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他出麵,幫老劉在楊廠長麵前美言幾句……”


    “有什麽問題解決不了?”聽到閻埠貴的話,壹大媽和貳大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讓張帆幫老劉說情?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老閆,你是不是讓易忠海氣得糊塗了?”貳大媽不滿地說道。


    “你讓小帆幫老劉說情?如果能成,太陽都要從西邊出來了!難道你忘了,剛才老劉還在誣陷小帆嗎?”


    “即使小帆的脾氣再好,也不可能這麽寬容吧?”壹大媽和貳大媽一臉震驚。


    然而閻埠貴卻顯得異常嚴肅。


    “如果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都到這份上了,還怕丟臉嗎?”……


    “所以說,貳大媽,你們是怎麽想的?怎麽會來找我說情,要我幫劉海中呢?”半個小時後,正在家裏陪孩子玩的張帆。


    聽說了閻埠貴等三人來意後,也不禁露出一絲驚訝,語氣略顯奇怪地問道。


    即便是聰明如她,張帆也一時摸不準閻埠貴到底在想些什麽。


    居然能讓貳大媽登門求她,請她幫劉海中那個家夥說好話?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玩笑。


    “咱們不說劉海中之前怎麽對付我,陰謀詭計不斷……”


    “單是今天,他試圖偷偷模仿我們家暖氣的事就不容忽視。”


    “竟然還想在保衛科的同誌麵前汙蔑我也跟他一樣偷工廠的鋼材?”“如果不是我自己清清白白,還特意保留了工廠的收據以備不測!”


    “差點平白無故地背上一口黑鍋,無緣無故就被叫到保衛科喝茶!”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已經算是很大度地不去追究他的誣陷責任了!你還請我去廠裏給劉海中說情?”


    “老爺子你是不是在逗我?”


    雖然張帆平日裏脾氣溫和,但麵對這種不合理的請求,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


    “小帆,我知道找你商量這事確實不太合適……”盡管閻埠貴的臉皮夠厚,但聽到張帆的言辭犀利。


    一時間也感到有些難堪,急忙開口解釋道:


    “即使你不看在我和老劉幾十年鄰居的情分上,你也得想想你大娘現在失去了主心骨,


    全家大小沒有老劉就沒法活下去的情況,就幫幫他們吧!”


    聽見閻埠貴的話,壹大媽頓時淚水如泉水般湧出。


    “小帆,我知道我們家老劉之前一直針對你,誣陷你,確實體無完膚!”壹大媽帶著淚光說道。


    “但是老劉畢竟是一家之主,如果他有什麽意外,我們的家就算完了……”


    “我實在無計可施了,易忠海不願幫忙,整條胡同裏除了你之外,我真的想不出還有誰能幫我!”


    “求求你了!哪怕不是為了我家那口子,你也救救我們全家老小吧……”


    壹大媽說完,居然雙膝一軟,幾乎要當場向張帆下跪。


    幸好張帆反應迅速,身形猛然一側,立即來到了壹大媽身旁,一把扶住她。


    無論她如何努力,身子再也無法繼續往下跪。


    “壹大媽,你一把年紀了,向我下跪,這是不是在折我的福氣?”


    張帆皺起眉頭,帶著些許不滿說道。


    但從語氣中卻已顯出了一些鬆動。


    說實在的,劉海中的確是個不值得救的人。


    但他壹大媽確實沒有對不起自家的事情。


    唯一的缺點就是在背後說些閑話而已……


    然而即便如此,張帆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壹大媽一家走向絕路。


    畢竟劉海中是家中唯一的經濟支柱。


    若他真出了事,壹大媽和家裏的兩個孩子真的毫無活路。


    張帆自認為並非惡人,確實也沒有必要如此狠心。


    “你們還找了易忠海?結果如何?吃閉門羹了吧?”張帆麵無表情地問道。


    “不隻是吃閉門羹,還被他羞辱了一番呢!”


    見張帆有鬆口的跡象,閻埠貴趕緊順著他說下去。


    “當初您說得真是沒錯!易忠海這人果真是表裏不一的虛偽小人!”“我們去找他幫老劉求情,他不幫忙就算了,居然還冷言冷語,說得我們心裏都不舒坦。”


    “早前他在為阿柱、賈旭東出頭時,那勁頭簡直像不要命似的!”


    但一到輪到別人需要他幫忙的時候,就變了個模樣,怎麽勸都沒用,生怕自己也會牽連進去!


    真不是人!”


    閻埠貴怒氣衝衝地咒罵。


    聽到這話,張帆心裏也生出幾分冷笑。


    易忠海這人的真麵目,張帆怎會不清楚?


    若是他肯真心幫助劉海柱,那才真是奇了!


