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8年12月2日晚間,依然在辦公桌前的何澤接到了申啟航的電話。


    何澤在不再擔任何佳佳的聯絡專員後工作輕鬆了不少。以往何佳佳令人驚訝的出擊頻率曾讓同僚懷疑何澤在壓榨所負責的尖兵。


    工作輕鬆也並不代表無事可做。麵前的三部電話分別代表著潛在的工作來源,右手邊最近的電話如果響起意味著八一大樓有行政任務要做,這也是工作量最大的;中間的紅色電話響起則代表聯指有戰鬥任務需要處理,很少見,畢竟何澤不是標準的戰鬥人員;而左手邊的電話則是“尖兵工程”相關的所有事宜。


    申啟航從候山珊那裏得知了何澤的聯係方式,幾經周折才讓何澤左手邊的電話響了起來。


    “我是申啟航,前101所尖兵武裝試飛員,現受研究員候山珊之托短暫照顧柯樂。”申啟航自報家門,沒等對麵的何澤對柯樂的名字做出反應就繼續說道,“我有關於圍牆即將受襲的重要情報。”


    這立刻引得何澤警覺。圍牆的存在幾乎相當於最高戒備的軍事禁區,申啟航並非相關人員卻宣稱擁有關於圍牆的情報,何澤馬上產生了盤問申啟航的心思。


    “這部電話有著特殊的意義,你用它隻是為了向我交代情報?”何澤沒有明說,對方和“尖兵工程”關係並不深,說明撥打這個電話隻是為了和自己通話。


    “你可以繼續問,但我要提醒你,令妹的原話是:‘時間真的不多了’。”申啟航不卑不亢地說道。


    時間不多?這麽說是需要及時響應的事情。何澤默默按下電話錄音鍵言簡意賅地說道:“你說吧。”


    讓申啟航意外的是對方很上道,還以為自己要搬出更多信息來自證身份。他殊不知,能在層層排查下打通這個電話已經是最好的身份證明,如果能打通這個電話的人心懷不軌,那就隻能說明情報係統已經被滲透成篩子了。


    深吸一口氣申啟航開口說道:“明天,也就是12月3日下午五點後,南海特別戰區圍牆0920段會遭受海鬼襲擊。預估巨化型和異化型數量在三十隻以上。”


    “三十隻?”何澤已經有把這情報當作瘋言瘋語的念頭了。海鬼的襲擊案例表明它們不會群聚行動,至少在一處戰場不會大量同時出現。


    在edc的官方記錄中從未出現過十隻以上的巨化型和異化型集群,這也是隻要派出兩支尖兵小隊就總能保持數量優勢的原因。


    但這是情報工作,即便再匪夷所思也不能輕易放過。何澤表現地十分平靜說道:“你的情報源是什麽?”


    申啟航按滅煙頭重新點燃一支香煙,何澤的反應如他所料,明明海鬼的行動不具備預測的前提,卻沒有疑惑為什麽會得知發生在明天的襲擊,反而問情報來源是什麽。


    “被懷疑了啊。”


    三十隻的數量確實匪夷所思,但申啟航更相信時間穿越,所能接受的閾值也就拔高了。申啟航揶揄道:“情報源是……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妹妹。”


    “柯樂?!”何澤脫口而出。


    心中的疑慮打消大半,自從柯樂蘇醒以來有關海鬼的事已經發生過幾次重大改變。先是具有智能的異化型磁浮空錐,然後是擁有巨大體型的超大型海鬼,似乎隻要伴隨著柯樂的出現海鬼也總會發生進化。


    何澤陷入思索,考慮著向0920段圍牆協調支援的可能:“這件事我會上報,支援的事無需擔心。”


    這一點何澤很有把握,附近駐紮的預備部隊可以在20分鍾內投送到0920段圍牆,時間上綽綽有餘。隻是戰鬥力方麵……


    三十隻以上的海鬼出於穩妥考慮,即便是背靠圍牆進行迎擊也需要遠超三十名以上的尖兵,不可能和海鬼一對一戰鬥。


    “柯樂還說了些什麽嗎?”何澤繼續問道。


    “有,很多,有些情報甚至遠超你的認識。”申啟航現在不打算透露時間穿越的事,但人形海鬼的威脅,以及海鬼越過聲呐警戒出現的事必須讓何澤知道,“但我有一個請求。”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和凝重。


    “你說。”何澤回應道,他心裏暗自琢磨著:這隻是個請求而並非條件,就算自己最終不答應該也沒太大關係。不過,還是先聽聽看是什麽事情再說。


    隻聽申啟航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字一頓地緩緩開口說道:“幫我準備一具納米武裝。”他的語氣堅定且不容置疑,仿佛這個要求已經在心中醞釀許久。


    聽到這句話後,電話那頭陷入了相對的沉默之中。因為納米武裝可不是一般的東西,那可是受到實打實嚴格管製的軍事裝備。每一具納米武裝都有著明確的所屬和記錄檔案,其珍貴程度不言而喻。正因如此,當初101研究所的各個層級才會對來之不易的驗證型納米武裝視若珍寶。


