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那座四線小城,陳舊的街巷交織出煙火日常,陳哲宇就紮根在這兒,過著平凡日子。42 歲的他,2012 年步入婚姻殿堂,婚後小日子蜜裏調油,沒多久媳婦便有了身孕。每次孕檢,指標都穩穩當當,四維彩超裏,小家夥健康活潑,還是個帶把兒的,全家樂得合不攏嘴,滿心期許著新生命降臨。


    孕期漸入尾聲,臨產倒數第二個月時,陳哲宇的媽媽王姨幹勁十足,一心要給未出世的大孫子親手做身小衣裳。王姨經營著家小超市,沒顧客上門的間隙,就坐在收銀台後,飛針走線。超市燈光昏黃,貨架間堆滿日用百貨,門口冰櫃嗡嗡作響,她就在這一方小天地裏,傾注著對孫輩的愛意。


    那天,店裏進來個大姐,瞧模樣是在小區門口支攤算卦的。大姐買了瓶水,擰開灌了幾口,卻沒急著走,直勾勾盯著王姨手上的小衣服,盯得王姨渾身不自在。王姨皺了皺眉,率先開口:“大妹子,你這是有事兒?”大姐躊躇片刻,輕聲說道:“大娘,我有句話,說出來您可別生氣。”王姨滿心疑惑:“咱素昧平生,能生啥氣?有話直說。”大姐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大娘,您這是給誰做衣服呢?”王姨把衣服往懷裏緊了緊,笑道:“給我快落地的大孫子唄,眼瞅著就盼到了。”大姐神色凝重,緩緩吐出一句:“大娘,實話說了,您這孫子活不過三個月,他是來報仇的。”


    王姨瞬間火冒三丈,臉漲得通紅,把針線一扔:“你這人咋說話呢!我大孫子檢查一路綠燈,你平白無故咒我家是幹啥!”大姐趕忙擺手,一臉誠懇:“大娘,我真沒惡意,就看您麵善,憋在心裏難受才說。我實打實看出來了,您信也罷不信也罷。”王姨心裏“咯噔”一下,嘴上強硬,心底卻泛起一絲不安,遲疑著問:“那……要是真像你說的,該咋辦?”大姐長歎一聲:“大娘,攤上這事兒,躲不過嘍,您自個兒珍重吧。”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王姨呆愣半晌,咂咂嘴,到底還是沒太往心裏去,接著忙活手頭的針線活。


    次日,衣服快完工時,鄰居老張來買煙。老張付了錢,瞅見王姨手裏的小衣,脫口而出:“嫂子,你這是給誰做壽衣呢?”王姨隻覺氣血上湧,心口突突直跳:“你會不會嘮嗑!這麽小的嬰兒服,你眼瞎啦!”老張這才回過神,滿臉窘迫,連連道歉:“嫂子對不住,我這嘴欠,忘了是給大侄子做的。”說完,紅著臉匆匆離開。


    沒成想,一語成讖。孩子剛出生沒幾天,就住進了醫院,診斷是肺炎。病房裏消毒水刺鼻,孩子小臉憋得通紅,呼吸急促,儀器滴答作響,揪心極了。治療好些日子,病情卻愈發嚴重,片子一拍,肺部白影擴散,大夫愁眉不展,把陳哲宇和媳婦叫到辦公室:“情況不妙,常規手段都用了,毫無起色,再拖下去有生命危險,你們趕緊轉院去省會大醫院吧。”小兩口心急如焚,當晚回了家,打算收拾行囊直奔省會。


    親戚們聽聞消息,紛紛趕來探望。二姨從農村風塵仆仆趕來,一進門瞧見陳哲宇,臉色驟變:“大外甥,你印堂咋這麽黑?要不先找個師傅瞧瞧,也不耽誤去醫院,寧可信其有啊。”陳哲宇病得虛弱,媳婦六神無主,兩人一合計,決定聽二姨的勸。


    次日清晨,二姨帶著他倆尋到一位據說頗有些門道的阿姨家。屋子不大,正中供著尊佛像,香霧繚繞。阿姨示意陳哲宇坐在佛像前蒲團上,點上三根香,一言不發,伸手搭住陳哲宇脈搏,隨即閉眼,神情肅穆。片刻,她突兀開口:“你們家裏最近是不是有個少亡的?”陳哲宇頓覺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顫聲應道:“是。”阿姨緊接著說:“是個嬰兒,穿啥樣衣服、啥長相,我都瞧見了。”陳哲宇瞪大雙眼,震驚不已,阿姨所言分毫不差。


    阿姨睜眼,目光銳利如刀,直直盯著陳哲宇:“孩子,他來找你了,此刻就在你右邊站著呢。他說你把他扔在北京山上,以為就此甩開,可當天就被跟上了。你是不是特想知道為啥他死纏著你,攪得你家破財遭災?”陳哲宇忙不迭點頭:“阿姨,求您明示。”阿姨幽幽歎道:“三世前,你、你媳婦、你媽,把他家屠戮殆盡,這才有今日孽緣。我能斬斷陰世債,可陽世債,得你自個兒還。”陳哲宇慌了神:“阿姨,這陽世債咋還啊?”阿姨卻隻是搖頭:“孩子,往後你慢慢體會吧。”


    說完,阿姨起身,取來香灰,念念有詞間,撒在陳哲宇頭頂,而後猛地一拍。刹那,陳哲宇隻覺一股涼氣從頭頂直灌腳底,仿若有雙無形之手抽走周身病痛,高燒褪去,疲憊消散,整個人神清氣爽,萎靡之態一掃而空。阿姨揮揮手:“走吧,陰世債清了。”陳哲宇千恩萬謝,在香台下壓了香錢。


    回去路上,媳婦憂心忡忡:“你咋樣了?”陳哲宇斬釘截鐵:“不用去省會醫院了,回去檢查準沒事兒。”果不其然,回醫院複查,指標大幅好轉,兩天後竟順利出院,醫生直呼奇跡。


    可命運的齒輪並未停止傾軋。此後十年,厄運如影隨形。陳哲宇媽媽查出癌症,手術、化療折騰一番後癱瘓在床,藥味彌漫家中,往昔利落的老太太如今瘦骨嶙峋,隻剩病榻上的聲聲歎息;媳婦接連三次懷孕,卻均中途胎停流產,有一回大出血,手術室紅燈亮了許久,險些天人永隔;陳哲宇自己工作突遭變故丟了飯碗,下海做買賣又賠得血本無歸,兩百多萬打了水漂。家裏負債累累,爭吵不斷,最終媳婦心灰意冷,提出離婚。


    在破敗出租屋裏,陳哲宇獨坐著,周圍昏暗無光,他眼眶泛紅,滿心悲戚。他托我把這事兒講出來,聲音沙啞又沉重:“別做壞事啊,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真有來世,欠下的債,遲早都得還呐……”窗外寒風呼嘯,似是怨靈哀號,這座四線小城依舊煙火升騰,卻獨獨吞噬了他的安穩餘生,隻剩無盡唏噓與悔恨,仿若被命運開了場殘忍玩笑,深陷泥沼,無力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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