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若是有意氣徐紹寒,這人鮮少有好過的時候。


    比如今日。


    這就叫汙穢話?


    那她還有很多。


    安隅有意為難徐紹寒,為何有意?


    抽屜裏的東西就是最好的證明。


    “餓了,”安隅糯糯開腔,那張無辜的臉麵上寫著氣你不是我本意。


    徐先生呢?


    信她那張破嘴真是有鬼了。


    惡狠狠道:“餓著。”


    夫妻之間,小吵小鬧皆怡情。


    度量把控好,也就無事。


    安隅哦了聲,沒在說話,但那聲哦,在徐先生看來,怎麽聽怎麽委屈。


    狠狠睨了人一眼,徐先生轉身拉開辦公室大門出去。


    而安隅,彎身,扯過抽屜裏的文件,及其快速的瀏覽了番。


    在徐紹寒歸來之前,再度塞回。


    麵上淡定的絲毫看不出這人剛剛幹了一番驚心動魄的大事。


    安隅百無聊賴的度過了一個平靜的下午。


    十月的天氣,算是宜人。


    無風無雨便不覺寒涼。


    安隅與徐紹寒的感情在脫離了家族的算計與陰謀詭計之後逐漸升溫。


    而徐君珩與簡兮二人那僅存的一點點希冀,在權利之中逐漸破碎。


    生活不可能對任何人都仁慈。


    該殘忍時,依舊殘忍。


    次日晚間,安和幾位合夥人與檢察院的人相約吃飯,席間,一群人聚在一起段子滿天飛。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安和最近可以啊!頭版頭條上的穩妥。”


    有人笑著揶揄。


    “為民除害這麽好的事兒不上頭條誰上頭條?”邱赫笑著應回去。


    “匡扶正義啊?”


    “不然呢?”


    一群人閑扯之餘安隅起身拿著手機出去打了通電話。


    將與徐紹寒撥完電話回來在往包廂走時,好巧不巧,與何家人會了麵。


    何老爺子帶著兒孫似是將吃完飯準備離開。


    二人會麵,安隅前行的步伐緩緩停下,捏在手中的手機緊了緊。


    身為晚輩,禮道得周,於是,她淺笑開口:“何老。”


    “安律師也在這裏吃飯?”何老爺子溫慈開口。


    “跟幾位同僚在此聚餐,”安隅姿態端的正,沒有半分阿諛掐媚。


    即便徐家人需要討好他,但安隅不需要。


    “早知安律師也在,該同安律師喝幾杯的,也好感謝安律師對我家莞兒的關照。”


    說著,且還看了站在身旁的何莞一眼,僅是這一眼,讓這小家碧玉的姑娘微微紅了臉。


    說是對何莞多關照,不若說是賣徐君珩的麵子。


    安隅拿在手裏的手機緩緩轉了轉,笑意悠悠開口:“應該的,遲早都是一家人。”


    這話一出,何莞徹底是紅了臉麵了。


    抬眸望向安隅,稍有驚愕。


    就連何老也有幾分錯愕,似是沒想到素來嚴謹的徐家人在外也有如此一麵。


    這個遲早是一家人到底是閣下的意思,還是安律師的隨口一說。


    若是前者,他該重新思忖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若是後者,更甚。


    安隅這話,就好像給兩家本就朦朧的關係又蒙上了一層紗簾,更加看不真切。


    “安律師說笑,隻怕是我家莞兒沒那個福分。”


    老爺子摸爬滾打八十多年,圓滑話語自然說的溜兒,這話看似謙虛,實則帶著深究。


    安隅又豈會不懂?


    福分這二詞,用在今日這場會麵上看起來是謙虛,實則深意滿滿。


    安隅依舊淺笑悠然,說著不偏不倚的公道話:“我們年輕一輩可不講究這個,喜歡便好,若能門當戶對那更是喜上加喜,何老說呢?”


