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大舅帶著人衝了過來,然後一杆槍就頂到了江河的腦門上。


    “草你個媽的,敢搶老子的黑瞎子!”


    春雨大怒:“哪隻眼睛看著是你的黑瞎子?是我們打的,我從後腦勺砍死的!”


    春雨叫罵著伸手去拽大斧:“誰搶我們的黑瞎子,我跟他拚了!”


    春雨的大斧剛拽出來,三杆56半就頂到了她的腦袋上。


    春雨那是啥人呐,大興安嶺女壯士,而且腦子不好使特別的虎,槍頂腦袋就想讓我屈服,想屁吃呢。


    春雨掄著斧子就要開幹,那仨人嚇了一跳,手指頭都勾到了扳擊上。


    “春雨,別動!”江河厲聲喝道。


    這仨人應該是嶺北那邊的民兵,他們不敢殺人的,但是春雨暴跳起來,萬一誰走了火把春雨打死了,自己都得抹了脖子再重生一回。


    春雨根本就沒看頂上來的槍口,一臉委屈地瞪向江河:“他搶咱黑瞎子,你,你咋那熊蛋包呢!”


    江河的臉都綠了,自己居然被春雨罵成熊蛋包了,這絕不能忍。


    “你閉嘍,交給我!”


    苗大舅惡狠狠地罵道:“交給你?我看咋交給你,跪下,給老子跪下,磕頭,老子現在就給你拉泡熱乎的,你特麽敢剩一口,我崩了你!”


    苗小舅一邊怒吼著,一邊用槍管點著江河的腦袋。


    苗大舅用的居然是一把38大蓋,成色還不錯,江河還往槍管裏看了一眼,膛線八成新。


    上回他們要是帶這槍去逼嫁苗小玉的話,自己早把他們都打死了,哪能把禍害留到現在啊。


    “我最恨人家用槍指我的頭!”


    江河恨恨地道,勾起了上輩子不好的回憶。


    出來混的,被人用槍頂著腦袋逼著下跪磕頭認錯,簡直像家常便飯一樣。


    這輩子還被槍指頭逼著跪下,還要逼自己吃屎,這特麽真要是跪了,我還重生啥呀,重生之我在大興安嶺的憋屈人生嗎?


    江河向春雨使了個眼色,心裏都計算好了,撥槍,拔刀,捅苗大舅肚子,把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來。


    然後春雨暴起,把那仨人幹翻,漂亮,完美的計劃。


    苗大舅的手指頭把扳機都壓下去了一半,扯著嗓子大叫:“跪下,草你個血媽的,我讓你跪……”


    這時,轟隆隆的聲音響了起來,隱約聽到坡上頭有人大叫:“溜坡兒啦,木頭溜坡兒啦!”


    幾個人一抬頭,就看到一根十多米長的大圓木,挾著雪花和泥土,像一輛失控的火車一樣,從山上轟轟地衝了下來。


    “誒喲我草!”


    那仨民兵嚇得一蹦多高,連滾帶爬地往旁邊跑。


    江河也嚇得頭皮直發麻,比槍頂腦袋刺激多了。


    原木溜坡兒、伐樹倒撅,是山裏采伐最容易死人的兩種事故,那真是沾上就死,碰著就亡。


    吳老大就是被溜坡兒的木頭輕輕地蹭了一下,半拉身子都沒了,各靠拉幫套才能活下去。


    江河可不想找個拉幫套的睡自己的小玉姐。


    江河轉身就跑。


    苗大舅瘋狂地叫道:“姓江,你特麽去死吧!”


    接著,江河的棉褲被拽了一把。


    江河大驚,這個逼要把自己拽到采伐道上被原木撞死啊。


    “嘶啦!”


    棉褲破裂聲響起,腚好涼,苗大舅也發出一聲驚呼。


    他這一把正好拽到了棉褲被黑瞎子抓裂,又用樹皮繩子攏上的地方,一抓就壞了。


    “我草!”


    江河一扭頭,就見苗大舅往後一仰,整個人都跌到了采伐道上。


    “江河,救……”


    苗大舅站了起來,剛喊了半聲救命,那根原木忽嘯而過,結結實實地撞到了苗大舅的身上。


    “砰!”


