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村的知青在這裏待的時間長的有七八年,短的也有四五年了。


    最開始那批還是懷揣了理想主動下鄉的,後頭的那幾批就完全是身不由己了。


    直到村裏也養不起了,再後麵的知青一般就會被分到農場。


    所以,村裏最晚的一批,在這裏也待了不長的時間。


    紮根在這裏這麽多年,不少知青早就扛不住和當地人結婚生子了,知青點還剩下的知青也就剩了不到十個。


    偶爾有那運氣好的,家裏人給運作回城了,但剩下的就隻能在村裏苦苦堅守了。


    朱宇運氣就不錯,家裏人弄到了一個工作名額,寫信叫他回家上崗。


    大隊長也沒卡他,很大方地放了人。


    知青們紛紛表達了賀喜。畢竟在這裏一起待了這麽長時間,平時有再大的過節,到了此刻也多少還是有些不舍的,更多的還是羨慕之餘的惆悵。


    他們夢裏都想回城啊,可是家裏沒有關係,他們也不甘心在這裏成家,隻能盼著遙遙無期的機會,數著等不到頭的日子。


    就這樣看著自己大好的青春年華一年一年蹉跎。


    在朱宇走的前一晚,一群知青就湊錢辦了一頓餞行飯,菜是地裏拔的,知青點沒種的就找村民收。


    一些肉菜就找上過山的村民買些風幹的兔子野雞和臘肉,又去河裏捕了點魚,湊了一桌子好菜,把這送別宴辦得也算是有聲有色。


    反正要走了,朱宇還去了一趟黑市,買了點新鮮肉,算是給還在這裏堅守的兄弟姐妹最後一點心意。


    到了晚上,不知道是誰還弄來了一瓶酒,一群知青一邊吃著難得的好菜,一邊舉杯言歡。


    喝著喝著,不知道是誰先破了防,哽咽出聲。


    “我還記得剛來的時候,同行六個,一個下田感染了鉤蟲沒了,還有一個摔斷了腿病退回城,還有一個女同誌被迫嫁給了當地人……現在隻有我和另外兩個還在了。”


    想起剛下鄉時候的事,大家也是感慨萬分。


    “想當年我從海市下來當知青,聽不懂這頭的方言,一條狗朝著我老是叫,當時真是把我嚇到了!我當時怕的啊,寧願自個兒餓著,也把糧食丟給它吃,就希望它吃了不要再衝我叫了!現在一想怪好笑的。”


    一個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對對,這事我記得!”


    “哈哈哈哈哈!”


    好些記得的知青想到那時的場景紛紛笑出了聲,笑著笑著眼圈又紅了。


    他們已經逐漸適應了下鄉的生活,可是,他們還是想回到城裏去,回到自己的家鄉,和家人待在一起!


    朱宇也不禁動容,要是叫他一直待在這裏,他是不願意的,可如今就要走了,他對這些年的知青生活倒是生出了幾分懷戀。


    大家共同舉杯,敬朱宇。


    “恭喜你就要脫離苦海了,祝你前程似錦!”


    “以後發達了可不要忘了我們這些老朋友!”


    朱宇回敬:“也祝你們早日回城!”


    表達完了感情,大家開始埋頭吃菜,酒和菜都吃完了,一起收拾完,就上床睡了。


    趙媛還沒睡,飯後她特意私下找了朱宇,手裏頭還拿著一雙新鞋。


    趙媛笑了笑,說:“恭喜,你就要走了,我特意給你買了一雙新鞋,算是還你送我的那雙。”


    朱宇注視了她片刻:“那就是我的一雙舊鞋,不值當的。你應該已經複完仇了吧?”


    趙媛垂了垂眼瞼,隻說:“收下吧,就當是我送你的臨別禮物。”


    轉頭就走了。


    朱宇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左右別人的恩怨他也管不著,此後一別,都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了。


    複完仇了嗎?


    趙媛在心裏毫不猶豫地回答自己,當然沒有!


    縱使李誌高奸詐,田素雲蠢笨,但花癩子難道就不野蠻不惡毒了嗎?


    不少女知青就是被這樣算計和強迫才被迫嫁給了村裏的人,那些男的多半是沒人看得上,就把主意打到了知青身上。


    別的人她管不著,可是花癩子要算計她,害得她也差點落得那樣的下場,他最該死!


    李誌高做缺德事不知收斂,她幾乎沒費什麽功夫就叫他的醜事公諸於眾,讓他得到了懲罰。


    田素雲雖然沒算計過其他人,但竟耐不住寂寞找人私會,被她抓到了把柄,借了朱宇一雙舊鞋,套頭揍了田素雲一頓。


    加上一點運氣使然,她的算計順利得不像話,讓田素雲嫁給了鄉下人。


    他們都是知青,內部鬥得再厲害,村裏的人看他們也不過就像是看猴。


    但花癩子不一樣,花癩子是村裏的人,他再壞村裏人也會偏向他。如果本村人和外地人有了爭端,當地人當然會聯合起來排外。


    如果她對花癩子動手,對方力氣大不說,就是僥幸被她得手了,一旦被人發現了什麽痕跡,她一個孤身在外的外來知青,一定不會被村子裏的人放過。


    花癩子都能被她殺死,一個村子的人少說也有一小半姓花,他們殺她又有什麽難的呢?


    她死在村子裏,甚至都不會掀起一個小水花。


    所以幾年過去,趙媛都沒有動手。


    她要找一個最合適的機會,爭取一擊必殺,不露出任何馬腳。


    ……


    眼看著夏天就要過去,花晚遲掏出來十多筐桃子——她要吃個爽!


    對此,家裏人已經習慣了。


    萬青柳熟練指揮:


    “老五,你送些去你舅家,老二,你給城裏三家送點。”


    花慶平問出了一個靈魂問題:


    “媽,我一直挺好奇的,你是怎麽把這麽多桃子搬回家的?你一個人也搬不動啊!而且不管是從公社還是縣城弄來的,你直接買的時候送不就行了嗎?”


    還有家裏時不時出現的百貨大樓都看不見的好東西,花慶平才不信,海市那個親戚有這麽大能耐能送來這麽多!


    萬青柳臉色絲毫未變,張口就來:


    “你想看這些怎麽來的?等下次吧。”


    花許國驚訝地看向他媽,這不是神仙送的嗎?這能怎麽圓?


    雖說他不想叫花慶平這小子知道,但花慶平可是他媽心頭愛,媽居然也不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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