女孩,想來體會下金妮.韋斯萊的專屬待遇嗎?」


    3.女孩們的友誼


    「三十六封信件,寫滿筆記的牛皮卷,可不可以在下一個周末等到你的出現?」


    4.翻倒巷的偶遇


    「是危機,還是幸運,黑暗的街角處,會出現哪道身影再會相逢?」


    5.純血晚宴


    「得心應手的社交聚會,快速滲入某些勢力的不二手段,或許,有人正在翹首以盼你的到來。」


    ……


    “這都是什麽?”她懷疑地捏了把臉,除了痛毫無變化。


    空氣不尋常的安靜。


    但麵前密密麻麻的紅色花體字,非常切實地告訴她,這所謂的任務完全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還是出自她相當信賴的‘system先生’。


    “不能拒絕的好感事件。”


    她挑了挑眉,“既然如此,為什麽要選?明明可以都做了。”


    “master.”


    熟悉的機械音終於出現了,語調帶著一絲不合理的拖長,“您的狀態並不足以支撐在同一時間內做所有事。”


    “所以,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魔杖輕輕點了點,麵前出現了一張鎏金扶手的靠背椅子。


    她將腿漫不經心地支在椅子上,忽然笑了,“021先生,你是想看我談戀愛嗎?”


    “……”


    誤會堪比梅林。


    “哈,”少女徹底放開了嘴角的弧度,“一個活躍氣氛的小玩笑,紳士021,請別在意。”


    那種強烈的割裂感又出現了。


    這一幕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半個月,夢魘至少循環了七次,那種難分真假的虛空感足以扼殺一個人的精神。


    可她看上去,竟然更放鬆了?


    溫柔的麵孔似乎隱隱裂開了一道不算清晰的碎紋。


    是好事嗎?


    應該是的。


    如果他的master精神陷入臨界點,極有可能做出某些不可控的事,最終會被世界意識撥亂反正,也就是合理化。


    而那時候,不必多說,他又要灰溜溜地滾去騙另一條生命赴死了。


    真是極度糟糕的假設。


    “做選擇真是件困難的事。”


    歪了歪頭,他的master隨手一點,“算了,就這個吧。”


    麵前的字幕霎時間爆炸成一簇簇流光火星,劈裏啪啦的紅色禮花映在側臉,似乎是覺得有趣,少女的目光含著零星笑意。


    “這是……”


    他頓了頓,還是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口。


    唉。


    大概一切都是命運的定數吧。


    ——


    所以世上的某些相遇應該算是機緣巧合吧?


    至少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她從沒想過會是這個身影的出現。


    西弗勒斯,還是馬爾福父子,西奧多.諾特,甚至是湯姆.裏德爾,都不算過分。


    可是……


    她抬起頭,肮髒汙穢的小巷裏,兩旁全是黑魔法的店鋪,那個呆呆靠在一處角落的人。


    翻倒巷的偶遇?


    陰暗的門洞邊,有兩個衣衫襤褸的巫師正看著他竊竊私語,目光不懷好意,櫥窗裏那些慘白又萎縮的人頭居高臨下地對著他,像在桀桀冷笑。


    “可憐的先生,您看上去很是需要——”


    那張黑袍下的臉格外蒼老,皺紋模糊了五官,輕輕開口,露出長滿苔蘚的牙齒。


    “他不需要。”


    森寒的聲音忽而響起。


    身形倏地一驚,故作佝僂的背不覺直起,他回過頭,正對上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梅林啊,該怎麽形容,死亡的氣息瞬間籠罩了全身軀殼,如墜冰窖。


    濃稠,黑暗的殺意在那雙眼中蜿蜒流淌,杖尖不覺間已對上了他的心口。


    “求,求您……”


    他一邊後退著,一邊冷汗直流,在幾步遠後下意識施展了幻影移形,卻似乎在最後聽見了聲輕笑。


    半身分家。


    她回過頭,無邊惡意散去。


    或許是多年未見,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麵對這道身影,隻是有些呆怔地留在原地。


    太古怪了。


    說點什麽。


    最終還是對方先一步俯身,認真地對上了她的眼睛,話音靦腆又真誠,“十分感謝您的幫助,小姐。”


    “你怎麽會來這?”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話音響起的瞬間,心裏頓時升起了一股失言的懊悔。


    不該這麽說的。


    “啊。”


    對方似乎也有點驚訝,不知是為這慣常的熟稔還是冒昧的語氣,但還是輕輕地笑了笑,“大概是我走錯路了吧。”


    翻倒巷和對角巷我想一個剛入學的小巫師可能會出錯,但已經走過許多遍的畢業生是不太可能做出這種事的。


    尤其是,這個人不是風風火火的某個傻瓜波特,而是一向穩妥細心的盧平。


    沒錯,萊姆斯.盧平。


    她簡直要把腦子掰開來看,記憶裏明年他才會被鄧布利多校長從約克郡一間搖搖欲墜、半廢棄的小屋裏拽過來當黑魔法防禦課的年拋老師——難道她這隻蝴蝶有這麽大本事嗎?


    可能是她愣神的時間太久,對麵人發出了一聲極淺的氣音,像是笑又像是感慨。


    她隨著這道聲音抬頭,對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臉龐,一縷懷念縈繞在那雙灰綠色的眼中,複雜又傷感。


    他很——


    難過嗎?


    “抱歉,”男人很快回神,神色溫柔地向她坦白道,“我不小心走神了,實話說,小姐你有點,有點像我以前的一個……一個朋友。”


    “所以,你是認錯了嗎?”


