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浮沉中,多的是陰險手段,而徐紹寒無疑是深諳此道的個中高手。


    若論陰謀手段誰人能比得過徐紹寒?


    s市近兩個月,討論的最多的不是這個城市的父母官,而是帶他們走向人生巔峰的企業家徐紹寒。


    一個新城區的建設,必然要有一個舊城區的推翻,而此時,一大批無出頭之日的人猛然被一筆巨額拆遷款砸中,這比中彩票還要刺激。


    這種驚險的刺激,讓無數人眼紅。


    徐氏集團成了這個城市裏人們談論的佳話。


    而這日,這個財神爺在應酬局上被傷連夜送近搶救室的消息不脛而走。


    傳遍s市的大街小巷。


    讓一部分款項未到位的民眾,擔驚受怕。


    擔心這個財神爺突然抽離,讓他們錢包空空。


    早在數月之前,徐紹寒下達命令讓徐氏集團公關部在這個城市下足了力道。


    水能載舟亦可賽艇,民眾得呼聲在此時顯得尤為重要。


    而徐紹寒無疑是在許久之前便開始下了這盤棋。


    每一步走向早已在他掌握之中。


    怎可出錯?


    他既來了,怎會空手而歸?


    幾十年的商海浮沉從沒有空手而歸的時候。


    論謀略鋪展,徐先生的手段,無人能及。


    這夜,s市得這場雨嚇得某些人心裏顫的厲害,救護車與警察衝進會所時,一切都亂了。


    這個高級會所裏,不乏各界精英人士,一點風吹草動便能吹起龍卷風。


    “副市長、”身旁,有人輕喚,那人嚇得呆愣的眸子此時哪裏還能聚焦?


    傷著別人他不怕,可這人,不是別人,是徐紹寒。


    是近來,這個城市最為炙手可熱的人物。


    “給老先生打電話,”他愣了半晌抖抖索索開口言語。


    秘書聞言,立馬拿著手機奔赴出去,可尚未出門便被人攔住去路。


    來者,是謝呈。


    他將本欲奪門而出的人寸寸逼了回來。


    那人見此,驚駭之色盡顯,步伐緩緩後退。


    “法治社會你們想幹嘛?”


    “你應該慶幸現在是法治社會,若擱在古代,誅九族都是小事,”謝呈冷笑聲響起。


    邁步進去,伸手帶上包廂門。


    望了眼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人,視線冷涼。


    “什麽意思你們?”


    謝呈沒回應他得話語,反倒是給身後檢察院的人讓了條路出來。


    那意思明顯,沒什麽意思。


    此時,商場烽火連天,政場又能好到哪裏去?


    市政府的一通聲明發出來,無疑是將對手摁在地上不得動彈。


    【關於市政同事引起傷害企業家之事做出如下聲明】


    僅是這個標題,便足以將他踩入穀底。


    徐啟政說:政場鬥爭不可太明目張膽。


    徐紹寒說:那就暗地裏來。


    徐啟政在道:低調做人,高調做事。


    他說:明白。


    一場政場鬥爭,就如此拉展開來。


    官家鬥爭不能太明顯,所以,徐君珩不宜出麵。


    那就徐紹寒來。


    自古政商一家親,可若是反目成仇起來,也能拔刀相向。


    徐紹寒身為商界龍頭人物,此消息一出在商界也好政界也罷引起了軒然大波。


    徐君珩的推波助瀾將整件事情無形之中推向高潮。


    此時,市政處,周讓站在電腦跟前看新聞,看著網頁上大篇幅的新聞,內心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有喜悅,喜悅來自於他們規劃許久的事情得以成功。


    有心酸,心酸在與即便此時徐紹寒已然是商界財閥,可也逃不脫為家族獻身的下場。


    他堂堂一國首富啊!可到頭來,還要以身試險,為了讓徐君珩上位不得不做出這些事情。


    這世間,果然沒什麽徹底風光的人。


    那些表麵風光的人實則暗地裏不知為了這一切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這場陰謀,是百般推翻重設之後才得出的結果。


    為了徹底將人踩下去,


    為了有更猛烈的效果,徐紹寒這招走的又險又狠。


    “在發什麽呆?”身旁,是華慕岩的詢問聲響起。


    周讓回眸看了眼人,望了眼身後人,無奈聳聳肩道;“隻是覺得老板這一路走來,也不容易。”


    華慕岩聞言,笑了笑,用一種很常見的語氣輕喚開腔;“家常便飯罷了。”


    身處他這個位置的人,沒有幾個人是舒舒服服的坐上來的。


    徐氏集團看起來是徐家產業,可在徐紹寒接受之前,不過是一個破敗的即將破產的公司而已,若非徐紹寒,哪能有現如今的徐氏集團?


