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婆婆,你說的那個犯人危不危險?會不會造成什麽動亂啊?”


    “蠢小子!你女兒叫我婆婆,你也叫我婆婆,這不是把我叫老了嗎?”,陳列著各種樣式水晶球的店鋪,一個頭發花白,戴著黑色頭紗,皮膚光滑潤澤的女人輕笑出聲。按說她的年齡已經很大了,但她臉上卻沒有應有的歲月痕跡,一雙眼睛依舊明亮。


    “害!明明是艾琳一直錯著叫,關我什麽事啊。”


    說話的人是一個棕色頭發,下巴胡茬刮得很幹淨的男人,最大的特點是一雙棕灰色的漂亮眼睛。他此時正坐在海曼占卜店隔壁的夜邊攤桌前,夜邊攤火源正旺,中年模樣的老板一手烤串,一手鐵板燒在忙碌。


    “那你就按年輕的叫,一點也不知道討好老人。”,海曼笑了笑,繼續說:“那個犯人的命運似乎剛剛興起,交織的線條並不明顯,沒辦法看得更多,能造成動亂也是很久之後了。”


    “興起的火苗,自然要及時按滅。”,夜邊攤的顧客還有一位男子,他身材高大挺拔,全身籠罩在鬥篷下,隻看背影就有種直麵利刃的感覺,輕輕放下酒杯他繼續說:“你的傷怎麽樣了,利維?”


    棕色頭發的男人原來叫利維,他輕笑著搖搖頭:“老樣子,傷在本源,治不好嘍。”


    他說得輕鬆,但男子哪裏聽不出話裏的沉重,以利維的身份,整個王區的治療係能力者肯定都來試過,結果還是不盡人意嗎?


    “嗬嗬,隻是精神力不能用,有什麽大不了的?我也樂得不用到前線打打殺殺。”,利維喝了口酒,輕笑道:“倒是你,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回來。”


    利維看了眼男子手邊靠著的長柄武器,那赫然是一把死神鐮刀,刀口鋒利到連火光都能捕捉。


    “秋凝的狀態不好,我這個當老大的自然要回來看看。”


    “她怎麽了?”,利維驚訝道。


    “在探索一個年代久遠的廢墟時,陷入了黑暗中那些東西的陷阱裏,幾乎全軍覆沒。”


    “啊?”,利維沒想到會這樣,怪不得剛剛見她一副冷淡的神情。


    這樣的話他似乎不用為秋凝擔憂,而是為那個倒黴犯人擔憂了。


    “魷魚鐵板燒,麻辣牛腩,烤香菇,燒韭菜,慢慢吃後麵還有。”,中年老板將烤好的串放在一個盆裏,端到客人桌前。


    “海曼婆婆,你要來嚐嚐嗎?魷魚串啊。”,利維拿著一串魷魚鐵板燒高舉道。


    海曼笑著回絕:“腸胃不好晚上就不吃了,年輕的時候我經常吃海裏的東西,已經不稀罕了。”


    利維三嘴兩嘴吃著魷魚串,這東西海曼不稀罕,他可是稀罕,要不是這家夥回來,他不可能吃得到這種東西。


    男子也咬了口被醬醋處理過的魷魚串,輕聲道:“她年輕的時候就經曆過這種事,當時她的眼神似乎就在說,一定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所以我很擔心她的情緒,可能會出現心理問題,強製她回來休養。”


    利維點了點頭:“馬茨也醒了,雖然成了植物人,但也能正常溝通,可以讓她去看看,畢竟是她原來的隊長,應該能給她點心理安慰。”


    男子點點頭,又道:“科索沃那家夥呢?”


    “出去了,現在他可是率領著唯一一支有代號的守夜者隊伍,名頭響亮的很啊。”,利維喝了口酒:“這是六人議會裁定的,他的隊伍不屬於守夜者隊列,所以不歸你管。”


    男子默然。


    “你這次回來,隻是為了秋凝嗎?”,利維眼神緊張地看了男子一眼。


    “你真正想問我是不是來討債的吧?”,男子說,“三代已經走了,我沒必要把他的錯怪罪到誰頭上,我這次回來,主要是想問一下夜幕的事情。”


    原本還算火熱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這次的夜幕很不一般,不是麽?”,男子似乎沒有任何顧忌,直言說道。


    利維說:“是挺不一樣的,起碼之前的夜幕不會一下子就來又一下子就走。”


    “我可以肯定那是夜幕,雖然隻停留了短暫的一會兒。”,海曼說,“而且你們應該知道我預測的下一次夜幕時間。”


    利維沒敢接話。


    男子眸底閃過一抹亮光:“是啊,提前了五年。”


    利維嘴巴有些哆嗦道:“前段時間那件事你知道嗎?會不會跟影族有關?”


    男子說:“我始終不認為牆內的那些影族和黑暗中的那些是一類,至少到目前為止我仍堅持這個觀點,所以我不把他們當做災難生成者,我想確認的其實是夜幕到底是不是隨機出現的。”


    此話一出,宛如平地升雷。


    “什……什麽意思?難道你認為夜幕是人推動的?”,利維不敢置信道。


    海曼輕輕抬起了頭,語氣平淡內容卻令人悚然:“從秩序建立的曙光元年開始,每一次夜幕都伴隨著一位足以改寫人類曆史的至高之人誕生,與其說這是全人類的劫難,不如說是那位至高之人的劫難。如果你認可這種說法,倒也不是不能說是人推動的。”


    “你指的是聖者?”,利維瞠目結舌,“從曙光元年開始一共就經曆過三次夜幕,而我們也出現了三次聖者。你不會是想說這次夜幕又預示著一位至高的誕生,第四代聖者?”


    這種話不要太荒謬,就跟你對一個信神的信徒解釋說惡魔也是神座下的使徒,隻不過是給人間行走的天使渡劫用的,渡不過去人類甚至都有可能因此覆滅那般荒謬。


    兩人都沒有理會利維。


    男子繼續說:“這次夜幕你預示到了什麽?”


    海曼輕輕搖頭:“什麽都沒有,這次夜幕沒有任何的前置,直接就出現了,我無法得到它的信息。”


    男子歎了口氣,海曼曾預言了三牆敗北,當時誰都不信,但結果卻殘酷地擺在眼前,這也奠定了她王區最強預言家的身份。如果海曼都對這次夜幕全無了解,那他想不到還有誰能為他解惑。


    利維舉起手,強插一句道:“六人議會對這次夜幕的出現極為重視,已經開始準備擴張值夜者隊列了,後續還會篩選守夜者人選,防禦力量會在短時間內倍增,這樣應該不會像上次那樣應對倉促了。”


    “但我們也不像上次那樣有一位聖者頂著。”,男子一句話將利維還準備說的話堵了回去。


    海曼輕聲道:“如果……如果時間不那麽緊迫就好了,可我也不知道夜幕完全降臨是什麽時候。”


    “那就這樣了,記得照顧一下秋凝,她在那裏呆得太久,可能已經忘了怎麽正常生活了。”,男子拍了拍利維,然後站起了身。


    “既然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了,不要告訴賽菲我來過。”


    隨著他的起身,周圍一層看不見的邊界緩緩收縮,原本幾乎與世隔絕的安靜被轉移,外界的喧囂陸續傳了進來。


    他拖著死神鐮刀緩步前行,走過的地方成了一道分割線,似乎是被世界排擠在外。


    隻不過那種清淡的疏離感,不像是世界拋棄了他,更像是他拋棄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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