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衛先生一直沒有詢問倉鼠的身份?


    三人在貓咖中停留了不少時間,聊到最後,衛起鈞甚至詢問星野蒼介要不要找一隻可愛的雌性小貓咪來作陪,當然,這個逆天的提議當即被否決了。


    到了晚上,星野蒼介趴在酒店房間的沙發頂部,默默複盤迄今為止自己在瑞士與丹麥兩個國家的所見所聞;衛起鈞坐在床沿處,借著台燈的光亮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勾勾畫畫;那位真實身份不明的倉鼠願意和他們一起行動,大概是因為它再也不想成為流浪貓的玩物,現在,它正呆在房間角落的倉鼠籠中不知在做些什麽(籠子也是衛起鈞買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應該已經有了推測。)沫參辰突兀的聲音嚇了星野蒼介一跳,在衛起鈞淡定的注目下,挪威森林貓突然炸了毛並在房間內四處奔跑。


    (不必恐慌,及時釋放一下才能保證睡眠質量。)沫參辰也並不驚訝於他的反應,短時間四處瘋跑符合貓咪的運動習慣,星野蒼介白天睡覺積累的精力到了一定程度就會以無氧運動的方式釋放出來。


    繞著整個房間轉了三圈後,星野蒼介這才停下來,開始有些局促不安地舔舐自己的毛發,哪怕內心沒有改變,但貓咪的生活習性還是給他帶來了諸多不便。


    (什麽推測?)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之後,星野蒼介蹲坐在空調前的地板上,任憑暖呼呼的氣流吹拂著它亂糟糟的毛發。


    (不止一條,而且其中肯定有關於倉鼠真實身份的推測。)


    (衛起鈞隻向我們提了五個問題,怎麽能肯定倉鼠是誰?)星野蒼介並不認為單憑那未必正確的五個選項能夠達到這種程度。


    (那麽,讓我們回顧一下那五個問題,也許當我們完成剖析就能揭曉答案了,為了方便起見,暫時稱那人為倉鼠吧。)沫參辰的語調始終保持平穩。


    (首先,他詢問我和倉鼠是否是魔法師,這是第一個問題。)貓的短期記憶可以持續16個小時,所以星野蒼介仍然記得當時的情景。


    (給你一點提示,你認為衛起鈞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星野蒼介和衛起鈞本就沒見過幾次麵,更別提正式談話了,除去本次在丹麥的偶然相遇和交流,兩人隻在雲阿本地的醫院內隨意聊過幾分鍾的天,那時的衛起鈞特意向他說明了正奇局和方懿軒之間僅僅是臨時合作關係,畢竟後者來自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足夠強大與可靠、不按常理出牌、善於等待敵人露出破綻、想象力豐富…我對他應該隻有這些印象。)


    (想象力豐富這一條來源於他在貓咖內編造的一係列故事,在他的故事中,那些並不存在於曆史中的幾隻貓做出了巨大貢獻。)沫參辰用一句話總結了之前衛起鈞向服務員講述的故事。


    (等等,我好像漏了一點,他似乎很了解曆史上的那些重要魔法師。)星野蒼介的小腦瓜飛快運轉著,他同時聯想到了茵蒂克絲的教學內容,(在故事中,這些貓遇到的人物大多在魔法界具有一定地位,不過以他的身份,能夠了解到這些也很正常,不是嗎?)


    (話說回來,麵對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麽給出否定的回答?)


    “魔法的真正意義在於,那些沒有才能的人隻要采取恰當的方法與動作就能追趕上那些有才能的人,換而言之,魔法是補齊短板的關鍵材料。”平常的某天,茵蒂克絲敲著白板上的幾個名詞:“所謂“原石”就是有才能的人,那些一出生就具備聖人、女武神之類變格的人也是同樣。”


    “如果方法和動作不恰當又會有什麽後果?”


    “那樣的話,施術者的大腦和神經係統會受到損傷,損傷程度依照具體情況而定。”


    “我明白了,會用魔法的人都可以被稱為魔法師嗎?”


    “當然不是,”茵蒂克絲糾正道:“……”


    星野蒼介悲哀地發現,自己好像忘記了修女當初的教誨,也許是因為變成貓之後記憶力衰退了許多,哪怕取得了自我意識,自己的智力水平也正在向兩三歲的人類幼崽靠攏,所以,必須得盡快恢複原樣。


    衛起鈞見怪不怪地看著眼前的貓貓在地板上來回翻滾,那是焦慮的表現。


    (反正我隻是初學魔法而已。)這是星野蒼介在經過認真思考之後得出來的結論,然而他根本沒有回答魔法師的具體判定標準,這和“在被問到你是哪個省的時候回答是媽媽生的”有異曲同工之妙,有一種野性的美。


    (你這個小呆瓜喲,行吧,值得注意的是倉鼠給出了肯定的回答。)魔神的語氣莫名有些寵溺。


    魔法師…多半是特立獨行之人,例如那位為了挽救茵蒂克絲而背叛羅馬正教的奧雷歐斯.伊薩德。


    (第二個問題,是詢問你們是否認識那位肇事者,也就是博羅特.若蘭。)


    (倉鼠也否認了這一點呢。)


