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晚風涼。


    總統府的樹枝被吹的颯颯作響。


    屋內得氣氛在瞬間攀上頂峰,父子二人對視的目光火光四射。


    一個天子之威不容他人置疑,一個隻護愛妻絕不退縮。


    “在我眼裏,您是父親,徐家是也是我的家,但我妻子,不應該是政治鬥爭中的犧牲品。”


    哐~一本厚重的詞典砸上了徐先生的胸膛,男人沒有半分躲閃。


    他筆直的身影挺拔萬分挺拔,站在入口處,端的是一份絕不退縮得姿態。


    他素來以家族利益為重,為了權利與利益,進退得宜,圓滑有道。


    而今日,為了自家愛人,他絕不向權利低頭,也絕不讓她成為家族的犧牲品。


    更不會讓她在漫長的人生道路中委曲求全。


    如果那般,他娶她,便是害她。


    有違娶她的初衷。


    他想將她拉出苦海,不是帶她進另一個深淵。


    “你的意思,我可以不將你妻子當成自家人對待?”


    既然不是自家人,他還浪費什麽口舌?


    徐紹寒靜默未言,渾身隱忍站在一旁望著自家父親。


    那淡淡柔柔的目光即便是此時不言語,也足以顯現出他此時內心深處的言語。


    他在竭盡全力的給安隅畫出一片天空,讓她展翅翱翔。


    婚姻的目的是想將她拉出苦海,本質不能變。


    倘若此時,徐家的家族利益要禁錮住她的翅膀,無疑是本末倒置。


    他說道、便也會盡全力做到。


    屋內,氣氛寸寸緊繃,三人皆未言。


    屋外、女子站在一旁聽著男人的話語,內心的滔浪翻滾而來,將她打的左右搖擺,險些站不住。


    微垂首,伸手扶上牆麵,提在手中的包成了她控製情緒的工具。


    原來,那些說沒能力護住你的人,不是真的沒能力,是他們想護的人不是你。


    這夜的風,許是刮的太狠,傷了許多人的心。


    徐家書房內,徐紹寒的強硬不退讓讓這個年近六十的總統閣下氣的麵紅耳赤。


    “飲水思源,倘若不是徐家,你哪裏能站在這裏護住她?”徐啟政的話不無道理,飲水思源,倘若不是徐家這個姓氏,徐紹寒當真什麽都不是。


    哪兒還能站在這裏同一國天子叫板?


    “這些年,我對徐家無二心,人生道路向著徐家永不停歇,兢兢業業任勞任怨這麽多年,我從不說如此生活是否是我想要的,父親您也從未問過,但今日,我明明白白告知您,我可以成為徐家的傀儡,為徐家砌牢金字塔底座,但我愛人不行。”


    徐紹寒的一番話,平靜的好似陳述,但麵上表情是如此堅硬。


    未有半分退縮。


    他望著徐啟政在度一字一句極其認真道;“安隅是我的底線。”


    倘若是徐啟政敢動她底線,那麽他有的是方法去翻動朝堂風雲。


    徐家人,都不是什麽好人。


    但徐紹寒,無比清晰的知曉,自己想要什麽,想護著什麽。


    “我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守護這座高不可攀閃閃發光的金字塔,我也好,大哥也罷,都是權利中心的犧牲者,為了權利地位從不去談自己喜歡何,隻想著家族需要何,我按照您安排的人生走了三十載,那漫長而又艱險的路途中好不容易碰到一個結伴同行、能讓我看見權利之外繁華世界的人,您卻狠心的想要剝脫我這一點點僅存的光亮,在您眼裏,我也好,大哥也罷都是這權利中心的棋子。”


    他望著徐啟政,話語稍有停頓在道;“因為這世間,真正愛子的父親,絕對不會逼迫子女走上斷頭台,權利中心看似光鮮亮麗,實則就是一座隨時可以要你命的斷頭台,為了不被犧牲掉,我們日以繼夜都在拚盡全力奔波,從未享受過人生,即便我們此時綾羅綢緞在身,傭人在側,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數之不盡,但這些,隻是為了掩蓋我們空虛的內心,掩蓋我們除了權利便一無所有的空虛,高台之上,皆是孤獨者,我不想孤獨,所以父親,安隅是我的底線。”


    徐紹寒不想成為權力中心的孤獨者,他行至三十年才找到一個與自己並肩前行的人,怎會放棄?


    怎會將她推上斷頭台?