    安隅這話的意思。對也何家人而言無疑是打了一針強效麻藥。


    意思是福分不福分的她們年輕一輩從不信這個,徐君珩喜歡何莞就能說明一切,喜歡的人是平民家的姑娘也無所謂。


    倘若是門當戶對,那更是喜事一樁。


    這話說的,就連這個一隻腳站在黃土推上的何老都挑不出半分毛病。


    臉麵上是止不住的喜笑顏開。


    “安律師說的是,”老爺子笑意深深,頻頻點頭。


    安隅僅是寥寥數語,似是頗得這位老先生的心。


    “所以啊!往後何老莫說什麽照顧不照顧的,生分了,”誰能說她不八麵玲瓏,平日裏隻是懶的去與這些妖魔鬼怪打交道而已。


    “是是是,”何老笑聲悅耳。


    二人淺聊了幾句,安隅以包廂裏同僚等著轉身告辭。


    何老讓何莞送一程。


    走廊來,安隅步子不緊不慢,全然沒有半分著急的意思,反倒是真將何莞當成自家人似的淺淺聊著:“在公司待的還習慣?”


    何莞在身旁淺淺點頭:“挺好的。”


    “宋律師是個好相處的,有何不懂記得多問。”


    “我知道的。”何莞笑應。


    “我到了,回吧!”安隅停住步子望著她,且還叮囑了句:“天氣逐漸寒涼,提醒老人家多注意身體,路上小心。”


    在何老跟前,安隅說話句句周到,但在何莞麵前,不能太親近、否則會令人生疑,不遠不近剛剛好。


    如此時候,對長輩熱絡是教養,倘若是對何莞還如此,當真會讓旁人覺得她有所圖。


    安隅推開包廂門進去,何莞借著縫隙,別人沒看見,獨獨看見了正對門口的唐思和。


    垂在身旁的手緊了緊,而後又鬆開。


    直至包廂門帶上,她收起麵上的笑意,不動聲色的轉身。


    包廂內,唐思和自然也見到了站在門口的何莞,側首詢問安隅:“見到何家人了?”


    “恰巧碰見了,”她說。


    唐思和恩了聲,未在言語。


    但落在膝蓋上的手緩緩敲擊著。


    這夜,安隅歸家已是十點光景,一行人轉戰下一場,唯獨她,以已婚婦女的身份提前離場。


    當她道出這個借口時,眾人一個個的跟看鬼似的瞅著她。


    而後,隻聽人陰測測道:“原來如安律師這般的女強人也會屈服於婚姻啊?”


    安隅淺笑撥了撥耳邊的碎發,笑道:“錯了、是責任。”


    她這話,讓一眾結了婚的男男女女不禁臉紅。


    安隅坐上車,思忖著剛剛與何老見麵的細節。


    閉眼,入目的卻是簡兮的麵龐。


    剛剛與何老周旋說什麽遲早是一家人時,她腦子裏閃過的盡數是簡兮的麵龐。


    全是她h國喝得爛醉如泥抱著她痛哭的那個夜晚,


    腦海中閃過的是她愛而不得的淒慘模樣。


    “去趟禦景苑,”安隅在後座突兀開腔。


    正變道的葉城一個激靈。


    “啊?”似是有些沒反應過來。


    “算了,”安隅歎息了聲,本不是什麽至交,貿然打擾不妥。


    “回公寓吧!”安隅在開口。


    一路到公寓在無其他話語。


    歸公寓,徐先生正坐在餐桌上辦公,眼前放著筆記本,手邊放著一摞資料,以及一杯溫水。


    聽聞聲響,這人起身往玄關而去,恰好迎接歸家的安隅。


    “累不累?”徐先生問著,彎腰將一雙拖鞋遞至她腳邊。


    安隅順勢踢掉腳上的高跟細,彎身擺好放至一旁,半摟著徐紹寒的臂彎進了屋子。


    見人在忙,她轉身往一旁吧台去給自己倒了杯水。


    隨即靠在吧台上看著坐在椅子上看文件的男人,漫不經心開口:“今日見到何老了。”


    徐紹寒似是並無多大興趣,目光依舊落在電腦上,修長的指尖在敲出幾個字後開口問道:“聊什麽了嗎?”


