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


    天子親軍。


    見官不拜,隻聽皇命,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錦衣衛指揮使朱堂,帶著一群人匆匆而來。


    看到賈玓的那一刻,朱堂原本氣勢洶洶,瞬間臉上掛滿討好笑意,雙膝跪地行了大禮:“奴才錦衣衛指揮使朱堂,拜見定安王爺。”


    “你負責萬家與周家抄家事宜?”


    賈玓打量著朱堂,此人身材魁梧,五尺七寸左右,這種身高,已經異於常人。滿臉絡腮胡子,因為胡子的緣故,看不清楚具體年齡。


    雙臂很長,虎口滿是老繭。


    很顯然,這是一個武藝高強的人。


    對於錦衣衛,賈玓向來都是敬而遠之,這是天子親軍,無論是拿錢辦事,還是別的事,都是染指皇權。


    這可不是小事!


    如今,乾元帝讓賈玓負責田畝改革事宜,錦衣衛需聽從賈玓指揮,賈玓這才有了底氣,如此直麵錦衣衛。


    別看朱堂現在在賈玓麵前唯唯諾諾,恭恭敬敬,賈玓敢百分百肯定,這貨暗中必然已經將他查了一個底朝天。


    “回王爺。”


    朱堂連忙回答:“正是奴才。”


    “你們與本王親兵鬧了矛盾,死了幾個人?”


    賈玓凝視朱堂:“現在,本王奉旨負責田畝改革之事,錦衣衛聽命於本王,你目前也算是本王麾下,與本王親兵起了衝突,你是在藐視本王?”


    錦衣衛聽從定安王之命,監察田畝改革,那就暫時是賈玓的麾下。


    作為賈玓的麾下,錦衣衛與賈玓親兵起了衝突,那就屬於私鬥,這可是大罪!


    “王爺饒命!”


    朱堂額頭上滲出冷汗。


    作為天子親軍,錦衣衛成立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命於一個臣子做事。


    現在,定安王就是他們的直接負責人,朱堂內心一突,心裏頓時沒有了底氣...以前不論做什麽,他們都是有天子撐腰。


    就在這之前,他還底氣十足,並不畏懼一個異姓王。


    現在他怕了...


    田畝改革,乃是皇帝陛下極其重視的事情,朱堂更是清楚,這件事情乃是皇帝陛下,意圖名垂青史,要做那千古一帝的第一件大事。


    田畝改革之事,容不得半點馬虎!


    現在定安王乃是直接指揮他們的負責人,朱堂相信,隻要定安王在皇帝陛下麵前,言說他用起來不順手,皇帝陛下會毫不猶豫的撤換他!


    因為,定安王監察天下,必然也需要聽話的人,可用的人。


    “本王隻問你,死了幾個人?”


    賈玓麵色清冷:“是非曲直,本王已經知曉,作為天子親軍,你們就是這樣欺上瞞下的?你們不拿俸祿?竟敢暗中貪腐?”


    在一旁的易寒,內心頓時很暖。


    他知道,自己要王爺失望了,將這件事情辦成這個樣子...與錦衣衛直接起了衝突!


    要不是王爺現在負責天下田畝的事情,說不得這個時候,他就已經是造反名頭,擺放在皇帝陛下麵前。


    人心有私,王爺也不是聖人。


    這樣最好!


    “回...回王爺。”


    朱堂內心轉了無數個念頭,最終回答:“隻有人受傷,沒有人死亡。因為錦衣衛幾個不爭氣的小卒暗中侵吞查抄金銀,被易將軍發現,這才有了誤會。”


    沒有人死亡?


    隻有人受傷?


    這貨睜眼說瞎話,那麽的直接,絲毫都不帶隱藏的。


    錦衣衛可是死了三十二個人!


    賈玓的親兵,一個沒有死。


    甚至沒有受傷的。


    畢竟是賈玓親手調教出來,以一敵百,甚至萬軍從中斬上將首級的悍勇之輩,才可以擔任賈玓親兵。


    錦衣衛傷了至少上百!


    但是賈玓很清楚,朱堂是要將這件事情壓下去。


    “既然是誤會...”


    賈玓俯視這群錦衣衛:“去將查抄賬目拿來,本王親自過目。朱堂,你可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之一,不要讓陛下失望。”


    “是是是。”


    朱堂給身後一個人使了一個眼色。


    這個人留著長須,看上去年齡並不是很大,約莫三十來歲。捧著厚厚的一摞賬本而來:“王爺,請您過目。”


    說著,還用眼神,看了最下麵一個賬本。


    謔。


    這是一個人才!


    錦衣衛是鐵板一塊?


    不!