    不行,無論如何也不行。


    言盡於此,徐紹寒的目光落在一旁母親身上,說不出是何情緒,隻是這一眼,太過難以言喻。


    男人伸手,推開書房門。


    乍一入眼的是站在一旁的徐子矜。


    後者抬眸視線與之相對,四目相對,一個冷靜沉穩,一個滿眼傷心。


    握著門把的男人靜望了她兩秒,而後伸手將房門帶上,轉而寬厚的大掌落在她手腕上,將人帶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行至三樓起居室門口,男人鬆開她的手,隨後道;“不該聽的別聽。”


    言罷,他轉身欲走,身後,徐子矜伸手抓住他的臂彎,嗓音稍有急切;“為何?”


    這個為何,問的太過奇怪,於他而言這是責任,是愛意。


    你說能是為何。


    他未曾轉身,隻是伸手撫開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掌,淡淡開腔;“因為是她,所以是她。”


    言罷、跨大步離開。


    心中念的是哪個躺在磨山主臥室裏的妻子。


    而身後,徐子矜落寞的身影是如此痛心與隱忍,瘦弱的身姿近乎有些飄飄欲墜。


    那孤寂的身影在燈光下更甚了些。


    讓人有一種若是狂風起,必然會掀翻了這人的感覺。


    塵世間,最難言的是情字,最讓人向往的也是這個字。


    但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傷人。


    這夜,徐紹寒的轉身離去,將總統府的氣氛推向巔峰。


    徐啟政動手險些砸了書房。


    而葉知秋,及其冷漠的看著這個素來溫文爾雅貼近民意的總統閣下怒火中燒,砸了辦公室。


    隨後、冷漠轉身。


    這夜、總統府內閣成員全員加班,溫平更是帶著總統府各部門展開封殺行動。


    將謠言止在搖籃之中。


    而首都駱家、趙家,腥風血雨如同洋蔥似的一層一層的被剝開。


    駱雨風此時若是解決不當,必然會傷了趙家的脛骨。


    連夜,趙波奔赴總統府,卻被溫平攔住去路,且還話語間帶著規勸道;“趙市長您明日來較好。”


    總統閣下被趙家繼女弄的頭痛欲裂,連夜不休不眠帶著內閣成員展開頭腦風暴,此時趙波若是撞上去,必然是免不了被苛責。


    狂風平地而起,掀亂了整個首都的局勢。


    那些隱在暗處的人聞風而動,添油加火之餘不忘誇大事實。


    如同徐啟政所言,首都,多的是人想坐上駱長軍的位置,將法律的利刃架在徐家的動脈之上。


    安隅此舉實在是令某些人大快人心,而又令某些人恨得咬牙切齒。


    這個染缸裏,在徐家的掌控之下,表麵上看去是一灘清水。


    倘若是有人伺機而動,誰能保證這裏麵不會變成五顏六色的大染坊?


    這夜、一夜無眠的何止是總統府。


    徐氏集團公關部,徐紹寒外在勢力。皆數出動。


    他們的目標萬分統一,想扭轉乾坤。


    將徐家的被動改為主動。


    可這怎是一件容易之事?


    一夜之間,首都成風起雲湧,一個高位,能讓無數人紅了眼眶。


    那些紅了眼眶的人均有一個目的,便是將駱長軍穩穩的拉下來。


    而後、為自己爭取著百分之一的機會。


    可徐家人願意嗎?


    自是不願的。


    這夜,徐先生踏月而歸,周身帶著一股子看不見的疲倦,行至臥室時,見徐黛正坐在一旁,目光落在床榻上淺睡之人。


    “醒過沒有?”男人問。


    後者搖了搖頭。


    男人點頭,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休息。


    靜坐床沿望著睡夢中的妻子,許是臨睡前心情緊張,因著即便是入睡也是眉頭緊鎖,男人伸手,緩緩撫平她緊皺的眉眼。


    借著昏暗的燈光目光落在自家愛人寡白的臉麵上,淡淡開腔;“我大抵是入了你的魔障了,那些在我心底根深蒂固的家族思想,被你一朝之間轟然推到,安安、你以後,萬不可負我。”


    他自幼緊緊紮根在心底的思想在瞬間被轟然推到,而推到這一切的人是他這個已婚不到三月的太太。


    該喜?


    還是該愁?


    許是臥室太靜謐,當手機震動聲響起時,是那般的刺耳。


    這通電話,本不想接,但不能不接。


    徐家長子的電話,到底還是自家人。


    秋月白,晚風涼,陣陣清風吹過來,將他指尖香煙險些吹滅。


    那側,話語低低、“跟父親吵架了?”