    安隅慢條斯理喝了口水,“說感謝對何莞的照顧,我說不用客氣,遲早是一家人。”


    本是在瞧鍵盤的人突然停住手中動作,望向安隅。


    顯然有些不可思議。


    聊及徐君珩為何要將何莞放在安和,無疑是想在安隅身上找到一個不黑不白的地帶。


    想讓她當一層紗網,蒙蔽住何家人的眼。


    原以為,安隅不願,此後,他再未多想。


    卻不想,今日安隅主動出擊,怎能不讓他感到驚訝。


    徐紹寒望著安隅一時之間不知曉該如何言語。


    張了張嘴,話語久為出口。


    政場謀略中的每一步都很重要,倘若有一個環節掉了鏈子,那麽這條路在走起來,就會萬分艱難。


    可此時,安隅顯然有所轉變。


    “他說何莞怕是沒那個福分,我說我們年輕一輩不講究那麽多,喜歡就好。”


    安隅言簡意賅將今晚發生的事情同徐紹寒道了出來,,溫溫淡淡的,這一刻,她好似真的是徐紹寒的賢內助。


    幫著他的家人謀劃政權。


    徐先生靜坐良久,而後,猛然淺笑。


    起身,快步朝安隅而來,捧著她的麵龐就是一番狠啄。


    他何其高興。


    若說、以往,他是在安隅和徐君珩二人身上做選擇,那麽此時,安隅的主動向前讓他沒有了這個煩惱。


    “謝謝安安,”他喃喃開腔,不讓隅同他說謝謝,自己卻頻頻道謝。


    安隅無言,這種轉變,是悄無聲息的。


    她一手拿著杯子,一手緩緩退開徐紹寒,踮起腳尖淺啄了下他的唇瓣,話語溫軟:“為了這場婚姻能夠長久,我會做出改變,但前提、是我心甘情願。”


    安隅在改變嗎?


    一直都在。


    決定愛徐紹寒的時候全身心愛,決定算計他是全身心算計。


    她會退步的,但這退步的前提是不能傷害到她的切身利益。


    你若說她僵持不下,確實是的。


    但你若說她通情達理,誰說不是?


    如此模樣的安隅,她為了這場婚姻,可進可退。


    “我知道,”徐先生抵著她的鼻尖輕微開口。


    一時間,二人明明什麽都沒做,卻隻覺氣氛曖、昧。


    在不以安和作為犧牲的前提下,她怎會不願伸出援手?


    徐紹寒俯身,欲要加深這場廝磨,安隅微微後仰,躲過了他的求歡、


    霎時,這人臉麵陰黑,滿麵不悅盡顯無疑。


    安隅伸手摸了摸他的麵龐,好笑道:“你跟徐君珩打個電話,我去洗澡,一身的煙酒味兒。”


    聚餐時,總免不了有人抽煙,包廂如此密閉環境下,即便是排風扇在工作,也免不了遭殃。


    一杯水下肚,也該進衛生間了。


    這人依嗎?


    自是不依。


    雙手落在她身旁琉璃台上,淺聲道:“不急。”


    他確實是不急,這句不急,也是有理由的。


    這會兒,他打電話過去徐君珩也不見得有多大的心情去接。


    畢竟、他又被拒之門外了。


    一番廝磨結束,這人衣冠工整,絲毫不見淩亂之意,相反是安隅。


    衣衫淩亂不堪,一副剛逃難回來的模樣。


    安隅伸手,推開人家,狠狠睨了一眼,轉身氣衝衝的進了辦公室。


    而此時,徐先生慢條斯理的好似剛剛從自家後花園散步回來的模樣,什麽都不急著幹。


    端起杯子慢悠悠的喝了半杯水,而後才不緊不慢的拿起手機給徐君珩去了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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