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出聲打斷小姨的暴躁,趕忙說道,“小姨,你也是醫生,就算我回去了,幹臨床這類的病例也總會遇見,躲也躲不掉,跑又跑不了。”


    盧小姨沉默了一會,歎口氣,便把炭疽傳染以及延展內容逐一說給我聽,不過她說,我多少有點水論文的意思,炭疽不是很常見,國內對這方麵研究的論文一向不多,受眾人群在很小的一部分。


    我想了想,仔細斟酌了幾分鍾,再說話語氣裏帶了些許的堅定,“姨,雖然那些常見的大病都有人寫,但是我仔細想了想,中國有句古話叫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有些病是需要研究的,不管他是大是小都有威脅生命的可能。”


    “我能做的,就是去研究那些看似不起眼,但其實也會死人的病,哪怕是發燒感冒,哪怕是疑難雜症。”


    小姨沒再攔著我,倒是欣慰的說了句她家的寶貝到底長大了,說話都帶了點格局,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揉臉,不過還是感謝她給提的意見。


    掛了電話,老薑靠在門邊等候多時,見我看向他,他眉毛輕輕一挑,微微揚起嘴角,“你是不是又和你小姨告我狀來?”見我抬頭滿臉疑惑,他繼續說道,“我剛才在辦公室打了好幾個噴嚏……”


    我翻了個白眼,實在不想搭理他。


    難得碰見還算不錯都夜班,人送來的也不是很多,似乎整個夜晚都相當平靜。


    快到交接班時,我和老陸被院長叫進了辦公室,起因是我提出的這回絕不是簡單的病毒性感冒。


    副院長有意想把我的想法摒棄,可能在他眼裏這事兒不算什麽大事兒,再則也能理解,畢竟如果這個新聞傳出去,肯定會給好多人帶來恐慌,亦如02年的非典。


    院長沒說話,隻是沉默著看著桌子上的那頁紙,副院長苦口婆心,我主打一個老僧入定不為所動,至於老陸他剛好趕上了那年的非典,見證了好多人都離開,也見證了封城都人心惶惶。


    他曾說,那年好像世界末日了,每天叫醒他的,不是鬧鍾,是廣播播報,是多少治愈的病例,還有多少人在過去的黑夜裏離開了這個世界。


    開會的內容除了心照不宣的照本宣科,就是治愈率的內容,同樣是那年,我還小還沒接觸過死亡。


    院長敲了敲桌子,副院長終於閉了嘴,老院長看著我,似乎是詢問一般,“未未,你怎麽看?”


    老院長每次跟我說話都好像是跟自家女兒一樣,眼神裏都是慈愛,我想了想回道,“領導,我聽您的。”


    “先上報吧,至於後續就看衛生局和疾控都處理了。”出了辦公室,我從老陸那裏了解到,那年的sars帶走了他的長女,他長女是一名護士,在北京實習,結果趕上了封城,在醫院裏上班時感染了,人說沒就沒了。


    消息傳回來的時候,院長暈了好幾回,最後忍痛堅守崗位。


    老陸說,這事兒院長一定會報上去,畢竟在那年離世的醫護人員裏,有多少是誰家的父母,是誰家的子女,他們是醫護工作者的同時,也是家裏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回到辦公室,屋裏坐了一片人,看著一個比一個壓抑,外麵響起音樂聲,我探出頭就看外麵都是一色兒的白大褂,我有些整不明白啥意思,轉頭看向小鍾,就見這丫頭一臉的不悅,那憤怒都要化成實質了,我瞅了瞅她,又指了指外麵,她聳聳肩,來了一句,“不知道工會要幹啥,非得要帶著人打八段錦,說是提神醒腦,增強體質……”