    這男人一路行至如今,誰能說他手上沒有沾染鮮血,誰能說他手上沒有沾染人命。


    有些人,隻是習慣痛的時候沉默不言罷了。


    徐紹寒的痛,無人能懂。


    也無人能訴說。


    “高位不勝寒啊!”周讓站在電腦跟前抱胸感歎,抬頭望了眼天空。


    華慕岩伸手拍了拍人肩膀,無聲勝有聲。


    隨即抄起一旁的外套,話語淡淡道;“走了。”


    去哪兒?


    去s市人名醫院。


    這日淩晨兩點,正在睡夢中的人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震動聲吵醒,那一陣陣不停歇的聲響好似她不醒便不罷休似的。


    安隅伸手,按開了床頭小燈,正欲伸手接起,臥室門被人大力推開,徐黛披著外套穿著休閑服急匆匆的進來,就她如此裝扮,都能給安隅一種發生了天大事情的感覺。


    “怎麽了?”她問。


    夜半三更被人吵醒,難免不會有小情緒。


    “夫人電話過來說是先生在s市受傷了,”徐黛急切的話語聲在靜謐的臥室響起。


    半撐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人霎時睡意全無,一個冷戰驚醒。


    伸手接起電話,那側響起宋棠急切的聲響;“看新聞沒?徐紹寒在s市受傷了。”


    這夜,本是該睡覺的宋棠拿起手機刷了會兒新聞,不料將將打開頁麵,大篇幅的報道鋪天蓋地而來,覆蓋了整個版麵。


    於是,她急忙給安隅去了通電話。


    安隅此時如何感覺?


    大抵是全世界的人都知曉她的丈夫受重傷了,而自己卻不知道。


    這個夜晚,注定難眠。


    s市的小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


    安隅連夜奔赴而去時,已經是淩晨光景。


    此時,s市的新聞已經成了全國家喻戶曉的新聞,人人都知曉徐氏集團董事長在s市受傷的消息。


    淩晨五點四十五分,安隅風塵仆仆抵達人名醫院,此時,樓底下被記者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她無奈,隻能尋求周讓的幫助。


    這日清晨,本該是在睡夢中的人卻連夜奔赴至了s市,醫院冗長靜默的走廊上響起了女人高跟鞋觸到地板的悶響聲,那響起的頻率無疑是在告知眾人,這聲響的主人是在奔跑。


    是的、從走廊的一頭到另一頭,不算長,可就這麽百來米的距離在安隅看來,簡直是格外漫長。


    漫長多的如同一條看不到頭的時光隧道。


    聽聞他受傷,安隅不得不承認自己內心的焦急與擔心害怕。


    可這日,當她站在病房門口看見那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時,她來時、那急切的步伐在此時狠狠頓在原地。


    雙腿像是灌了鉛,挪不動半分。


    病房內,徐紹寒著一身病服躺在床上,而他的身旁圍繞著謝呈周讓等人,且還有徐君珩與他的秘書祁宗。


    更甚是,還有總統府見過幾次的內閣成員以及秘書溫平。


    有那麽一瞬間,安隅怕了,此時,她看到的不是一副簡簡單單的景象,她看見了,是政場上的陰謀詭計,是這個家族的陰暗與手段。


    看到的,是自己的後半生可能都要在擔驚受怕中度過。


    而她的擔驚受怕在某些人看來,這隻是一場不足輕重的戲碼而已。


    安隅怕了,她後悔了,她想退縮。


    此時,她若是有足夠的勇氣,伸手推開眼前這扇白色大門,那麽屋內的人或許都會因為她的到來而讓道。


    可她沒有,沒勇氣。


    良久之後,這個連夜從首都風塵仆仆奔赴而來的女子站在病房門口起了退縮之意。


    她緩緩轉身,欲要離開這裏。


    欲要離開此處。


    可就是一轉身的功夫,病房內的徐君珩看到了她涼薄清冷的身影。


    轉身追了出來。


    冗長靜默的走廊裏響起了這個男人的詢問聲;“怎不進去?”


    安隅未轉身、隻是冷腔回應道;“怕打擾到你們共謀大計。”


    安隅怕,怕什麽?


    她怕權利最終會將她吞噬,讓她成為那個圈子裏的人,跳不出來,走不了。


    她好不容易脫離了趙家的掌控啊!怎能在跳進徐家這個火坑裏?


    所以,潛意識裏,她先逃走,想遠離。


    “我們沒你想的那麽可怕,”這是徐君珩的原話。


    而安隅呢?她說;“你們肩膀上背負的東西於我而言就已經足夠可怕。”


    可怕?


    這怎麽能算是可怕呢?


