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二年,12月15日。師兄的傷勢進一步惡化,窮盡整個道觀王朝的底蘊,也無法找到解決的辦法。


    大離統治了這片土地太多年,手段和底蘊都不是我們所能比擬的。”


    “道觀二年,12月16日。師兄久違的找我喝酒。


    師兄大口喝酒,我就那麽看著他。我在等他喝醉。


    酒壺空了,師兄的臉變得醇紅。


    我問他:“師兄,你現在是什麽境界?”


    師兄摸了摸酒壺的頂端,說:“[千祀]境,頂峰。”


    我難以接受,什麽樣的手段可以對一位站在武道之巔的武人造成如此致命又纏綿的傷害?


    師兄對我說:“這是□上的爭鋒,已經超脫了凡人的範疇。”


    我沒有聽清師兄說的那個字是什麽。


    也許是師兄不想讓我聽清,也許是上天不想讓我聽清。


    誰知道呢?”


    “道觀二年,12月31日。明天就是道觀王朝成立滿兩年的日子。


    外麵載歌載舞,我的心情卻異常的沉重。”


    “道觀三年,1月1日。師兄又給了我一門功法,叫《命盡與命生》。


    這是一門殘缺了很多的功法。


    師兄對我說:“最遲今年三月份,我要你幫我補全它。”


    我問:“如果補不全呢?”


    師兄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神情看著我,我想我會對它一生難忘。


    最後,師兄歎了一口氣,說:“那樣,天就徹底亮了。”


    我看著師兄,無言。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的道號,叫天黑。”


    “道觀三年,2月1日。一月已過,寸功未進,心哀無言。”


    “道觀三年,2月2日。人的本質,是在於內在的生命,還是在於外在的軀殼?”


    “道觀三年,3月30日。明天就是三月的最後一天了。


    師兄來找我要功法,我把修補後的版本給了他。


    但功法具體的效果如何,我無法保證,甚至難以預測。”


    “道觀三年,4月9日。整整十天,我再沒見過師兄一麵。


    我又把精力投入到了那本功法的身上。


    《命盡與命生》,真是很有意思的一本功法。


    難道隻有死過一次,才能確定它究竟有沒有用嗎?”


    “道觀三年,4月15日。戰事吃緊,我被迫中斷了對那本功法的研究,開始大量煉製[靈屍],以此緩解戰局。


    直到此時,我才發現師兄消失了,戰場裏沒有他的身影,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道觀城裏,人心煌煌;軍隊裏,士氣低迷。


    沒了師兄的道觀王朝,就好像一個失去支架的紙人,稍有風吹草動,就會立刻崩散消融。”


    “道觀三年,5月3日。我們被困在了道觀城,大離王朝的軍隊虎視眈眈,但卻一直沒有動手。


    他們在等什麽?”


    “道觀三年,5月25日。師兄回來了。


    他站在道觀城的上空中,黑雲壓城,沒有一絲天光傾瀉。


    師兄的臉上褪去了蒼白,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大。”


    “道觀三年,5月26日。大離王朝對我們發起了總攻。


    他們的底蘊果然不是我們可以比擬的。


    師兄一人就拖住了三位同境界的強者,而我竭盡全力也隻殺死一位同境界的武人。”


    “道觀三年,6月1日。大戰五天,結果不出預料,我們敗了。


    師兄的身體在交戰的第三天極速惡化。原來我的功法並沒有治好他,隻是暫時壓住了他體內的傷勢。


    道觀城被攻破,道觀王朝曆時兩年半的時間,終究宣告破滅。


    我被人圍攻,身受重傷。師兄突出重圍,抓住我的手。


    他指了指西南的天空,對我說:“嚐命,你的天黑了。”


    等我再次醒來,已經身處一片荒野之中。我抬頭看天,那天陽光明媚。


    我意識到,道觀城和師兄一同遠離了我。”


    “道觀三年,6月3日。我在這片荒野中找到了一處與世隔絕的小鎮。


    它的鎮長收留了我,作為感謝,如果他想的話,我會在他老死之後,把它的屍體煉成[靈屍],讓他永遠的活著。”


    “道觀三年,6月5日。我要死了。


    身上的重傷在時間的加持下,是一把慢慢割肉的鈍刀,而我早已無力回天,隻能看著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割下。


    死亡具現化,是一個可以看見的倒計時。


    但我還不能死,我想,師兄或許還在等我。”


    “道觀三年,8月5日。我練了那門《命盡與命生》,明白了師兄是如何壓住體內的傷勢的。


    修煉了這門功法,就可以吞食他人的生命,來為自己強行續命。


    我覺得完整版的《命盡與命生》不是這樣的,但我花了一個多月去修補的《命盡與命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


    “道觀三年,9月17日。一群道士找到了我,這很好。


    《命盡與命生》對他人的生命品質也是有要求的,像我這種層次的武人,至少要[蘊靈]境的修為才能為我續命。


    或許我該盤算一下,把他們的命吃完,我還能活多少時間。


    在這段天賜的寶貴時間裏,我又能做些什麽?”


    “道觀六年,1月1日。道士們死完了。


    我殺了一個小鎮上的居民,但沒用,他的命我吃不了。


    難道隻有有[靈光]的武人的命才可以被我吞食?


    在這近三年的時間裏,我在小鎮布下了三座陣法。我把道士們的屍體安葬,也為自己準備好了一具棺槨。


    三年裏,我對功法的探索從未停止。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不能突破,我就會徹底死去。”


    “道觀七年,1月1日。活人與死人之間的區別,究竟是什麽?”


    “道觀八年,1月1日。我要死了,這次是真的。


    但我不甘心,我想活著。


    師兄死了嗎?或許死了,但隻要我還活著,他就還有生還的可能。


    我不能死。”


    “道觀八年,1月2日。我開始準備假死。


    按照我的預計,我最多還能假死一百年。”


    “道觀一百零七年,12月28日。我很幸運,但有些人很倒黴。


    本已燈枯油盡,但墳地裏突然闖進一群魔門門人又給了我一線生機。


    他們是武人,有靈光,有命,我可以吃。”


    “道觀一百一十年,一月一日。最近,我開始走可持續發展的路線。


    鎮上的居民我吃不了,但我可以吃外來的武人。


    同時,我也會把小鎮的居民抓來,其中強大者練成[靈屍],弱小者交由赤屍門人練成的[靈屍]來練屍,以此來增強我對小鎮的統治力。”


    ……


    “道觀第一百三十八年,1月1日。我悟了,軀體是生命的墳墓。


    如果想要重獲新生,就必須想辦法逃離它。”


    ……


    道觀第一百七十六年,1月1日。我在做一場豪賭。


    如果不出預料,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寫這本日記。”


    ……


    “道觀第四百三十七年。我……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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