    此話一出我和穆寧麵麵相覷,看著他們打著八段錦,我和小鍾研究了一下,這算上交接的會,再算上他們蹦噠的這半拉點,得又少睡半小時。。。


    恭喜自己,離猝死又近了一步。


    可能是臨近年關,最近醫院裏進了好多發燒的患者,院長的心態有些緊張,雖然我理解,但多少還是不能接受。


    小鍾滿臉的不樂意,外麵音樂停了,人陸陸續續的進來,臨近年關交接的內容都和節日氣氛有些不搭噶,上麵的主任在唾沫橫飛,我和小鍾的腦子好像灌了水。


    都知道世上最難走的路就是領導的套路,世上最難吃的餅就是領導畫的大餅,如今老鄭為了在我麵前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設套路畫大餅的活兒交接給了老陸,雖然交給老薑也不是不行,但這貨跑的比兔子都快,那家夥好像後麵跟著好幾匹狼一樣。


    交接完事兒之後,出了辦公室剛進休息室就感覺天旋地轉,好像腦瓜子讓誰給開了瓢,這腦瓜子疼的沒個好兒。


    摸了摸額頭就也還好,應該是最近休息太少的原因,我伸手從櫃子裏拿出了體溫計,測了一下37度多一點,應該隻是單純的感冒。


    我想了想翻出了上次買的藥,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多了一盒病毒靈和連花清瘟,但是我明明記得買的是999感冒靈和黃連上清片。


    細琢磨了一下,可能是普通話不標準,帶了點東北口音,再加上說話還挺快,多半是人家聽錯了。


    我覺得有總比沒有強,實在是懶得再去買一盒了,這藥可能不太對症,但是好歹也能管點用,想了想便開了盒就著剛買的礦泉水一仰脖就給咽了下去。


    等小鍾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在下埔躺平了,聽到有人進來,我虛弱的說了一句,“勞煩關下門,這天兒有點冷。”


    話剛撂下,人就直接縮進了被窩裏,睡得聽不進外物了,再醒來的時候,周圍有些發暗雖然能感受到是白天,但周遭卻暗得很。


    旁邊,小鍾均勻的呼吸聲若有似無,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應該是我家,心裏畫了個弧,明明記得自己是睡在了休息室,咋就變成了家呢?


    躡手躡腳的從床上下去,剛走到外麵準備就倒口水,就聽見客廳傳來了思然的聲音,“姐,你醒了?你都不知道你自己發燒了麽?”


    半口水還沒咽肚裏就聽見外人的聲音頓覺有些尷尬,有些意外的看向客廳,客廳裏老薑和思然麵對麵坐著,思然身體向右偏前傾,衝我呲著大牙,猶豫了兩秒實在感覺這副表情有著驚人的相似度,好像在某人的臉上很常見。


    “我咋回來的?”我試探性的問老薑。


    老薑抿了一口茶,絲毫沒有從書裏抬頭看我的意思,聲音帶了點低啞,“王坤上單位送東西,順手撞見了背著你的我,他見我歲數大了,想著尊老愛幼就把你從我背上接了過去,給你公主抱回來了……”老薑著重強調了後三個字,但我充耳不聞,隻是在想一個感冒居然能讓我睡得這麽死,實在是不應該。


    “姐,你這發燒了自己不知道麽?”思然還是在糾結這個問題,見我沒什麽反應,趕緊上前要查看,被我以病毒性感冒或者發燒可能會傳染給攔了下來,想了想我把包裏的病毒靈翻出來給老薑和思然一人一片,這種事兒早預防早好。


    思然覺得我小題大做,老薑沒說話隻是接過來順手塞進了嘴裏幹噎下去,帶著點吃驚看著他的神操作,隻見他輕咳了兩聲說道,“主要水離你近,我也不好去拿……”


    “咋的,你還準備把我隔離了?”我沒好氣的懟了回去,伸手給他倒了兩杯水,放在了餐桌上,回身在鍋裏放上白醋,開火就燒了起來,老薑看了我一眼,“這土方子有啥用?擱點酒精不好麽?”


    “說那沒用的廢嗑,有我還用這方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餘燼與曙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薄荷茶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薄荷茶包並收藏餘燼與曙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