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仔在我麵前一隻耳朵聽著門外跳腳的聲音,一邊又看向我的臉色,見我泰山崩於前而不行於色,他不由感歎,“還得是趙醫生,這定力哪是我們這樣的凡夫俗子能比擬。”


    “不,我隻是笑憋得有些辛苦。”我放下了病曆本,捂著臉將笑聲盡可能的壓低,憨仔見我如此,也不裝了一副攤牌的樣子,我緩了兩分鍾問道,“你找我來啥事兒啊?”


    “啊,聽說你認親成功,特來恭喜你,順便問問你和我坤哥啥時候好事將近。”前半句我倒是沒什麽,後半句一出口,我和王坤麵麵相覷,倆人肉眼可見的紅溫了。


    見我倆這樣,憨仔輕咳了一聲,嘴角比ak都難壓,“哦?我是捅破了窗戶紙?”


    “行了,你差不多得了,韓站還等咱們呢!”見他還想再說啥,王坤一把薅住了他的後脖領。


    “那個你回去好好休息,你身上所有的骨頭都恨不得重新接過,你這手術算得上是骨科那邊最大的手術了,你輕著點動他,別給他幹零碎了,回頭骨科主任找你要命。”我的話王坤大抵是聽進去了,原本挺使勁的胳膊,現如今輕的好像是拎了個雞蛋,主打一個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


    送走了王坤和憨仔,我繼續扒拉著手裏的病例,也不知道是冬天的問題,還是說寒熱交替引發的流感,最近發燒來打針的人占一天的百分之三十,遠比之前多了一倍,我總感覺有些奇怪,將這件事兒說給老薑聽,老薑思索了片刻便去找了鐵三角的那兩個角琢磨事兒去了。


    小鍾回來的時候帶回來個八卦,聽說是那個孕婦的爸媽來接孕婦出院了,孕婦現在一門心思想要離婚,我聽完覺得有些情理之中,畢竟一個媽寶男就連打不打無痛都得讓自己媽來決定,孩子出生不管產婦隻管孩子,換哪個家長都得被氣死。


    肛腸科那邊接診了一個男孩兒,肛裂還挺嚴重的,我有些好奇的問她,“肛裂,這便秘這麽嚴重麽?”


    小鍾一臉壞笑的說道,“這裏是西南……”


    見我還是沒領會到她的觀點,她低下頭在我耳邊小聲說道,“誰家便秘還能來回,難不成把屎塞回去?”


    此話一出,我腦殼嗡的一聲,雖然學醫遇見這種事情是必然的,但是冷不丁聽一回還是覺得有那麽點不能適應,外加臊得慌。


    “那肛腸科那邊給出來的結論是啥?”我回頭看向她,見她又是一臉的不正經,我趕緊推了她一下,“好好說話!”


    “那人反饋最近拉屎的時候好痛,還出現白色分泌物,還出現了便血,肛腸科那邊的主任直接問了一句很社死的一句話……”小鍾一語雙關的說道,這臉上的表情簡直可以兼製一個表情包。


    “說啥了?”看著她一臉邪笑,我多少有點後悔說這話了。


    “他說,‘這幾天喂它吃東西了’?”這話一出,穆寧在旁邊直接把水噴了出來,我連忙推了推小鍾,見她訕訕一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忘了,還有小孩子在呢,你!大人說話,小孩兒把耳朵堵上……”


    小鍾還打算說啥,穆寧已經捂著耳朵蹽出去了,我挑了挑眉,“看吧,啥瓜都吃你也不怕撐死。”


    “不不不,cp磕多了可以讓我全麵發展……”這小磕一嘮,一套接著一套。


    肛腸科那邊的主任也是個人才,能如此委婉的把關係說的這麽貼合實際,這語言的藝術拿捏得也是相當精準。


    老薑他們進來的時候小鍾原想著還叭叭點啥,見他們一臉正色的來了辦公室,倒也是很會察言觀色,安分守己的閉了嘴,我略微有些奇怪的看著來人,老薑讓我找出來那幾個發燒嚴重的病例,就目前來看燒是退了,但是呼吸不暢,並且還伴有輕微的胸悶氣短。