    一聲爆響,鮮血混和著碎肉內髒啥的呈環狀向四周噴灑著。


    巨木滑過,片肉不剩。


    倒是那杆38大蓋,咣當一下掉到了江河的麵前,然後砰地一聲槍響,槍走火了,一發罪惡的子彈,擊穿了江河的褲襠!


    江河嚇得嗷地一下就跳了起來,伸手就往襠裏摸,完啦完啦,打爛啦,還特麽不如被打死了呢。


    而那三個嶺北的民兵,眼瞅著一塊來的苗大舅被大圓木撞得稀碎,灑得哪哪都是,拿鐵鍬都收不起來,差點沒嚇瘋了,嗷嗷地叫著就跑。


    春雨跑了過來,大叫著咋啦咋啦。


    江河終於摸著了囫圇個的,呼吸都帶著顫音兒。


    坡頂上也有人牽著馬跑了下來,看到撞死人了,也嚇得叫了起來。


    出事故死人了,趕緊通知伐區領導啊。


    陳段長帶著人過來了,到了先問誰死了。


    江河是當事人呐,說是嶺北的苗大舅。


    陳段長一臉懵,這又是誰?哪個班組的?


    結果聽說嶺北那邊過來打獵的,頓時鬆了口氣,隻要不是自己手下的就行了,沒個基巴事兒。


    組織人手把那些碎塊劃拉成一堆兒讓你帶回去就不錯了,你還要賠償?想屁吃呢。


    在理論上,林子裏的每一根樹枝子,都屬於國家,屬於林業局,沒追究你擅入伐區就不錯了。


    說句難聽的事實,這年頭人命都賤,特別是農民的命,更賤!


    撞死一個苗大舅,還沒有江河打的這隻大黑瞎子來得轟動呢。


    江河也挺惱火的,我特麽就這麽幾個仇人,上一夥兒讓大棕熊拍死了,苗大舅倒好,直接讓溜坡兒的木頭給撞死了。


    我特麽殺個人爽一下就這麽難嗎?


    大黑瞎子被拖回了伐區,江河也懶事,挑好的肚子肉割了幾十斤。


    陳段長大喜,這可是好東西,好油水兒啊,可不能吃白瞎子,趕緊打發人,撈點蛤蟆回來。


    段長發話了,一幫人打著手電筒到了附近的溝塘子,砸開冰麵,用大抄網找到蛤蟆窩就往外攪。


    一抄網下去,好家夥,滿滿的一大網兜,扔到岸上,慢悠悠地伸著腿,看著就麻癢人。


    一瞅這白肚皮,還有堪比小孩拳頭大的個頭,這是撞著蛤什蟆的窩了。


    大興安嶺這邊的蛤蟆有好幾種,青蛙、林蛙還有蛤什蟆。


    青蛙是綠的帶斑紋的,跟課本上的一樣,但是數量非常的少。


    林蛙挺多的,但是這東西長得小,長得還瘦了吧嘰的。


    蛤什蟆個頭大,白肚皮有紅點條紋,鼓的溜的,瞅著就肥。


    這個季節的蛤蟆肚子裏都已經幹淨了,但是一般沒人撈。


    一來,太冷了誰豁楞水兒啊,凍得好歹的犯不著。


    二來,這年頭的蝓蛤蟆也不好吃啊,大興安嶺這邊一般沒人吃。


    不是蛤蟆不行,而是所有的山珍野味兒,包括海裏的魚蝦,沒有油水,它真的就不好吃。


    這年頭對老百姓來說,最牛逼的美味兒,隻有一個,那就是大塊肥膩的紅燒肉。


    撈上來的蛤什蟆挑個大肚圓的母抱子,剩下那些小個瘦了吧嘰的公狗的,把腿切下來帶走,剩下的就扔了。


    熊肉切成大塊,放到鍋裏靠,靠出半鍋油來,把油舀出來一半,然後開始加料燉煮紅燒,再放到蘑菇等山珍,差不多的時候,再把圓的溜的蛤什蟆往裏頭一放,當然少不了寬粉條子。


    大廚沒什麽精湛的手藝,全靠油水充足,下料夠狠。


    燉出來的大塊熊肉、哈什蟆泛著油光,紅亮誘人。


    蘑菇等山珍還有粉條子,也吸飽了油膩膩的湯汁,冒著細密的小油泡。


    別說吃了,聞著就香。


    這麽好的菜,必須得喝點啊。


    至於死了人……


    死人跟我美食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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