    “恩、”徐紹寒回應。


    “天家的事情與厲害關係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楚的,父親身處高位,所思所慮不能僅是依著個人來,你多理解。”


    “我知道,”他都知道,但、在都知道的情況下還是選擇護著安隅。


    “你妻子很聰敏,”這是徐家大哥在尚未了解這個弟妹之前說的第一句誇獎的話語。


    也是發自內心的話語。


    早前,徐啟政讓她委屈自己。


    她選擇不破不立,將事情推上明麵,用手段引得駱雨風驅車撞人。


    事情發生,駱家完完全全被推上高台,而她卻成了台下看客,此時,徐家在怎樣也不能將她如何。


    收手?已然不可能。


    安隅大有一副有本事你就放棄我,反正也是給你徐家丟臉的態度將事情弄到了白熱化。


    她怎能不聰明?


    徐家四少夫人若是成了這件事情的主謀者,對於徐家,無疑又是一種打擊。


    國民該怎麽看徐家?


    徐啟政更甚是不會任由安隅將徐家抹黑。


    此時、徐啟政除了頭疼,並不能將安隅如何。


    這個清冷的女子,抓住了徐家的命脈。


    抓住了天家人最顧及的顏麵。


    怎能說不是個有手段有本事的女人?


    徐君珩的這一聲誇獎,不過分。


    也誇得真心。


    徐紹寒聞言,笑了笑,聽見旁人誇獎自家愛人,心裏頭高興。


    在此時,如此四麵楚歌的情況下,他還能笑得出來,也當真是怪哉。


    那側、徐君珩許是聽到了他這聲淺笑,愣了數秒,在問道;“對於這件事情有何想法?”


    今夜、徐君珩的這通電話,是徐啟政讓打的。


    此時此刻,唯有統一戰線才能讓敵人寸步不進。


    院落裏,值班警衛從樓下路過,徐紹寒靜默片刻,直至人走開,才淡淡開腔;“禍水東引也不失為一秒計。”


    那側,徐君珩淺笑,道了句;“到底是一家人,我跟父親都是如此想法。”


    到底是一家人,這句話能包含太多東西,


    誰能說徐君珩不是故意將這句話說給他聽的?


    陽台上,男人長身而立,站在欄杆前,目光落在遠方天空的一輪明月上,心下卻異乎平靜。


    一整日的動蕩與高度緊繃在此時好似突然悉數落空。


    此時的他,好似賞月人,無論外麵如何狂風暴雨,他隻是淡淡的平靜的守著自家愛人,便足矣。


    總統府的風雨在進行,徐氏集團的風雨亦是在進行。


    而這場風雨中的攪動著,卻在此時躺在磨山大床上,睡了一個冗長的覺。


    她的丈夫,躺在身側摟著她,將她緊緊擁在懷裏。


    平靜的好似以往每一個夜晚。


    這夜,多的是人未眠。


    次日清晨醒來,安隅欲要動彈,發現被人圈緊,側首望去,撞進了男人笑意深深的眼眸中。


    男人淡笑開腔,嗓音沙啞的如同低音輕鳴;“醒了?”


    “恩、”她淺應,話語懶懶。


    徐先生淺笑,地垂首,輕啄她白淨麵龐,帶著晨間的寵溺與早間的問候。


    誰能說,這場風雨,不是夫妻之間的轉折點?


    不是情感升溫的花火?


    “在躺會兒?”他輕問。


    安隅望著他,腦海中憶起昨夜之事,心底壓抑氣息瞬間攀升而來。


    想起他焦急的麵容,想起他極力護著她的容顏。


    心底有什麽地方,空了一塊兒。


    思及此、她搖了搖頭,將腦袋往他胸前去了去。


    這夜、二人均是和衣而眠,徐太太長發盤在腦後,窩到他胸前時,徐先生的心跳,似有半分停頓。


    隨後,滿心歡喜,伸手將人壓進懷裏。


    欣喜若狂。


    婚後三月,徐太太首次晨間撒嬌,撞進了徐先生的心窩子。


    這日、二人難得賴床,亦是難得在清晨譜寫華章。


    情情愛愛,各人所嚐。


    ------題外話------


    前段時間看到一句話,很適合徐太太。


    【本欲起身離紅塵,奈何影子落人間。】


    徐先生是太陽,偷了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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