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花摘了七八日,每一棵樹都有意留了一部分。什麽鬆樹絕望自殺不過是她臨時編來逗孟長義的。


    山裏的鳥鼠要靠鬆子過冬的,靠山吃山,也不是吃禿了山啊。你不給她留餘地,早晚被她斷了後路。


    摘回來的鬆花要輕輕敲掉花粉,小強和寶樂不知怎麽迷上幹這個,白日拿出來曬,晚上收進屋裏。


    等幹透那些,用小柳條敲打收集鬆花麵。


    對比野菜或是糧食,這點當然不算多。就如當初孟長義剛領著他們進山時那樣,窮苦人總能找到奇奇怪怪的東西果腹。


    這麽一點鬆花麵早被漢子們惦記上,冬末春初時,一碗新鮮野菜確實算是美味。


    巧織又不是仙女,再如何變換做法,那也是野菜。


    苦澀繞著舌頭根,要不是餓狠了,這幫人看見綠菜,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


    巧織是按照舊時習慣,春種秋收時候不能心疼糧食,不然沒力氣。


    那平日間肯定就湊合吃點,糧食不是大風刮來的,村裏再沒有一匹馬能拉出去賣掉嘍!


    春耕之前,巧織做過一次杏花粥,糙米有特殊的味道,杏花也隻是稍微遮蓋一些,很難做到如粳米那般清香。


    唐越冬賤兮兮湊近孟長義,問他要不要考慮與陳巧織成個家算了。


    “這姑娘長得端正,一手廚藝完全可以出去做個廚娘賺錢,再說年紀鮮嫩,你還算老牛吃嫩草呢。”


    孟長義:“滾遠點。”


    唐越冬:“哎!欸?不是……我沒惡意,你又哪來的邪火啊?”


    莫蒼每次有非正道消息時,都有點賊眉鼠眼。


    “老唐,來來來,怎麽個事說來聽聽?”


    不用出去打探消息的時候,莫蒼就靠著兄弟們的“小故事”過日子呢。


    孟長義回頭看了一眼,端碗議論人家姑娘,等種完地,把他們都攆出去。


    上次絮兒說的幾個辦法,他還真入心仔細想過,莫蒼會關外話,過段日子讓他翻山出去一趟。


    薛良那邊,還是王誌何時。


    不過這回得讓他帶夠人手,再讓人打傷,他都臉上無光!


    老唐這人一肚子壞水,讓他去盤龍寨?拜訪薛尋好像也行……


    實心眼兒的漢子們當然不知軍頭在算計他們,此時熱火朝天又開始打賭。


    張大嘴說他從前沒租牛的時候,一個人能犁一畝地。


    有些漢子不知道,犁地最少要兩人合力,都笑他一畝地屁大個地方,你個高壯漢子還要整整一日?!


    閑來無事的男人們,賭局就是這麽張羅起來的。


    絮兒拉走陳忘山,找了個背人的地方談談巧織的事。


    “什麽事啊絮兒?咋還背著人呢?”


    絮兒心想,我的叔啊,你們兩口子倒是明目張膽,那也太不注意了吧?


    “陳叔,我怎麽聽說,你和陳嬸要個巧織找夫婿?是有這事嗎?


    你放心,要是那幫臭男人打巧織主意不安好心,有一個算一個,我饒不了他們!”


    陳忘山擺手道:


    “哎哎哎~不怪他們,你別衝人家去啊。


    這事都傳你耳朵裏了?羅鍋叔對你說的?”


    絮兒打斷他:


    “不關爺爺的事好吧?你們就沒發覺村裏不對勁嗎?


    不是我做侄女的說你,怎麽想的啊?”


    陳忘山壓著聲音義正言辭:


    “好男人得趁早,我為了自家閨女怎麽了?


    啊,當然,你和細細我們也想著呢,有合適的忘山叔給你做主。”


    絮兒張著嘴好一會沒說話,臉色不怎麽好就是。


    幸好天色還早,陳忘山看得清楚,不知這丫頭還有哪裏不滿。


    “你這是作甚?我可沒妨礙你什麽呀。”


    絮兒雙目盯著他道:


    “忘山叔,你們兩口子要是真心疼巧織,就不該幹這個事。


    村裏的閑話還沒傳到她麵前,我們都有意瞞著呢。


    你們這不是讓巧織抬不起頭嗎?”


    陳忘山急了,稍微高了嗓門道:


    “怎麽就抬不起頭了?父母之命丟人了?


    你是讓她一個小女子自己找男人過日子,還是得聽你絮兒姑娘的安排?


    我是她爹,我能害她嗎?


    誰敢說她閑話,我跟他沒完!”


    絮兒冷眼看著,張嘴道:


    “你再大聲嚷嚷呢?


    幾日過去了,可有人接你的話沒有?


    按說咱們自家姑娘樣樣都好,該是他們備上家資找你求娶。


    你與嬸子問過多少人我沒打聽,說閑話能當著你麵不成?!”


    陳忘山還要再爭辯,絮兒繼續道:


    “我心知你們覺得巧織天生殘缺,想要早早給她找個依靠。


    可是陳叔啊,你去求問來的人,是真心愛護巧織,還是沒得選擇,將就找個女人傳宗接代的?”


    絮兒知道,與他說什麽巧織的意願都是胡扯。兩口子隻有一個女兒,疼寵長大的,親生的,怎會不盼著她好啊?


    陳忘山將手插進頭發中,緩慢蹲在地上。


    “依你這麽說,還是我與她娘錯了不成?”


    絮兒蹲在他身側,語氣柔和不少。


    “你們隻是太急了,父母為子女,都是想孩子過得無憂的。


    陳叔莫覺得我年歲小,就不懂這裏頭的情感。


    巧織是個好姑娘,關屯藏在山中,也不是說將來咱們就不出去見世麵了。


    眼前別盯著那些漢子,薺菜和婆婆丁都是野菜,一個開白花,一個開紫花,誰比誰好了?”


    陳忘山看看絮兒,一個中年男人臉上滿是不自在,竟有一日讓個孩子給教訓了,老臉沒地方擱啊。


    想來想去,還是過不去這個坎兒,將臉埋在手掌之下,無言以對。


    耿秋隱在暗處,到此悄悄離開。


    雖然陳忘山沒有言明放棄此事,但有絮兒在,大概是不會再犯糊塗了。


    絮兒沒跟顧雲說,女子們睡在一處,幾乎躲不開巧織。


    他們兩口子的事,讓陳忘山自己解決去。


    單純快樂的巧織,知道這些事的時候已經過去許久。


    春雨再起時,山花悄然綻放。老莊稼人都說,這可算是十年一遇的好雨水,春耕正當時。


    犁地兩遍,細小的穀種在女子們手中,均勻撒進土中。


    荒地聞起來都是一股生味,這裏卻承載著他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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