    “會不會是偶發性病毒性感冒?”老薑將病例遞給了老陸,老陸搖了搖頭,仔細看著病例,眉頭越皺越緊,老薑見我眼帶詢問,正兒八經的出聲解釋道,“這次發燒的人數有點超乎尋常的多,所以疾控那邊已經開始介入了。”


    “越到年關,越是得加點小心。”老陸點了點頭,將病曆本遞給了我,並一再囑咐做好防護以免出現交叉感染。


    老陸拿著拍的照片腳步匆匆的出了門往外走,看著他的背影我有些疑惑,但也是沒太在意,畢竟他經常如此,我早就習慣了。


    老薑拍了拍老鄭的肩膀,帶著小鍾也抬步走了出去,辦公室隻留下了我和老鄭大眼瞪小眼。


    可能是氣氛有那麽點沉悶,我輕咳嗽兩聲剛起身準備走人,就見老鄭張了張嘴。


    我收回往外走的右腳,微微仰頭看著這個生理學的父親。


    那聲“爹”實在是叫不出口,做了好久思想鬥爭,終於說了一句,“金剛老芭比?”


    老鄭眼皮一翻,伸手就掐自己人中給自己來了個急救,嘴上得理不饒人的說道,“你個瓜娃子,哪天非得給老子氣半死……”


    我想了想用手指刮著自己的下巴淡定的說道,“那倒不能,畢竟家裏那倆不省心的也沒給你咋地了。”


    “行了,你做好防護,別給自己感染上,前幾日你爺爺說,流年不利,恐有大疫。”見我願聞其詳,他端起來神仙架子,“終之氣,畏火司令,陽乃大化,蟄蟲出現,流水不冰,地氣大發,草乃生,人乃舒。其病溫厲。”老鄭老神在在的樣子惹得我想給他一撇子,他兩手一背,小眼兒一眯,給他個蒲團他都能敲兩圈木魚,抄兩本佛經。


    “我就聽懂了一句話,恐有大疫,不是老鄭,”見他那眼神兒不善我連忙改口,“鄭主任,”又見他有點不高興,我翻了個白眼兒,“咋的非得叫你金剛芭比你樂意?”


    見老鄭癟茄子了,我繼續說道,“就這情況,不應該往上報嗎?不然一旦出啥事兒咱醫院誰能承責?是你還是我?亦或者單位其他人?”


    老鄭沒說話,低頭琢磨著我說的這些事兒,想了良久也沒想出來啥好辦法,最後隻能拿起病曆繼續看著。


    新送來的這幾個病人,用他的話說,身上都帶著點風邪,雖然我不咋懂,但是防護是肯定的。


    穆寧處理完一個發燒都病人剛準備坐下我趕緊把她拽住,拿酒精給她擦了擦手,一頓狂消毒。


    穆寧被我弄的一愣,小心翼翼的問道,“趙醫生,我是做錯啥了嗎?”


    我連忙擺手,帶著點不是很緊張的笑容看著她,“沒事沒事,就是想著最近可能是換季,病毒性感冒高發期,給你消個毒。”


    孩子如釋重負都笑了笑,見我隻是緊張最近送來的人都是發燒高發人群,便也沒再說什麽,隻是老老實實的讓我一頓扒拉。


    中午吃飯的時候,工會主任那邊又催讓急診出節目,小鍾氣的就差在休息室裏拍桌子了,我吃著從食堂打來的飯菜,味同嚼蠟,果然沒捅破窗戶紙之前我還能臉皮厚的跟著蹭小灶,捅破窗戶紙之後,別說小灶了,連鄭夫人的麵我都不敢見。


    現在不能厚臉皮,我隻能安安分分的當個鵪鶉。


    工會主任倒也是會做人,先是恭喜我和老鄭相認,然後又非說什麽我師父師娘不是我親生父母,倒也不必非得守孝三年。


    我瞥眼看著眼前這個大放厥詞的女人,突然覺得師娘還真是把我教育的很好,讓我可以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能忍住扇她嘴巴子都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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