    話音間忽然帶著一絲狡黠。


    “不。”


    在這件事上,對方罕見地態度堅決,搖了搖頭,輕聲道。


    “不會的。”


    “我想我分的清,這個世界上,永遠……”


    “永遠隻有一個她。”


    男人的聲音一字一句,餘尾的氣息綿長深遠。


    他的話音在某處停頓了一下,緊接著愈發堅定,垂眸的模樣又像是在解釋給自己聽。


    “她是獨一無二的。”


    永遠不會再有那個身影出現了。


    說話人的嗓音越來越輕,到最後,更像是默默的自語。


    路邊刮來一陣風,讓他最後的那句話被深厚掩埋。


    男人瘦削的身形在風裏快要消融,他站在那裏,眼底的悲傷匯成一片結冰湖泊,與茫茫的夏日分涇成兩個季節。


    寂寥無聲。


    她一時愣在原地。


    原來,有人是這樣覺得的嗎?


    原來,無解的時間依舊沒有做到讓逝者被遺忘嗎?


    “當然了。”


    “小姐,你也是世上獨一無二的。”


    在察覺到眼前身影混雜的情緒後,感官向來敏感的狼人很快說出了這句話,眸間閃爍著無比誠摯的光彩。


    他發自真心的感謝。


    沒有人,沒有人在那一刻,施以援手。


    就像是命運使然。


    在早已失去幻想的年紀,他遇上預料之外的一道身影,不由分說地擋在他麵前。


    堅定,柔軟,恍如從前。


    大抵無數個向梅林祈禱的日日夜夜終於還是迎來了神的駐足一瞥。


    化冰了。


    冬季終會遠行。


    他會盼來回憶裏的那場春天。


    隻需要,一些小小的等待。


    “所以,先生。”


    她忽然改變了某種想法。


    熟悉的身影慢慢揚起笑容,蠱惑般的開口,“可不可以,接受你麵前這個獨一無二小姐的邀約,作為感謝的回禮,陪她去個地方?”


    她的語氣像個誘拐小孩的怪阿姨,卻讓已經年過三十的萊姆斯不禁露出了個好笑的神情。


    不覺間竟然點了下頭。


    意識到這件事的他隻好垂下眼,有些懊惱,語氣無奈中摻雜著一絲猶豫,“看來,我的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選擇了。”


    那當然。


    你沒有拒絕的理由。


    小女巫沒有說話,但眉梢眼角都透露著這層意味,讓他忍不住彎了下眼睛。


    或許,他可以試著多一點信任。


    ——


    這個地方其實很出乎意料。


    萊姆斯愣了一下,他原先以為是糖果店,冰淇淋屋,或者會是書店之類的地方,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是一間小屋。


    院子裏滿是層層疊疊的鬱金香,陽光透過葉片映在花枝上,仿佛在閃閃發光,盛放間宛如一幅色彩斑斕的畫卷,還有數不清品種的花草。


    某個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誤入了小時候看的童話書裏的世界。


    可惜的是。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些繁茂下大片的枯萎敗枝,幹黃無味。


    “這是……”


    少女聽到他的話音,似乎有些緊張,連忙抬起頭,“你不會歧視麻瓜世界的東西吧?”


    怎麽會呢。


    他是最沒有資格談論歧視的人了。


    萊姆斯搖了搖頭,語氣認真地解釋道,“不會的,我經常在麻瓜界生活,找工作,他們並沒有什麽不同。”


    “那很不容易吧……”


    一縷話音在空氣間輕盈溢散,他沒有聽清,晃了晃神,正要開口。


    少女忽然轉身問道,“對了,盧,先生,我是說,能不能問問你草藥學怎麽樣呢?”


    “哦,”他似乎已經猜測到了一點對方的真實意圖,隻是總體還很茫然,“還不錯。”


    “那,你覺得這裏怎麽樣?”


    這下他更確定了,於是他彎下腰,對著那個快速避開他目光的身影,輕輕問道:“小姐,你是想讓我幫你照顧花園嗎?”


    “有報酬的!”


    少女突然出聲,緊接著一口氣連著說道,“因為這個地方如今荒無人煙…其實早在十幾年還不是這樣…算了多說無益…反正山穀現在已經沒人了…而我要在霍格沃茲上學…希望有個人能幫我留在這每日照看…這是我昔日朋友……總之真的很需要!有些失去照顧已經死掉一部分了……”


    “我可以幫忙。”


    男人理解地接住了她七搖八晃的話音,微笑著說,“但是不需要報酬。”


    這顯然是不行的。


    雖然山穀裏有不少草藥可以換錢,可她懷疑這個人太專注養花而忽略掉這些,或者是出於別的什麽原因。


    好在,她太了解對方了,最終還是成功說服了。


    她就說這人沒有一次麵對她時不妥協的。


    一通糾纏之下,她最終給對方付上了薪酬,雖然不多,但已經是萊姆斯能接受的極限,再加一點他恐怕會被慚愧淹沒。


    雖然略微有些氣惱,但這路途間的顛沛流離從未改變少年的本心,想到這,她又隻能自豪地會心一笑。


    是啊。


    這就是萊姆斯.盧平。


    她第一眼就認作月光的存在。


    既然命運使他們重逢相遇,那麽她不會再坐視不理,畢竟,人與人間聯係緊密的那張好感網通常就是這麽來的,不是嗎?


    “先生,期待下次見麵時,我能看見一片完整的春天。”


    少女抬起頭,回眸淺笑,身影消失在了陽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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