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方,徐先生在清晨早起時便已知曉整件事情的經過。


    所以、一個電話不接,他便未在打第二個。


    大抵是不想去觸她眉頭。


    他想:不急、一切等他今晚回去再說。


    這日、安律師心情不佳,清晨組內成員將一份文件弄錯了,被其冷聲訓斥了一頓,將一個從業多年的律師給訓紅了眼。


    出了辦公室直接鑽進了衛生間偷偷抹眼淚。


    一旁,宋棠眉頭緊了又緊,想進去,但又不敢去招惹正在氣頭上的人。


    站在門口的人抬手叩門的動作再度落下。


    安隅鮮少有怒火中燒殃及旁人的時候,然今日,明顯是事態嚴重。


    上午時分,唐思和要是纏身,挪不開身子,在見安隅時,她的怒火早已從高漲變成了平穩,唯獨沒變的是那一身生人勿進的氣息。


    她後悔了,後悔昨日沒有答應胡穗的要求,應該去會會趙波的。


    人性的矛盾此時在安隅身上彰顯無疑。


    周三,各行各業都在忙碌著,唯獨那些自由職業者閑得很。


    這日下午時分,徐落微來時,隻覺整個事務所氣氛怪異,壓抑、逼仄、更甚是靜默的厲害。


    就連帶著她告知前台要見安隅時,那人的回應不是問她有沒有預約,而是勸她明日再來。


    有那麽一瞬間,徐落微好似明白了什麽。


    她道;“我是你們安總的姐姐。”


    前台聞言,糾結稍稍減了些許,道了句;“您稍等。”


    前台不知曉徐落微這號人物,宋棠知曉。


    所以、當前台告知時,宋棠點了頭。


    這一整日,徐落微是唯一一個敢敲響安隅辦公室門的人。


    站在門口的人久久未曾聽聞聲響,糾結著進還是不進,側眸看了眼宋棠。


    後者站在身後隔著門板道了句。


    這才有了安隅低沉的應允聲。


    徐落微甫一進去,看見的是躺在地上的玻璃渣。


    以及隱忍著滿身怒火的安隅。


    但這人,在天家生活多年,事故沉浮,見而不言的本事早已練就的爐火純青。


    她隻道是沒瞧見罷了。


    直接道明來意;“母親在附近逛著,讓我過來帶安安一起。”


    這日上午,難得葉知秋有空閑時間,有心情、便想著拉著女兒們出來晃晃,想著兒媳婦兒,便讓人來接了。


    卻不想,好巧不巧。


    安隅今日心情不佳。


    徐落微想著,若是她拒絕,自己該找一個怎樣的理由才能讓母親不多想。


    但顯然,她想多了、


    這日上午臨近午餐前,安隅雖她一起出了門。


    期間,徐落微詢問兩句為何心情不佳,安隅未言明,隻道是工作上的事兒。


    說來,她也是個識相之人,在婆婆麵前即便是心情再不佳,也有所收斂。


    以免讓長輩擔憂。


    安隅未曾想到、這日,徐子矜也在。


    見此,她笑了。


    一家女性的小聚會在此之前安隅是從未經曆過的,若非今日葉知秋、她此後的多年之內怕也是不會見到如此場麵。


    若說為人父母,葉知秋的人品當真是無可挑剔。


    這日的小聚會,倒也算是平淡。


    直至下午時分,徐子矜接到一通電話,大意是工作上的事情,準備離開,臨行前歉意的告知了葉知秋一聲,子女工作繁忙,為人父母的自是能理解。


    安隅忙嗎?


    不閑。


    下午時分,當宋棠一通電話告知當事人來了時,她尚未開口,葉知秋好似知曉,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叮囑她幾句,便放人走了。


    直至人離開。徐落微挽著自家母親的手望著安隅離去的背景道;“安隅今日心情不大好,但在您麵前還是稍有克製的。”


    “是個好孩子,”平輩之間看人,總歸是缺了點,但葉知秋,行至如今,又身處高門之中,見多了物是人非,曆經過人生中的大風大浪,在看人,有一套自己的準則。


    所以這話,能從她嘴裏說出來,可信度自然是極高的。


    二人前後腳離去並未掃了葉知秋的興致。


    反而是徐落微,在某些方麵,她是向著安隅的。


    那一聲她心情不好,無疑是在告知長輩,兒媳婦兒今日心情不佳卻也能耐著性子陪你逛街。


    這是一句極有深度的話語。


    若是旁人說出來,葉知秋或許會想想,但從自家閨女口中說出來,味道變了。


    徐落微在想,能讓安隅氣的砸杯子的事情定然不是什麽小事。


    這日下午時分,先行一步離開的徐子矜並未急著走,反倒是入了停車場,坐在車裏許久,才啟動車子離開。


    無人知曉她在想什麽。


    她前腳驅車離開,後腳安隅從電梯出來,望著她揚長而去的車身,站在原地,薄唇抿了抿。


    有些東西不提及不見得是忘了。


    更何況是素來記憶力極強的安隅?


