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置可否,不過笑笑,隨手拿起麵前的芙蓉白玉杯獨自一飲而盡。


    “今日,陸將軍倒是運氣好,連這熊瞎子都獵得,”他罕見地伸出手,伸向身邊的陸皇後,笑道:“皇後同朕去瞧瞧,裴兒與宸兒今日都打了些什麽。”


    皇上已經許多年不曾對她如此親昵,即便是每月的初一十五宿在她宮中也不過是礙於宮中的規矩,二人早已經沒有夫妻之實。


    不過這些她都不在乎,她入宮已經快三十年,少時夫妻自然也有過幾分真情。


    隻是那新人如同花一樣,一茬茬地送進宮中,他身邊什麽樣的女子沒有,當初娶她也不過是各方勢力權衡下的最好選擇。


    她知道自己早已經籠不住夫君的心,或許那帝王的真心她從未得到過,帝王之心最是涼薄,那易變的東西不要也罷。


    她伸出手卻並沒有去拉皇上,反而是扶住他的手臂,“乍暖還寒時最是易病,皇上還是要少飲些,保重龍體要緊。”


    金色的護甲微翹,本是怕傷到皇上,但是看在他眼裏更覺得眼前的人心冷如鐵,到底不夠貼心順意。


    三十年的夫妻,卻總似陌生人一般客氣疏離。


    他麵上看不出情緒,眼裏冷的卻隻有帝王的威嚴,“我記得你這個弟弟隻比裴兒大一歲,陸家人丁不算興旺,還是早日讓他開枝散葉的好。”


    皇後低眉順眼,淡淡一笑,一舉一動都彰顯著母儀天下的雍容華貴,“皇上說的是,隻是他心思大,我這個長姐的話他也是不聽的。”


    這話說得就有些意思,皇上自然明白這‘心思大’是什麽意思。


    他也沒有想到陸泊年會跟五皇子有所牽扯,但是在危急關頭他們選擇救駕,而不是趁亂謀求皇位,那這人他就要護著。


    他拍拍皇後的手,“皇後放心,今日朕就給他指一門好親事,來年你我便可以做姑姑姑父。”


    陸皇後一愣,隨即笑道:“臣妾就盼望著皇上找個人來替臣妾管管這混小子。”


    她不是沒有嫡親的兄弟,隻是都不爭氣,她無人可用,就算心中再不願也不能徹底舍棄陸泊年這個外室生的私生子。


    三皇子多日以來一直神情懨懨,做事也心不在焉,要不是今日被陸皇後逼著,這圍獵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來的。


    “舅舅,為何咱們就能隨意決定這些小動物的生死,他們原本都是活生生的命,不過頃刻之間就葬送在了咱們的劍羽之下…”


    陸泊年知道他剛失去孩子難免傷春悲秋,也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


    但是這圍獵是皇上要來的,他總不能說他老子的不是。


    “三哥可是累了,要不咱們去休整一下吃些茶水,正好那邊也有些官兵摔跤投壺,看著倒是有些意思。”


    五皇子進京以來一直恪守本分,不逾越一分,即便是今日打獵他也隻是走個過場,決不讓自己所獲超過顧景裴。


    三皇子依然懨懨的,勉強扯出一絲笑:“我自己過去就是,你與舅舅不必陪著我…”


    幾人正說著,卻見那邊皇後扶著皇上走了過來。


    皇上看起來興致甚好的樣子,擺擺手也不讓眾人行禮,“給朕瞧瞧你們兄弟二人都獵了些什麽?”


