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屈申突然指著瘋漢,大聲說:“拿鞋打人的,那是我丈夫。求各位大爺,把他抓住。”眾人都樂了,笑得前仰後合,說:“嘿,你長成這樣,還有丈夫呢?這可真是‘麻雀窩裏飛出鳳凰——怪事一樁’。”


    正說笑呢,就看見兩個人跟鬥雞似的揪在一起,還拉著一頭花驢,扯著嗓子大喊大叫:“地方,地方,我們要打官司!”苦頭兒心裏那個氣啊,直罵:“真是倒黴到家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勸:“二位鬆手,有話好好說。”


    這倆人是誰呢?一個是屈良,一個是白雄。白雄昨天回家,天一亮,就又去萬全山找範爺。走著走著,忽然瞧見小榆樹上拴著一頭醬色花驢。他以為是姐夫的驢,也沒細問啥毛色。想著有驢就能找人,就解開繩子牽著走。巧了,迎麵碰上屈良。


    屈良因為哥哥一夜沒回家,還帶著四百兩銀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城門一開,他就趕緊跑出來,想去船廠問問。沒想到看見白雄拉著哥哥的花驢,上去一把就揪住:“你把我們的驢拉哪兒去?我哥哥呢?銀子呢?”


    白雄眼睛一瞪,跟銅鈴似的,吼道:“這是我親戚的驢!我還問你要我姐夫、姐姐呢!”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就這麽扭打起來,要找地方評理。


    正好碰上苦頭兒,倆人這才住了手。屈良一扭頭,看見哥哥坐在地上,一下子就喊起來:“哎呀,哥哥,你咋在這兒呢?脖子上咋還拴著繩子?”


    可屈申卻粗聲粗氣地喊:“呔!你是幹啥的,這麽沒禮貌,還不往後退!”屈良一聽,哥哥這聲音咋跟女人似的,還不是山西口音,一下子就懵了,撓撓頭,滿臉疑惑地說:“哥,你這是咋回事啊?咱山西人可丟不起這人啊,這簡直就是‘茶壺裏煮餃子——有貨倒不出’,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時,屈申又對白雄說:“你不是我兄弟白雄嗎?哎呀,兄弟啊,姐姐我可太苦了!”這一下,把白雄也弄糊塗了,站在那兒直發愣,像個木頭人似的。


    忽然,眾人又喊起來:“快閃開,快閃開,那瘋漢又回來了!”白雄一看,正是前幾天在山裏碰到的那個人。又聽見屈申喊:“那是你姐夫範仲禹,快抓住他!”


    白雄到這時候,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把花驢韁繩往地方手裏一塞,上去就把瘋漢死死揪住。眾人也趕緊七手八腳地幫忙,好不容易才把瘋漢製住。


    苦頭兒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這事兒我是徹底弄不明白了。你們二位也別爭了,幹脆,我把你們都送縣裏去,到那兒再說吧。”


    剛說完,就看見那邊來人了。苦頭兒趕緊扯著嗓子喊:“哎呀,我的爺啊,你可算來了,還磨磨蹭蹭的,真是‘急驚風碰到慢郎中——幹著急’。”那人說:“我一聽說,撒腿就跑來了。”苦頭兒說:“牌頭,你趕緊找兩輛車來。這個被人害的,走不了路;那個是瘋子。還有他們兩個,都是當事人。趕緊的!”


    牌頭一聽,轉身就跑。沒一會兒,真找來了兩輛車。眾人讓屈申上車,可屈申非要白雄攙扶,白雄一百個不情願,臉拉得老長。最後還是大家好說歹說,白雄沒辦法,才去扶屈申。這一扶,好家夥,隻見屈申兩隻大腳,扭扭捏捏的,像裹了小腳的女人,一步挪不了幾寸,把眾人逗得哈哈大笑,有的笑得直跺腳。


    屈良在旁邊看著,臉漲得通紅,像個熟透的番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隻能一個勁兒地唉聲歎氣。屈申上了車,屈良想跟哥哥坐一輛車,結果被屈申一頓臭罵,像趕蒼蠅似的給趕下了車。屈申卻讓白雄上了車。屈良沒辦法,隻好跟瘋漢坐一輛車。可剛上車,就被瘋漢在後腦勺上“啪”地打了一鞋底子,又給打下車了。屈良想去騎花驢,地方又不讓,說:“這驢還不知道到底是誰的呢,還是我騎著保險。”屈良真是有苦說不出,隻能在車後麵跟著跑,一行人就這麽往祥符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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