    這日傍晚時分,安隅並未準備及時歸家,相反的,她有意想在公司靜靜心。


    但顯然,有人不給她這個機會。


    當辦公室大門被人叩響時,她以為是宋棠臨下班前同她招呼,便未放在心上,道了聲進、便在無其他話語。


    不想隻聽見推門聲,許久不聞聲響,安隅轉過椅子回眸,乍一入眼的是一身正裝站在跟前稍有些風塵仆仆的徐先生。


    “怎?準備讓保安下崗?”這是一句取笑的話語,但安隅在這話語間聽出了別樣意味。


    “你怎來了?”她問,話語平平,但眉間的那一點點不悅並未逃過徐先生的眼睛。


    “我不來,怎知曉我老婆下班不回家,喜歡坐在辦公室發呆?”他笑問著,步伐往前。


    安隅見人過來,伸手拉開椅子起身,緊抿的薄唇在瞬間出賣了她此時心情不佳的事實。


    出差兩日歸來,沒有半分笑臉迎接,先生自是有些不願。


    以至於,這日,在辦公室裏,他伸手將人攬進了懷裏,安隅沒反抗也沒迎合。


    反應淡淡的。


    將些許不好的負麵情緒全都展現在了徐先生跟前。


    這人倒也不生氣。


    反倒是不願讓人碰,那便不碰了。


    他下了飛機便來接人下班碰上了冷臉,這人心中雖有氣,但半分未曾表現出來。


    可謂是藏的極深了。


    安隅眼中的徐紹寒,是那種強人所難非達目的不可的人。


    但這人,今日的行為著實很令人費解。


    下班離開,許是安隅今日心情不佳,往日出差歸來喜歡拉著人言語的徐先生也沒了話語聲。


    二人靜靜坐在後座,不言不語沒有任何交流,氣氛平淡可怕。


    反倒是前座開車的周讓稍覺煎熬。


    頻頻透過後視鏡看這二人。


    內心隱隱不安。


    行至分岔路口,本在發呆的徐太太猛然回頭,視線落在徐紹寒身上,“去哪兒?”


    這並非回磨山的路,更甚是並非回總統府的路。


    相反的,與大院方向有幾分相似。


    “去趙家,”徐紹寒輕言開口告知,僅是如此之後便箴了言。


    不再言語。


    好似說這三個字都為難他了。


    “去趙家做什麽?”她問。


    “趙市長讓我們回去吃飯,”他答。


    “他讓你去你就去?”這話,是一句帶著濃濃怒火的反問,安隅的怒火來源於趙波將這通電話撥給了徐紹寒,來源於徐紹寒的不告知。


    “於情於理、都得去,”徐紹寒這話,說的沒錯,


    即便是沒有安隅這層關係在,依照徐家與趙家之間的關係,每年坐在一起吃幾頓飯也是常有之事。


    趙波竟然說了,無論是身為徐家人還是身為趙家女婿他都沒有不來的道理。


    安隅不願,也沒辦法。


    “那是你的情理,與我何幹?”她反問,呲牙裂目的盯著眼前男人。


    她不是徐家人,也幹不來她們那種於情於理,你來我往的禮節之事。


    也不想幹。


    “我們是夫妻,你說與你何幹?”安隅那話,讓徐先生不高興了。


    婚後許久,無論是最初開始還是行至如今安隅在婚姻中總是想將自己摘幹淨,將他們二人個體化,甚至是不想跟他有半毛錢的關係。


    這點,讓徐先生難以接受。


    “夫妻就該不尊重對方了?”她反問,橫眉冷目的模樣帶著幾分倔強不服輸。


    “旁人家一件及其隨意的事情到你我身上怎就上升到尊不尊重的問題了?”這話,是徐先生問的,他可能真的是被氣著了。


    不然怎會忘了,旁人隻是旁人呢?