    (但這並不代表薩滿不認識你們。)這句話令星野蒼介醍醐灌頂。


    自己是被高額懸賞的通緝犯,所以不必多說,但既然若蘭將那位與自己同病相憐的魔法師變成倉鼠,便意味著兩種可能性:要麽“倉鼠”有意或無意間惹到了她,要麽薩滿本人認識“倉鼠”,為了達成某個目標才將對方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事到如今,你應該猜到了薩滿對你出手的可能動機。)


    (首先,對我和瑞士的那些人而言,變成動物的術式多半是某種規避性的治療手段,以薩滿的真正實力,如果她當時視我為敵的話我絕無存活的可能,望月徹和那些海盜自助協會的成員同樣符合這一條件。其次,我們在離開蘇黎世之前趕到了當初的酒店,從事後情況來看,巫薩耶並沒有造成嚴重的災害。既然如此,那麽當時的施術者另有其人,而薩滿及時趕來收拾了殘局,她與施術者結成同盟的可能性客觀存在,但這無法改變一個事實:她救下了我們。)星野蒼介勉強能夠分析個八九不離十。


    (看來你的神智依然清醒,甚好甚好。)


    立場,通常是行動的出發點。根據衛起鈞提供的情報,博羅特.若蘭正在扮演一個攪局者的角色,依照時間順序她的行動步驟如下:九月二十五至二十六日,薩滿從“永存的世界樹”總部開始行動,接下來將北歐境內主要的幾個魔法結社招惹了個遍,九月二十七日中午,延雪平市的群山中,她在某個不知名勢力的攻擊下讓被通緝的女武神成功撤退,那時“刻有知識的鐵樁”剛剛被女武神覆滅,九月二十七日當天晚上,她又馬不停蹄地來到蘇黎世的酒店大樓,將兩位通緝犯和海盜自助協會的眾多成員變成了失去自我意識的動物。


    不,還需要考慮到倉鼠是什麽時候被術式命中的,她(星野蒼介注意到倉鼠是雌性)的出現同樣是揭示薩滿行動路線的線索。


    到底是什麽時候…


    (那麽回顧第三個問題吧,衛起鈞當時問你們是不是北歐當地人,結果你們都回答不是。)沫參辰及時提醒道。


    如果倉鼠女士沒有撒謊,那麽她是從哪裏來到北歐的,目的又是什麽?


    攪局者沒有立即殺了她,但考慮到她被貓抓住並玩弄的事實,這種情形比幹脆利落地死去還要惡劣,由此可知薩滿相當敵視此人。


    (第四個問題是,我們有沒有見過女武神?回答是都沒見過。)星野蒼介安靜地趴在地板上,一人一貓都在認真分析當下的情形,隻不過由於兩人的經曆不同,側重點自然也不一樣。


    (恭喜你都學會搶答了,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沫參辰對星野蒼介的推理進展感到滿意。


    已知倉鼠女士是外來者(存疑的小前提),且被薩滿敵視後被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已確定的大前提),那麽她極有可能打亂了薩滿的計劃(結論)。


    已知薩滿是攪局者(已確定的大前提),且在延雪平幫助女武神順利逃脫(已確定的小前提),那麽女武神對於她而言有重要的意義(結論)。


    已知倉鼠女士沒見過對薩滿有重要意義的女武神(存疑的小前提),且極有可能打亂了薩滿的計劃(已確定的大前提),那麽薩滿顯然缺少對她動手的必要條件(結論)。


    已知在目前條件下,薩滿顯然缺少對倉鼠女士動手的必要條件(確定的小前提),且薩滿已經將她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確定的大前提),那麽倉鼠女士之前的回答中必定至少有一個是虛假的(結論)。


    就這樣,星野蒼介順利完成了四次不穩定的三段論推理,最終得出一個意料之中的結論。


    如果在遭遇生死危機之後又不得不和陌生人交流,撒謊簡直再正常不過。


    (先分析最後一個問題,其實這才是重中之重。)等到星野蒼介得出了關鍵結論,沫參辰這才繼續發言。


    (第五個問題,恢複原樣以後是否繼續推進之前尚未完成的任務,倉鼠女士的回答是不會…等等,我明白了!)


    這是一個語言陷阱。


    前四個問題都非常簡單,而且衛先生完全沒有對貓貓和倉鼠的回答表現出懷疑的樣子,可是問題就出在這裏:就連智力水平如泥石流劇烈下滑的貓貓都能察覺到倉鼠的回答不對勁,提出這些問題的衛起鈞又怎麽可能沒有發現這一點?


    那麽,前四個問題都是他布下的誘餌,為的隻是獲取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


    星野蒼介扭過頭,望向坐在床沿處的道士,這位正奇局行動組副組長臉上掛著恬靜的微笑。


    “需要小魚幹嗎,還是說想要洗澡?”幾乎是同一時刻,衛起鈞發覺貓貓正看向自己,於是猜想對方有某種需求。


    星野蒼介搖了搖頭,為了不讓他起疑,貓貓看向空調叫了幾聲,同時伸出舌頭喘出幾口氣。


    “空調溫度太高了嗎,啊,抱歉。”看到星野蒼介點頭後,衛起鈞拿起遙控器適當調低了溫度。


    (不僅僅是善於等待敵人露出破綻,主動製造破綻的能力也毫不遜色。)


    (有趣,果然察覺到了嗎?)


    各懷心思的兩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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