    下麵的人想要上去,上麵的人想要坐穩。


    明爭暗鬥,勾心鬥角,虛與委蛇...每一個錦衣衛,都可以說是合格的影帝。


    賈玓並沒有直接拿起那個賬本,一一翻看之後,賈玓也就是看了一個大概,到了最後一個賬本,賈玓看得很認真。


    最後賈玓放下賬本,已經是一個時辰過去。


    朱堂等人還跪在地上:“查抄府宅一座,金銀三百二十九萬七千六百三十二兩七千...文玩字畫,合計一千零八十六件,估價一百七十三萬兩...”


    “丫鬟二百零一個,小廝九十八個,嬤嬤六十二個...合計奴仆三百八十九個。”


    “萬源子三十七個,孫一百三十二個,孫女七十一個...”


    賈玓滿臉訝然,萬源挺能生,子孫可真不少!


    確切地說,萬家就像是一窩豬,繁殖能力太強了。


    賈家傳承近百年,四代人全部加一起,也沒有這麽多直係子弟。


    想想也是,萬家可是大寧立國之前,就已經存在的官宦之家。


    萬家僅僅在大寧擔任重要職務,已經曆經三代人...真正的世家,最標準的傳承,就是--能生!


    賈玓看向朱堂:“可對?”


    朱堂連連點頭:“王爺心算超群,奴才佩服。”


    “嗬...”


    賈玓起身,將賬本扔給朱堂:“易寒,你來說說,查抄了多少金銀?”


    “是!”


    易寒回答:“金銀折合五百零七萬兩,文玩字畫,兩千一百零九件,折合白銀三百三四十萬兩...”


    朱堂臉都白了:“奴才還沒有統計完。”


    “錦衣衛監察天下,天子親軍,陛下耳目,乃是陛下觀天下最信任的人。”


    錦衣府抄家,暗中私扣,這幾乎成了慣例。


    天下皆知!


    所以,這次抄家,乾元帝僅僅要錦衣衛出動即可,為何派他這個王爺參與其中?


    整頓吏治!


    整頓貪腐!


    拿錦衣衛殺雞儆猴,不僅僅是以儆效尤,隻有手中的刀鋒利,才能無往不利。


    錦衣衛不敢貪腐,監察天下,才能讓皇帝耳目清明!


    賈玓冷笑一聲:“你這是監守自盜啊,朱堂,本王不審判你,本王會奏請陛下審判你,來人,拿下!”


    “誰敢?!”


    朱堂從地上起身,凝視賈玓。


    “砰...”


    錦衣衛畏懼朱堂,但是賈玓的親兵,可不畏懼朱堂。


    易寒直接一腳將他踢得昏死過去。


    易寒乃是賈玓手下親兵中武藝最強的人,沒有之一...就算是賈武,也戰勝不了易寒。易寒這一腳,就算是石頭,都能踢碎。


    何況是朱堂的血肉之軀?


    “全部拿下!”


    賈玓看向那個年輕人:“你叫什麽名字?”


    “回王爺。”


    長須青年回答:“小的趙鉤,指揮使司同知。”


    趙鉤?


    趙構?


    唔,魚鉤的鉤。


    就是負責查抄賈家的那個趙堂官?


    “你現在負責,查抄這幾個錦衣衛高層的府宅,將周家也順勢抄了...”


    賈玓看向易寒:“你跟著。”


    趙鉤心中大喜,朱堂一直都深得皇帝信重,做事滴水不漏,這次可算是栽了跟頭...朱堂本想著,暗中克扣查抄銀子,誰料這個易寒是一個不愛金銀的人,直接就指責朱堂貪腐...


    於是矛盾起來了,有了現在的結局。


    這個朱堂,多次暗中調查定安王,不知道定安王,不愛金銀?


    不愛美色?


    愚蠢啊!


    “小的遵命。”


    要升官!


    這件事情做好之後,皇帝陛下,豈能不重用他?


    “作為天子親軍,你們要是心中有了貪念,就沒有了忠心。”


    賈玓看向這些人:“今日之事,本王會上奏陛下。”


    這個時候,賈玓才完全明白過來,又被乾元帝當做刀子用。乾元帝怕是已經打算整頓錦衣衛,所以讓他參與抄家之事。


    “你們查抄之後,將賬本送到陛下麵前即可,不要打擾本王。”


    錦衣衛已經整頓完畢,接下來就沒有了他的事。


    這邊剛剛出府,易寒追了上來:“王爺...”


    易寒小聲道:“末將留下了一點東西,到時候送到王府去。”


    “嗯?”


    賈玓心中一動,易寒做事直來直去,向來不知道變通。


    難道暗中也侵吞了銀子?


    賈玓正要處理這件事情,一個中年文士跪倒在賈玓馬前:“臣忠順王府長史官,奉我家王爺之命,邀請定安王爺移虎駕至廣陵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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