    這不能算是可怕。


    真正可怕的,足夠吞噬人們靈魂的東西尚且還沒顯現出來。


    “要自由的人,就要擔最大的責任,選別人少走的路,就要背負最沉重的枷鎖,從來都沒有不需要負重前行的人。”


    本是背對徐君珩的安隅在聽聞這話時,猛然回過頭來,望著徐君珩惡語相向,那麵目猙獰的眼神在瞬間迸發出火苗,直指徐君珩;“他是在為你負重前行,你此時站在我跟前說的那麽冠冕堂皇無非是想找到一個足夠解脫你自己的借口。”


    “那我在為誰負重前行?”潔白安靜點的走廊上,安隅與徐君珩之間發生了爭吵,你說怪不怪。


    一旁的警衛誰也不敢將目光過多的往這方看。


    弟媳與大哥之間的爭吵怎麽看都怎麽奇怪。


    安隅的話語自然是沒錯,可徐君珩的話語又何錯之有?


    他在為誰負重前行?


    “那你要問你自己,而不是來問我。”她冷聲反駁,冷怒的麵孔上帶著的是森冷寒意。


    “我隻知道,我的丈夫此時躺在醫院病床上,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為你的上位做鋪墊,我也隻知道,他在用他的商業帝國為你鋪就一條康莊大道,你問我你是為了誰?你摸著良心問問你自己,而不是問我。”


    “要自由也好,選別人少走的路也好,那都是你們一開始選的,”安隅嚴詞厲色的話語跟把刀子似的插進徐君珩的胸膛,他站在原地,就這麽望著安隅。


    他該不該承認安隅說的這一切都是及其有道理的?


    該承認吧?


    他如是想。


    可承認又能如何?


    他跟徐紹寒生在這個家族裏,怎會不知曉家族中的這一切?


    可知曉又如何?


    “我沒有答案,諸子百家、孔孟之道都沒有告訴我答案,這幾十年也沒人告訴我為到底在為誰負重前行。”


    三十多年的人生,徐君珩自幼出生便在開始走這條路,這一路走來,從沒有人告知他答案。


    安隅呢?


    她在想,自己這是在幹什麽?


    就這麽堂而皇之的站在醫院長廊上當著警衛的麵兒跟徐君珩爭吵個什麽勁兒?


    有什麽好吵的?


    她抬手,抹了把臉,試圖緩解自己這恐懼的情緒以及難以把控的心情。


    良久,微微低頭,望著天花板,頗為無力問道;“他如何?”


    “還好,”徐君珩答。


    他的想法大抵是跟安隅一樣的,在反省自己怎會如此失態。


    “進去看看,”這話,是一句陳述句。


    徐君珩在同安隅言語。


    這日的安隅,不如以往精致,她不是在法庭上精致強硬的安律師,她隻是一個夜半三更擔憂自己丈夫急匆匆本奔赴出來的妻子。


    素麵朝天,長發披散在身側,身上穿著的風衣也微微皺褶。


    “不了,”她說,話語說的幹脆利落,沒有任何的思忖。


    “安隅,”許是她的幹脆利落讓徐君珩稍有些難以接受,於是,這聲輕喚,有些怪異。


    清晨朦朧的光景,安隅正欲徐君珩在醫院長廊上僵持著,身後響起了腳步聲,二人側眸望去,隻見葉知秋滿麵擔憂急切而來。


    徐君珩快步迎了上去。


    隨之而來的是身為母親那擔憂的害怕的詢問。


    徐君珩在三保證無甚大礙,葉知秋才穩住心神。


    而後,視線落在站在一旁的安隅身上,邁步過來伸手抱了抱她,話語淺淺;“讓你擔心了。”


    她沒回應,隻因,不知如何回應。


    她想,葉知秋或許比自己更擔心。


    病房內眾人因著葉知秋與安隅的到來悉數退了出去,隻是周讓臨離開前,將視線落在安隅臉麵上。


    帶著些許難言的情緒。


    徐紹寒的傷或許是真的無大礙,以至於眾人擔憂他時,這個當事人還能躺在床上同人言語那麽久。


    病房內,葉知秋坐在床沿看著躺在床上的徐紹寒,一番擔心的話語自然而然的流淌出來。


    她拉著徐紹寒的手,說著一個母親才會說的心疼話語。


    而安隅,她站在一旁,雙手交叉落在腹前,顯得那般局促不安,那低垂的視線更是未曾落在徐紹寒身上半分。


    而徐先生,她雖在聽著自家母親的話語,可眼神,確是頻頻落在安隅身上。


    他看出了她身上的逃避與抗拒。


    僅是一秒之間。


    他抬眸望向她,安隅在撞見她視線時,同他對視一秒,而後無甚表情的垂眸。


    好似他隻是一個陌生的路人罷了。


    “安安、”他突然開口喊她。


    安隅站在一葉知秋身上將視線落在他身上,隻聽那人在問;“怎不說話?”


    葉知秋本是個及其有眼力見的人,一番查看知曉他確實是無大礙,也不在充當電燈泡的角色,索性是起身將空間讓給了這對小夫妻。


    葉知秋離開後,安隅並未有上前的意思,依舊是站在原地。


    反倒是徐先生,他朝安隅伸出手,話語溫軟帶著哄騙;“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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