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將軍帶著一隊人馬日夜兼程趕到遂城,尋到了安置在郡督府內沈晚橙的屍身。


    小姑娘仍身著男裝,麵容卻安詳得仿若隻是沉睡,隻是胸口那處致命創口,刺得將軍夫婦肝腸寸斷。


    將軍夫人撲了過去,看著毫無聲息的女兒,眼淚不自禁的滑落。


    “寶寶,你怎麽就這麽狠心呢?你這讓為娘怎麽活呀?”


    趕來的一路上,她都抱著僥幸心理,或許是認錯人了呢?


    她的閨女沒有出現在千裏之外,沒有為救太子匕首穿心,隻是調皮到哪兒去玩了,過幾日就會乖乖回家。


    她還能抱著閨女,聽著閨女喊她娘親。


    可一切的僥幸心理在看到床上毫無聲息的人兒時,驟然被打碎。


    她緊握著沈晚橙的手哭得肝腸寸斷,她日思夜想了這麽多年才有的閨女啊!


    老天爺好狠的心啊!


    竟一言不合就把她的閨女收回去,她若是做錯了什麽老天懲罰她就好了啊?


    為何要報複到她閨女身上?


    老天不公啊!


    太子滿臉憔悴、愧疚跪在一旁,“將軍,都怪我沒能護住晚橙,她是為了救我才……”


    張謹弦話說不下去,他也很想跟著小姑娘一起離去,可,他這條命是小姑娘給的。


    一命換一命啊!


    他又怎能擅自死亡呢?


    將軍望著太子,眼中神色不明,若對方不是太子,他定不會放過他!


    可對方偏偏是太子,他們沈家滿門忠烈,沈家孩子從出生那刻就是為了保護陛下與太子……


    而他的女兒如今為救太子身死……他又怎能不怨呢?


    可怨又有何用?


    一腔悲憤終是化作悲歎,他深深的望著張謹弦,顫抖的聲音:“殿下,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明日臣就想帶著晚橙回京!”


    “將軍……”張謹弦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隻能咽下……


    這一夜,遂城郡督府內。哭聲一片,將軍夫妻倆一夜白了頭……


    天剛破曉,微弱的晨光艱難地穿透雲層,灑在遂城郡督府之上,卻驅不散那濃稠得化不開的哀傷。


    沈將軍紅腫著眼,腳步虛浮卻又透著一股執拗勁兒,指揮著下人輕手輕腳地將女兒沈晚橙安置進馬車。


    每一個動作都滿是克製的悲慟,像是生怕驚擾了她這一場“沉睡”。


    張謹弦帶著滿心愧疚與不舍站在一旁,看著那靜立在馬車旁的沈將軍夫婦,流著眼淚。


    平日裏挺直如鬆的兩人,如今脊背似被重負壓彎,鬢邊銀絲刺目。


    他上前看著兩人,澀聲道:“將軍,此次是我對不起晚橙,辜負了你們的信任……”


    沈將軍抬眸,眼中是化不開的沉痛與一絲未消的憤懣,冷哼一聲並未作答。


    他不知該用什麽樣的心情去麵對張謹弦,若對方不是太子……


    倒是沈夫人,淚珠子斷線般滾落,哭喊道:“殿下,這才幾月不見,我好端端的閨女沒了……她是為了救你,臣婦說不怨定然是假的!”


    “我可憐的閨女今年才八歲啊,她本該有燦爛人生的,可如今卻我隻能帶她冷冰冰地回去。”


    “老天為何如此不公,要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呐!”


    言罷,她泣不成聲,身子搖搖欲墜,身旁丫鬟趕忙攙扶住。


    張謹弦垂首,無言以對,望著那承載著沈晚橙的馬車緩緩啟動,車轍在塵土中碾出兩道深深印痕,恰似刻在他心間的悔恨溝壑。


    一路上,馬蹄聲噠噠,可往昔鮮活靈動、淺笑嫣然的沈晚橙再也不會圍在他身旁跟他說笑。


    原本滿懷期待回京的他如今早已沒了盼頭……


    他想回去的是那個有小姑娘的京城。


    沈晚橙靈柩啟程回朝,沿途百姓聽聞沈晚橙英勇之舉,自發擺下香案、奉上白花,送這英勇的小姑娘最後一程,整個遂城沉浸在一片哀慟之中,許久不散。


    這歸途,滿是淒涼與死寂。


    ……


    一月後,一隊運送靈柩的車隊緩緩駛入京城,沿途百姓紛紛側目。


    當看到大將軍時,百姓驚愕不已,紛紛交頭接耳,猜測起來。


    而將軍府內早已掛上了白綾,素綢在風中瑟瑟飄搖,恰似滿府上下悲戚心境的具象。


    門扉大敞,往昔朱紅鮮亮,如今在這一片素白裏,隻剩死寂沉重。


    仆人們皆身著素服,眉眼低垂,腳步匆匆卻又悄無聲息,穿梭在庭院廊道,手中忙碌籌備著喪葬諸事,偶爾抬眼,眼眶泛紅、淚意難掩。


    前廳裏,靈堂初具雛形,沈晚橙的牌位靜靜安放於正中,“愛女沈晚橙之靈位”幾個字,筆鋒剛勁中透著泣血的哀傷。


    那是沈將軍強撐著顫抖雙手,一筆一劃刻下的執念,燭光搖曳,映照著牌位周邊擺滿的祭品,卻照不暖這徹骨冰寒的氛圍。


    沈將軍夫婦端坐於蒲團之上,身形佝僂,數日間仿若蒼老了十歲有餘。


    沈將軍緊攥著紙錢,口中念動著佛經,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可那佛音誦念,在唇邊磕磕絆絆,滿心悲苦又怎能被經文輕易撫平;


    沈夫人早已哭幹了眼淚,如今隻是木然盯著牌位,喃喃低語著晚橙兒時趣事,回憶往昔闔家歡樂,與如今孤清慘境相較,更添淒楚。


    府外,市井流言蜚語漸起,有惋惜輕歎者,有不明就裏肆意揣測者。


    可這一切喧囂,在踏入將軍府那高懸白綾的門庭瞬間,皆被凝重哀傷吞噬,唯留沉沉悲歎,在這深宅大院久久不散。


    得到消息的老將軍帶著兩個兒子急匆匆趕了過來。


    剛至將軍府門口,那高懸的白綾便撞入眼簾,老將軍夫妻倆身形猛地一滯,渾濁的雙眼瞬間瞪大,滿是不可置信與驚痛。


    老太太身子晃了晃,若非身旁兩個兒子眼疾手快攙扶住,險些跌倒。


    跨進府門,入目皆是素白,往昔熟悉的庭院如今似被寒霜籠罩,冷寂得可怕。


    老太太甩開兒子的手,腳步踉蹌卻急切地朝著靈堂奔去,一路上牙關緊咬,腮幫鼓起,隱忍著不讓悲憤的嘶吼衝出喉嚨。


    待瞧見靈堂中沈晚橙的牌位,老將軍雙膝一軟,“撲通”跪地,雙手顫抖著伸向牌位,像是要抓住孫女的衣角,把她從那冰冷黃泉拉回,幹裂的嘴唇囁嚅著:


    “晚橙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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