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一片葉子,離開樹枝的時候,我會為離別母枝而悲傷?還是會為獲得自由不再受縛於一枝而興奮不已?”施離離默默地問著自己,也許雲之涯的所有葉子都是幸福的,它們被成天邊收藏了,經冬猶綠,長在空中,落了依然在空中,不曾染過塵埃,然而它們的本源是深埋在地底的樹根。


    “你怎麽把它們弄上天的?它們也許隻想變成灰塵?”施離離問成天邊,像是在不忍地責怪他好心辦了壞事。


    “哦,是嗎?我以為它們喜歡天空,你看它們在空中多自在,綠得發光,一到了地上,半點生氣也沒了,漸漸枯萎,最後化為汙泥。”


    “化為汙泥,有什麽不好,你不知道嗎?連花都要化為汙泥,而且還有人讚它們‘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何況是葉子?”


    “哎,我以為你有什麽了不起的覺悟,聽你的意思葉子竟不如花?”


    “我沒這麽說。”


    “可你是這麽想的,你的語言邏輯就是給我這樣的印象。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什麽不把花當成修煉的對象,從花中凝煉出來的事物想必更加誘人,威力也更加大吧!”


    “我從小就是凝葉的,村長沒教過我凝花。”


    “你還真想去凝花啊,我告訴你,你雖然生得是朵花,但卻是當葉子的命,世間比你聰慧、比你更像花的多得是。世人皆以物稀為貴,可你不是商人,為何求貴?葉子多有多的好處,人間不是還有句俗語叫‘紅花還須綠葉配’嗎?”


    “囉裏囉嗦,我現在就去地底了,等我出來,你這滿山的綠葉就歸我了,我有預感,不出半天,我就能徹底摸清這些葉子的來龍去脈,明白它們的心思。”施離離說完不再和成天邊閑聊,雖然那是她目前唯一可以聊天的人,這也讓她更想快點離開這兒,即便成天邊已經不那麽令她討厭,但也談不上喜歡,她轉身鑽入了泥裏,雖然她還沒有人身。


    如果你自願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待上一年,一切都會不一樣了,你所感到的不僅僅是無助吧,還會有什麽?動搖,離開,不惜代價地離開。施離離呆在樹根邊,她能想到為了地麵的筆直的幹,翠綠的葉,這深埋在地底的樹根甘願一輩子與黑暗,假如葉是葉,根是根,這根得多痛苦啊!“反正我是不會當這樹根的,如果說葉子為花犧牲了相貌,那根則為葉和花抵擋了黑暗,讓它們可以不經曆黑暗一直走在光明裏。可它們,無論是葉子、花還是根哪會計較這些呢?有些黑暗非得到了地下才知道啊!所以還是不知道的好。”


    施離離在雲之涯的地底呆了整整一年,沒有離開過地麵,她也不明白是為什麽,也許她是作為葉子化為泥在地底呆了一年,但她依舊是施離離,地底真的是一片黑暗,當初那些種子,為了生存,為了長成,不得不將自己的根深埋地底,葉子年複一年地承接光明,根便一年一年地往地底鑽、往黑暗裏鑽。


    成全犧牲也許是對犧牲的最高敬意!可實在太殘忍!那往地底深處去的樹根,可曾知道每一片葉子都活不過一年,然而樹是一年一年長大了!拋棄了葉子的樹,卻是葉子的出生地。


    也許樹長出葉隻是為了生長,那葉子為什麽不能有自己更加燦爛的明天,難道注定離了枝便丟了命!


    這些葉子都是沒有犧牲精神的,卻做出了犧牲,每一片葉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便在該離開的時候離開了,為了根深蒂固,為了花果滿枝!


    可它們離開的實在太不是時候,是冰天雪地的冬天,是萬物凋零的冬天,是黑夜比白天更長的冬天!


    所以自私一回吧!飛上天,別落在那冰冷的地了,然而天上並不比地上暖和!


    還有什麽理由上天呢?


    許你青春永駐吧,隻要你忘了冷暖!


    許你住在雲裏,如雲一般清閑吧!何必在敗落的時候翻來覆去!


    葉子,每一片葉子,該讓你們一輩子青春永駐的;該讓你們一輩子幹淨安靜又清閑的;必竟你們都是天空之子!生在空中,長在空中!


    當你仰望天空的時候,就不用擔心落下地後會怎樣了!


    施離離仿佛深切感受到了這些葉子的矛盾,它們一邊仰望天空,一邊俯瞰大地,生在天地之間能怎樣呢,如人一般,為什麽有一雙眼能望向無邊無際的宇宙,卻還要生出一雙腳踏在了大地上!


    離開地底的時候,施離離並沒有如釋重負,成天邊看到地上升騰起來的如水一般的灰塵時驚歎不已,成了,成了,沒有陽光的照耀那灰塵一樣閃閃發光!全部升空凝聚,變回施離離原來的模樣


    施離離如願以償地將雲之涯上所有的葉子都凝出了白色的葉子,每一片都是閃耀如星,帶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帶著無窮的靈力。


    成天邊開心地說:“離離,你已經脫胎換骨了!你知道嗎,我看見你就像看見當年的自己,那時候,我隻是一片隨時當心自己會消失的閑雲,我現在還是一片隨時會消失的雲,隻因為我閑慣了,再無進取,你千萬不能學我,有了一點點進化就停步不前!”


    施離離:“我知道,師傅,你就是半個神仙,即不能上天,也不想下地,所以就在天地之間做一片自在的雲,我真羨慕你,找準了自己的位置!”


    “你說的對,我的確不是神仙,神仙可不是虛名,你可以上天,但你不一定能成仙,天上有天上的規矩,仙家有仙家的仙譜!豈是說成仙就成仙的,其中的奧妙我是不想再去探索了!危險先不說,就是太頭疼了!以你目前的實力很快就會知道的,有些事,你不去找它,它也會來找你,因為你的實力注定了匹配更高的任務!別的不說了,如今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你我就此別過吧,你手中的葉子也不必跟人講明出處,隻說是地上取的便是,你我就此別過,師傅我去過我自己的神仙日子嘍!”


    成天邊說完,融入了一團白雲之中。


    “謝謝師傅!”施離離在心裏默默地說著!她知道以後不管她去哪裏,哪裏的雲便是成天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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