    想來壹大媽一定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沒辦法了才找到這裏求情。


    一念及此,張帆的表情愈發嚴肅:“貳大爺、壹大媽,今日這事,您兩位也清楚,我同樣是受害方。”


    他臉上看不出情緒波動。


    “本應我還要向工廠控訴劉海柱對我造謠生非的事,並要求他作出相應賠償。


    但念在鄰裏之情,我就不與他計較這些了。”


    不過提到偷竊工廠物料的行為,這可是涉及刑事犯罪的事,張帆也表示了無奈。


    “對於這種情況,我也無能為力。


    畢竟我在廠裏隻是醫務工,無法管理保衛部的工作。”


    聽到張帆不再追究劉海柱的誣告,兩人本是微微放下心,但接著聽下去……


    他們又提心吊膽起來,幾乎要窒息。


    “小帆,你學問比我高,見得多、經曆得也廣……”閻埠貴滿臉擔憂,“以你看,劉海柱被交到保衛部,會麵臨什麽後果?”


    這個問題,張帆稍作思考後給出的答案,讓兩位老人差點站立不穩:“很難說。


    ** 公共財產,一旦調查嚴正,直接送到公安機關追責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是最輕的結果,坐牢少說也要三五年……”。


    “什麽,要判三四年?!”聽罷此言,壹大媽頓時感到頭暈目眩,一陣眼前昏暗,幾乎就要昏厥過去,身體不由自主向前傾倒。


    幸虧張帆及時反應過來,伸手扶住了她。


    接著大聲叫著閻埠貴和貳大媽將暈倒的壹大媽安置在床上。


    他從櫃子中取出一盒銀針,迅速在她頭上的幾個重要穴位針了幾下,引出一絲瘀血。


    又推拿按摩,按壓人中,忙碌一陣之後,終於使壹大媽慢慢恢複了神智。


    “嫂子,您這一驚一乍的,可真嚇壞我了!老劉如今已然是這般光景,要是您再有個什麽差池,這‘零六零’的喜事恐怕就變成喪事了!”


    閻埠貴和二大媽站在旁邊,盯著張帆搶救壹大媽的過程,感覺自己從頭到腳快要被冷汗浸透了。


    眼看壹大媽慢慢恢複意識,二人這才稍鬆一口氣。


    尤其二大媽第一時間安撫了一句。


    相比起她的急躁,張帆則顯得冷靜得多。


    聽罷二大媽的擔憂,他輕輕擺了擺手,一邊收拾銀針,一邊以平穩的語調說道:


    “你們不用太過擔憂,壹大媽主要是憂心忡忡,情緒波動過大,一時氣血失調,痰蒙心竅!才會暈倒,好好休息一會兒就會沒事的……”


    雖然張帆說得淡然,但聽了他的話,剛從昏睡中清醒的壹大媽卻一下子明白了過來,眼淚立時劈裏啪啦地掉落下來。


    “我的命為何如此多舛!我家的老老小小全靠老劉生活,他要是被囚禁三四年……我們全家都活不下去了……”


    此刻,壹大媽的心中充滿了悔恨。


    如果追根溯源,劉海中當初去廠子裏偷鋼管,多半原因都是她在過年的那段時間攛掇的。


    現在,劉海中被捕,家中的頂梁柱倒了。


    這讓壹大媽幾乎喪失了繼續生存下去的勇氣。


    “壹大媽,您千萬要堅持住……”


    閻埠貴不知該如何接話,隻得輕聲寬慰壹大媽幾句,繼而憂心忡忡地詢問張帆。


    “小帆,這事兒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嚴重嗎?老劉不就是偷了些鋼管,總共也就值幾文錢……怎麽就要被判這麽久呢?”


    閻埠貴原以為劉海中被工廠的保衛科帶走,


    頂多不過是關押一兩個月,罰些款,失了工作而已。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人的行為竟會如此之重,不但要麵臨法律製裁,還可能被判三四年監禁!


    回想起來,之前柱子曾因偷盜張帆價值上百元的自行車被抓現形。


    即使當時張帆揚言要把他送入稽查局,最長也不過關押數月。


    幾根鋼管,總值不過區區十元左右,怎麽也會落到被判處三五年徒刑的地步?


    要不是深知張帆的性格絕不會對這類事情開玩笑,閻埠貴甚至會有種感覺,張帆是否在嚇唬壹大媽。


    “二大爺,您也是這院子裏的管事人,這話該怎麽說您呢......”


    聽了閻埠貴的質疑,張帆不禁冷笑一聲,搖頭答道:


    “你認為老劉偷了廠裏的鋼管,關鍵在於觸犯了刑法嗎?大錯特錯了!他最大的失誤,在於竊取公物!”


    “這是極其嚴重的刑事犯罪,哪怕隻是偷了一根針,也算是重大案件!”


    “他被判三四年,已經算是運氣好的……若遇上有嚴格執法的稽查員,隻怕他的結局還要慘重!”


    張帆這絕非是閑著沒事,拿閻埠貴和壹大媽開涮。


    在這個時代,但凡牽涉到國家的罪行,都得從嚴處置。


    一點人情都不能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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