    伺候的小太監忙將三皇子與五皇子今日獵得的獵物呈到皇上麵前。


    三皇子的框裏隻四五樣獵物,且都是一些小物件,不過是兩隻飛鳥並幾隻野兔。


    再看五皇子那邊更是少得可憐,隻有兩隻瘦小的兔子。


    皇後瞟了一眼,又看了一旁恭敬站在一側的五皇子。


    隻覺得他這樣低眉順眼的模樣,實在讓人討厭,像極了他的母妃張婕妤。


    那個日日在她麵前低著頭,不敢多說一句話的卑微女子。


    這些年過去,她甚至已經不記得她的樣貌。


    她從未想過那樣膽小如鼠的人生出的兒子會成為她兒子最大的競爭對手。


    張婕妤當年不小心被蠟燭燒傷了臉,自知醜陋無法侍奉在皇上的左右,便自請隨著兒子去封地。


    她原本是不放心的,隻是張婕妤一貫膽小,父親也不過是一個七品小官,連五皇子小時候都是羸羸弱弱得樣子。


    便隨了她的意,現在想來,或許一切都是未雨綢繆。


    終究是她疏忽了。


    皇上微微皺眉,轉身對著陸泊年道:“都說外甥肖舅,你這舅舅這般厲害,怎麽兩個外甥反倒如此拿不出手。”


    陸泊年笑道:“兩位皇子知道臣今日有求於陛下,所以才不與臣爭的。”


    皇上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你想求朕什麽說來聽聽!”


    “微臣想求皇上賜婚!”


    陸皇後眼神冷冽,陸泊年從未與她商量過,心裏不痛快麵上卻掛著笑,“你這孩子,我三番五次催促你,你隻說沒有遇到中意的,怎麽今日突然之間求到皇上麵前,也不先同我講。”


    自那次禦書房爭端以後,他與陸皇後的關係一直十分微妙。


    不過今日他要求皇上為他與葉卿卿賜婚,眼下他並不想招惹陸皇後。


    陸泊年也一副姐弟和睦的模樣,有幾分無奈道:“長姐同我相看的那些,我確實不中意,就是怕長姐不願,這才求到皇上麵前。”


    皇上自然不在意他有沒有先同陸皇後講,反而還因為他直接來求自己有些滿意。


    “朕也想知道到底是哪家的閨秀入了咱們陸將軍的眼,還讓你這樣大費周折地求到朕麵前。”


    陸泊年鄭重地給皇上行了禮,“她姓葉名卿卿,不是什麽名門閨秀,不過一普通女子,她先前嫁過人,隻是遇人不淑才最終和離,臣心悅她已久,求皇上賜婚,允臣娶她為妻。”


    陸泊年俯身在皇上腳下,他說完後,頭上是長久的沉默。


    最後還是陸皇後忍不住開口:“聖上麵前,休要胡言,你若喜歡納回去就是,做個侍妾已經是她的福氣了。”


    “長姐聽差了,我要娶她而非納她。”


    陸泊年眼神堅定,直直地看向強忍怒氣的陸皇後。


    他稱呼她為長姐而非皇後娘娘,長姐再大大不過皇上,這賜婚成不成便隻能由皇上決斷才合適。


    皇上:“可是那日在禦書房的女子?”


    “正是。”


    皇上也覺得堂堂金吾衛的將軍,皇後的親弟娶個嫁過人的婦人並不合適,一副和事佬的姿態。


    “你姐姐說得沒錯,你要喜歡就納回去,多寵愛些就是,家裏的正妻還是要娶位世家小姐,這樣才能幫你料理府中事務。”


    “皇上,臣心意已決隻願意娶葉氏為妻,世家小姐即便再好臣也不願,皇上說過要對臣論功行賞,臣的心願唯有此事,求皇上成全。”


    皇上麵露難色。


    一邊的皇後臉色更是難看,她氣得嘴唇微動,示意一旁的三皇子上前勸說。


    三皇子突然想起喬語心那次設宴邀請葉卿卿,又當眾給她難堪,陸泊年為她撐腰,還要自己為他們二人鑿冰。


    那時阿嬌也在,小皇孫雖瘦弱卻還康健。


    他無奈一笑,心中卻淒苦萬分。


    隨與陸泊年並肩而跪,“父皇,舅舅隻這一願,兒臣請求父皇成全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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