    他更甚是忘了,自家老婆是個不講理的人。


    於是、就有了徐太太接下來這句話;“旁人家好你去找旁人家。”


    “不可理喻,”他冷嗤。


    “強人所難,”她回懟。


    二人皆是不甘示弱。


    後座人的爭吵,苦的是前座開車的人。


    “停車,”安隅怒喝開腔。


    “不許停,”徐先生冷聲製止。


    阻了安隅的念頭與想法。


    想來,他心情不佳也是有理由的,出差歸來,沒有吳儂軟語也就罷了,一番爭吵讓他去找旁人。


    鑒於徐太太之前慫恿旁人的惡行,徐先生今日起了要跟她扛到底的心思。


    而前座的周讓,隻覺渾身已被汗濕。


    這車開的可謂是萬分煎熬。


    一番爭吵,誰也未曾退讓。


    往日裏依著她的徐先生今日並未如此。


    可見當真是被氣著了。


    “你不該將你的想法跟要求強加在我身上,你的人情世故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你我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思想與行徑,事先不告知便是不尊重,你的那些人情世故之乎者也的大道理隻適合用在你們這些人身上,我隻是一個凡夫俗子,即便是嫁給了你,也隻是個凡夫俗子,你休想用幾個月的婚姻生活就能改變我這幾十年根深蒂固的思想。”


    “再者,你明知我與趙家人的關係僵硬,卻偏偏還要將我引過去,徐紹寒,你到底是何居心?”最後一句直呼其名的話語聽起來是那般咬牙切齒。


    徐紹寒在某些方麵其實是很劣性的,最起碼,安隅如此覺得。


    他的控製欲與霸道即便是刻意隱藏,也會在偶爾給你冒出來。


    平日裏的婚姻生活他不否認這人是隱忍收斂的。


    可如同今日這般情況,他那些可以隱忍的刻意早已消失不見。


    而徐紹寒呢?


    一個帝國集團的總裁,無論何時何地都是掌控主動權的,更別說此時,他無半分想讓這自家愛人的心。


    “所以呢?你口口聲聲說這麽多,無非就是想讓你我之間有距離---------”


    “我沒有,”麵對他的汙蔑,安隅直接毫無禮貌的打斷了男人的話語。


    “你沒有?”這是一句反問話語,那高漲的語調讓周心都顫了顫。


    此時,若是徐氏集團老總在此,隻怕都能給嚇跪了。


    許是後座的動靜太大,嚇壞了他這個司機,以至於周讓握著方向盤的手啊,直抖。


    “好、你沒有,”他狠狠點頭,且還帶著冷笑,“撇去其他關係不淡,就算是婚前我與趙波之間的人情往來也不再少數,你與趙家人關係不和,那麽我為了你是否還得放棄這層關係?我若不放棄,走的近了,你能保證你不會有情緒?”


    這聲反問,擲地有聲。


    砸進了安隅心裏,將這個強橫霸道能言善道砸的啞口無聲。


    她會。


    這是任何女人都會的。


    而她也不例外。


    徐紹寒在問;“所以呢?為了你的心情我的利益,我倆是不是得互不幹涉?離得遠遠的?”


    安隅那一句我沒有,可真是氣著徐紹寒了。


    國際商會論壇上能舌戰群儒的徐先生怎會是個假把式?


    說不贏,不過是讓著她而已。


    “我依著你千百回,你依著我一回就如此艱難?”他在問,鎖著安隅的視線泛著絲絲猩紅。


    本是靠在座椅上的人直起身子側眸望向安隅。


    那冷涔涔的視線跟隱著冰刀子似的。


    他在道;“一味索取也該有度。”


    這是要就很平常的話語,也是長輩們經常教育晚輩的話語。


    可今日,徐紹寒在安隅麵前說了。


    這話、若是平常心平氣和的說,定然是沒什麽的。


    可今日、氣氛不對,語氣不對。


    以至於,徐太太聽聞這話時,拿著刀子狠狠的一刀紮進了徐先生的胸膛;“我從未給要求過。”


    簡言之,我從未給要求你對我隱忍退讓。


    這句話的殺傷力如同什麽?


    如同你親手挖出一顆真心雙手捧到那人麵前,她看了看,敲了敲,端詳了端詳,當你以為她要接受的時候,她卻伸手狠狠的將你一顆真心扔到地上,且還抬腳,踩得稀巴爛。


    安隅啊!