    “你應該已經退役了吧?前試飛員。”何澤拿著話筒刻意加重語氣強調著他的身份,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讓這位曾經的試飛員知難而退。無論是什麽樣的緣由,對於那些仍舊渴望在戰場上一展身手、發揮餘熱的老兵或是傷兵們,何澤心裏始終有著自己的堅持和底線。


    為了保護他們,亦或是阻止這些人不顧一切地投身於危險之中,何澤早已練就了一套駕輕就熟的說辭:“這不合規矩。我不可能讓已經退役的人員再次涉險。”他的聲音平靜而嚴肅,仿佛在扞衛著某種不可逾越的原則。


    然而,麵對何澤的阻攔,申啟航卻並未退縮。他悠然地吐出一口煙霧,那久不散去的繚繞青煙似乎也象征著他內心的執著與不甘。


    申啟航在自己房間外的走廊打的這通電話,備用辦公室外的走廊像是被流放一樣無人光顧。


    申啟航目光炯炯地看著走廊一端即將抵達使用壽命盡頭的牆燈,緩緩說道:“如果一切都循規蹈矩,嚴格按照所謂的‘規矩’來辦事,那麽第二代武裝恐怕還要晚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問世了。”


    言罷,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凝聚在這一刻,然後輕聲補充道:“就當是為了我,給我一次機會……”


    何澤聽著電話那頭染上絲絲哀傷的聲音不由地回憶起來,101所從成立以來隻有五人稱得上試飛員。


    b3航天科學與發動機實驗室有兩名空軍試飛員,他們進行的是飛機的試飛任務。除此之外就是包括柯樂在內的三名納米武裝試飛員了。


    納米武裝是個年輕的裝備,從第一代誕生到現在第二代廣泛使用不過五年時間。在五二層聚焦於“尖兵工程”前,第二代納米武裝才是他們的主要攻克任務。而在第二代武裝研發任務中擔任試飛員的兩人確實對任務的完成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可以說沒有他們的舍生忘死也就沒有現在解放軍廣泛裝備的第二代納米武裝。


    但那兩位的結果算不上好,一人因事故重傷退役,另一人光榮犧牲。


    想到這,電話那頭男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告訴我您的代號。”何澤另一隻手打開電腦登入係統,納米武裝有許多參數因人而異,如果不是天賦異稟就難以頂著不屬於自己的參數操縱武裝,但隻要知道代號就能在數據庫中找到定期更新的參數設置。


    換言之,何澤同意了。


    申啟航等來了自己希望的答案,直到燃燒的煙頭灼傷手指,刺痛才讓申啟航後知後覺。


    代號?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已經有將近五年未曾使用過這個稱呼了。然而,每一次當它被提及,那股貫穿全身的電流仿從未停歇,烈焰灼燒般的劇痛便會如潮水般洶湧襲來,讓他痛不欲生。


    在這疼痛的折磨下,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會因為時間流逝而淡漠的麵龐總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正是那位勇敢而又堅強的人幫他取下了這個代號。


    “她說……我叫‘折紙師’。”這句話猶如一道魔咒,身上的每道傷痕都回憶起當時的情景,自己都會忍不住輕聲呢喃。


    那時的他還不像今天,依然會不厭其煩地向周圍的每個人展示自己唯一能夠熟練掌握的折紙魔術。那個小小的折紙魔術難度不低,亦是他的驕傲與自信所在,可是……


    一個魔術被看過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意義。


    漸漸地,周圍的人們開始對相同的魔術感到厭倦。每當他們看到自己再次掏出那些五彩斑斕的紙張時,臉上流露出的不再是好奇與期待,取而代之的是應付和糊弄。甚至有些人還會遠遠地繞開他,生怕被他拉住要求觀看表演。


    第二代武裝勢在必行,試飛任務的壓力猶如泰山壓得申啟航喘不過氣,但他卻找不到另一種分享熱情,緩解壓力的辦法。


    眾人不知道,他們的冷漠其實在慢慢堵死當時自己的生路。


    就在這股冷漠的潮流當中,唯有她與眾不同。無論何時何地,隻要自己開始準備表演,她總會像一陣溫暖的春風一般熱情地出現在他麵前。她那如花般綻放的笑顏以及雷鳴般響起的掌聲,始終都是那麽準時、那麽熱烈。


    久而久之,自己的表演漸漸變成了一場隻屬於她一個人的專屬演出,她成為了自己唯一的觀眾。


    而自己也給她取了代號作為回禮,紀念這個看了幾十上百次相同魔術也不會厭煩的“捧場人”。


    如今,捧場人已然離去,折紙師唯有輟然。


    何澤找到參數,敲下回車進行下載,沉默了一會最終說道:“歡迎歸隊,‘折紙師’,期待你的表演。”


    申啟航仰著頭緊閉雙眼,將記憶中的笑顏揉入心間,暗自發誓。這一次,他要找回自己的全部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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