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的關屯,仍無一人入睡,就連小囡都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看著。


    因為獵物沒那麽多,巧織掌管整個村子的吃喝,這些肉啊、膏脂啊、還有骨頭下水那些,全聽她一人指揮。


    喧鬧的宰殺空地,空蕩蕩的棚屋,肉香四溢的灶房,還有暗處貼近私語的少年。眼下的生活雖有殘缺,但吃穿不愁已然讓他們無比滿足。


    別想什麽缺醫少藥的事,想想以前做佃戶呢?做這山中無人知曉的戍邊軍呢?明明知曉多元路程之外有郎中看診,但那又怎樣?


    現在多好啊,有田有牛,有吃有穿,明年爭取再多開出幾畝地,糧食就不愁了。


    一堆人閑聊暢想,好日子裏當然不能琢磨鬧心事!


    與他們相反,石頭倉房中算計完皮貨,二人依舊坐在木箱子上。這時孟長義才與絮兒正色說起一些事。


    “前些時候天氣反常,不知你可有想到什麽沒有?”


    絮兒知道他不會無故提起,肯定是有什麽前因。


    “今年有可能是個寒冬,丁叔他們擔心麥苗受凍害,我們早就處理好了。


    怎麽,孟大哥還有別的擔憂?”


    至於大風,村裏也就損失個破舊牛棚,就連跑丟的野羊都能找回來,絮兒根本沒把它放心上。


    孟長義與她提起上一次大旱。長期生活在北地,水源成為必爭之地。那年旱災影響甚廣,他印象深刻,還是因為軍中缺水而出現傷亡。


    “祖祖輩輩傳下的經驗寶貴,天災無可預警,但北地百姓對旱災多有了解,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之前丁叔說過,明年可能會大旱。”


    絮兒神色凝重,緊傍泉眼而居,她並不擔心大家會渴死。但人不能隻靠喝水續命,南梁幾十畝麥田怎麽辦?兩口井遠遠不夠啊。


    孟長義很想拍拍她,讓她將眉頭舒展一些。


    手握成拳,糾結許久的孟軍頭,也隻好意思用鞋尖碰了碰絮兒的。


    “你先別愁,有整整一季的時間做準備,萬一之後照常下雪呢?”


    絮兒視線定在孟長義臉上,短短一會兒,她內心做了幾種推測。


    “還是不能幹等著,心焦。孟大哥,我這人喜歡早做準備,遇事超出我掌控便要暴躁。所以……能不能陪我出山一趟?”


    孟長義正要拒絕,來來回回鞋子都磨破好幾雙了,還出山?!他現在看見生人都想躲!


    不過話在心裏滾來滾去,軍頭心想,絮兒開口一回,我不陪著,她能找誰?別人能有他這麽……這麽……那什麽,別人不合適。


    “好!日子你來定,隨叫隨到。”


    這話讓絮兒展顏一笑,聽聽,這才像個英雄大氣的樣子!


    “你不問我出去做什麽啊?”


    按照以往,孟長義定然會說“反正不是殺人”、“你還能出去玩耍”諸如這類玩笑話。今日一反常態,他乖乖問了句:


    “出去做甚?”


    絮兒笑意深了些,上半身前探,與孟長義細說計劃。


    “我剛剛心裏一閃而過個想法,你幫我琢磨琢磨。


    薛良是個老實人,我想去與他談個交易,甘露和薯蕷豆算得上豐收,我們找他換種子。”


    雖然不想打擊她,但孟長義的表情仿佛在說:薛良不傻。


    小女子眼裏透著狡猾,那一點點鬼精靈和大半沉穩,相遇的人中隻有一個她。


    絮兒看得出,孟大哥肯定覺得行不通,於是又湊近一些道:


    “你聽我說啊……”


    “嗯,聽著呢。”


    “哎呀別打岔。”


    “沒有啊。”


    “閉嘴,聽著。”


    “誒!”


    如孟長義所想,他挨了絮兒一腳。緊抿的唇十分幹澀,他下意識舔了幾下以方便嘴角活動。


    “野地裏的甘露難遇,經過一次試種,我有把握年年有得吃。不過這東西不算糧食,儲存起來更麻煩。我想把醃好的小菜送到薑記。”


    孟長義嘴欠,問她:


    “剛還說找薛良呢,這不是落王誌頭上了麽?”


    絮兒又踢過去一腳,嘴上叨叨著:


    “讓你聽我說,非要插嘴。”


    “好好好,你說,嗯嗯嗯~”


    絮兒在心裏記了孟長義一筆,繼續說著不成熟的想法。


    甘露子和薯蕷豆全是不好存放的,但是產量龐大。她想通過這兩樣慢慢積累五穀雜糧,缺少一個長期穩定的承接之人。


    王誌肯定不行,鎮上有錢人就那麽多,達不到絮兒要求。縣城好啊,百姓日常肉蛋菜本就需要采買,薛良信譽好,成功幾率大。


    隻是生的鮮的肯定不能給他,這位小東家看著憨厚,難保不拿去自己種植。


    孟長義越聽越玄乎,不就山野裏長的野物麽?無非跟蘑菇木耳差不多,你有別人也要,不過絮兒手中量大些罷了。


    後來才琢磨過味來,這丫頭是想單獨劃一塊地方,專心培育兩樣東西,再靠它們換取其他所需之物。


    “嗯嗯……”


    孟長義指指自己閉緊的嘴巴,示意絮兒他有話要說。


    “這兒沒人,你演這麽小心給誰看呢?說~”


    稍稍濕潤的唇總算有了點正常好顏色,孟長義問道:


    “你那兩樣寶貝球疙瘩,值當這麽折騰?一畝地能產多少啊?”


    說起這個,絮兒笑彎了眉眼,掰著手指頭與孟長義算:


    “值!怎麽不值?就拿甘露來說,溪邊沙土地你是知道的,猜猜一共得了多少袋子?”


    孟長義想了想,當初發現時就能讓村裏這麽多人吃幾頓飽的,多算不少算,怎麽也有幾麻袋吧?


    絮兒搖著食指,憋笑道:


    “就那麽點地方,挖出來差不多一千斤!按照畝產來算,種得好可得三千餘斤鮮貨。”


    孟長義就算不是純正莊稼人,也知道穀子大豆那些東西,春種秋收精心伺候,可能還裝不夠兩麻袋,


    “這麽多?!水分太大吧?”


    絮兒點點頭,可以說九成是水分,但那又怎樣?冬季當菜吃的才幾樣東西?


    巧織做醃菜很有味道,可惜薛良不是經營吃食鋪子的掌櫃。就這還沒說到薯蕷呢,不同於甘露,野薯蕷豆可以變成人養的,想想辦法,也能躋身雜糧之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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