    沒良心、白眼狼,等等詞匯都難以形容這個女人的心。


    最起碼周讓如此覺得。


    婚姻行至如今,夫妻雙方都付出了感情,本不該說這話的,但安隅說了、


    且還是當著外人的麵說的。


    徐先生此時隻怕是如同萬箭穿心般,痛的難以言喻。


    他那滿臉震驚與痛心毫不掩飾的呈現在安隅眼前。


    “所以、一直是我自導自演的自作多情?”他問,話語輕顫。


    “所以、這段婚姻行至如今你依舊覺得它隻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連續兩問都及其咬牙切齒。


    車內空間本就逼仄,徐紹寒這陰沉的話語聲步步緊逼,讓安隅退無可退,直視他?


    她怕自己內心的那點點心虛逃不過這男人的火眼金睛。


    “說話,”這是一聲冷嗤,緊隨而來的是腕間的疼痛蔓延開來。


    他擒著安隅,怒火占據了他的大腦,此時哪裏還想著去控製力道?


    她依舊是不言,徐紹寒伸手擒住人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直視。


    “我讓你說話,”徐紹寒雖是商人,但到時是出生貴胄之家,那上位者的氣場此時在這狹小的車內陰沉的讓周讓隻想棄車逃跑。


    “說什麽?”她問,隱去內心的心虛與其直視。


    “說你一邊對我好,一邊有要求我有回報?我以為你是無私奉獻,其實一開始你就是帶著目的來的,”從一開始,徐紹寒的好說到底不過都是一種手段,一種讓她失心的手段。


    可婚姻行知此時,她失了心,原以為這人的好是單純的。


    此時才知曉,他做這一切也都是要回報的。


    他沒有那麽大公無私,也沒有那麽活**。


    他不過是個一開始便劃定了遊戲規則的人,讓你跳進那個圈子陪他們玩遊戲。


    且還不允許你有想法,隻能按照他的遊戲規則走。


    “你口口聲聲說你遷就我,隱忍我,其實從一開始你的遷就跟隱忍都是抱著目的性來的,”她似是怕自己前麵一句話說多的不夠清楚,又加了一句。


    “所以呢?你覺得這場婚姻活該我一個人自導自演?”


    砰、、、、、車身猛顫,後座爭吵中的二人猛然回神,潛意識裏,徐紹寒伸手抓住了往前撲的安隅,將她摁進了懷間。


    這日夜間,等紅燈的人無緣無故被追了尾。


    且還動靜不小。


    但卻適時阻了二人爭吵聲。


    徐紹寒雙手抱著安隅是,三五秒之後反應過來,同周讓道;“去看看。”


    此時,被嚇懵了的周讓才猛然回神,推開車門下車。


    2007年,類似於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句子尚未流行開來。


    但此時,當周讓站在車尾查看情況時,懵了。


    他想、當真是禍從天上來。


    “會不會開車?”他伸手敲開人家車門,冷著臉到了如此一句。


    “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讓冷著臉的一句話,將後車駕駛座上的小姑娘險些嚇哭了。


    見此,周讓歎息一聲,選擇報警。


    等個紅燈都能被人親屁股,他是無奈的。


    但小姑娘如此,在為難就顯得他有些不是東西了。


    索性,罷了。


    2007年,周讓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可笑之事。


    被一個將將出駕校們的小姑娘給追了尾。


    且這個尾、追的還不便宜。


    這日、徐先生最愛的這輛3257就如此身負重傷。


    他圍著車轉了一圈,感謝這和個女孩子救他於苦海之時,也頗為心疼這車。


    心想,辛虧葉城沒瞧見,不然、、、得跳腳。


    周讓在車旁呼吸了會兒新鮮空氣,這才站在車旁叩了叩車門,彎身同徐紹寒告知情況。


    身為公眾人物,出門在外,平日裏他是及其注重安全問題,但今日,因歸家心切。


    所以才會有今日這一幕發生。


    給了別人有機可乘的機會。


    但周讓辦事,無疑是幹脆利落的,出事沒多久,葉城帶著警衛過來,徐紹寒換了另一輛車。


    而二人的爭吵聲也就此停歇。


    但趙家之行,不可避免。


    即便安隅不願,無沒有辦法。


    曾幾何時,安隅看到過如此一句話,一個人潛意識裏的動作會代表人的內心,所以,當剛剛徐紹寒伸出雙手將她摁在懷裏時,她便沒了爭吵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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