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夜,精神稍振。


    早飯,陳明隻草草吃了兩口,就出門了。


    沒辦法,時不待我。


    出了衙門,趕到醫館,統計出新的數據。這才了解到,目前死亡人數已經達到四十有二。


    好在其餘中毒之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應該不會有人再死了。


    就這已經是事發以後,處理得當的結果了。


    也不知是因為病人太多照顧不過來,還是人心叵測,大夫不肯全力施救,亦或是其它原因,夜裏死的人中,竟然有黃宗武之妻劉氏。


    真是世事無常終有定,人生有定終無常。


    接下來,就要著手案子上的事了。


    很明顯,這個案子沒那麽簡單,若真是黃氏夫婦所為,黃劉氏恐怕不會以身試毒。


    此等要案,已經需要知縣和縣丞共同審理。


    他們昨日就判斷出是黃氏做燒餅的麵粉裏有問題,可究竟是何人所為,卻實在不知。陳明和嚴立恒,先去磨麵的地方搜尋一番,可探查無果。


    若是能判斷出所中何毒,從毒藥的來源查案,肯定是個捷徑。


    隻可惜沒有現代儀器能分析其化學成分,從而判斷其組成。


    如此隻能用笨方法了,將市麵上能買到的毒藥,和麵粉混合,再喂給牲畜,從其症狀,判斷究竟是何毒所致。


    這就需要時間了,沒有兩三日完不成。陳明將此事交給仵作司於去施行。


    從得利的角度來看,若燒餅賣不成,此燒餅鋪老板之不幸,卻是其它賣主食的店老板之大幸。


    如此,許州城裏所有賣饅頭、包子、麵條甚至黃氏燒餅鋪附近的酒樓以及提供飯食的客棧經營者皆有嫌疑,需要一一排查。


    突然,陳明發現陳氏燒餅鋪今日沒有開門,問了周圍的鄰居,才知道其老板陳正平言自己回老家了。


    對此,陳明覺得不對勁兒,嚴縣丞卻說能理解對方此舉,畢竟出了這檔子事兒,燒餅鋪生意慘淡,就是繼續經營也賣不出去。


    陳明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嚴大人所說的確實沒錯,但這個案子可不單單隻是影響燒餅的售賣這麽簡單啊,它對於我們許州城裏所有經營吃食買賣的商賈來說,都是一次巨大的衝擊。


    您看看,今天還有人會在外麵吃飯,或者購買外麵的食物來吃嗎?那麽整個食飲行業都呈蕭條之狀,為什麽唯獨這陳正平回到了老家呢?”


    說完後,陳明便看向嚴立恒,隻見對方正陷入沉思之中,陳明接著說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來人呐,按照當初登記的地址,立刻前往他的老家將陳正平捉拿歸案


    話音剛落,孫平便帶領著捕班迅速出發。


    直至天黑,衙役們才空手而歸。


    孫平趕忙向兩位大人稟報情況,表示當他們到達陳正平的老家時,從他以前的鄰居那裏得知他並沒有回來。


    果不其然,正如陳知縣所預料的那樣。他微笑著開口說道:“嚴大人,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叫做‘做賊心虛’呢?”


    聽到這話,嚴立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回答道:“我想……我已經看到了!”


    說完,他又在心中暗暗敬佩陳明起來。光從他審理兩個案子就能看出這位年輕的陳大人心思縝密,機智如狐。


    如此精明能幹,怪不得會被太子殿下看重。


    這樣的人是不會在豫州呆多久的,隻怕下次述職,殿下就會將他留在京城。


    如此,就更得好好結交於他,最起碼也不能得罪。


    他嚴立恒為官多年,從一個小小的書吏幹到今日的八品縣丞,全憑自己慧眼如炬,遠離是非,明哲保身,完全不是王修那般抱了人家的大腿一步升天的人。


    陳明著許州城裏的畫師根據熟悉之人的描述畫出了嫌犯陳正平的容貌,發布通緝告示的同時,出動捕班和快班的所有人員在各個官道上堵截過往的行人。


    這人今天早上才逃走,他跑不出去多遠。


    而且陳正平昨日案發之後,沒有選擇立馬逃跑反而繼續做了一天的生意,可見他膽大心細,又存在觀望的態勢。


    如果陳明料想的不錯的話,此人應該還在許州所轄範圍內,自己發布這樣的命令是容易打草驚蛇,但同樣的隻有受驚了以後,才容易露出馬腳。


    他就不信,處在這樣的環境中,陳正平還能安穩地在隱匿之處馳然高臥。


    若是對方有這個心性,也不至於因為嫉妒而陷害黃氏了。


    本官就在這靜靜地看著你如坐針氈,如芒刺被,如鯁在喉,作為一個優秀的獵人,他有足夠的耐心。


    陳正平被抓是在案發的第三日,他在從長葛逃往鄭州的路上,被藏在道路旁的衙役“守株待兔”。


    上午抓住嫌犯,下午陳明就開始審犯人。


    這次他並未選在公堂之上審案,而是在衙門外的空地上,要當著許州城所有百姓的麵,給這個案子做個了結。


    陳知縣和嚴縣丞一正一副地坐在台階之上,看著那身披枷帶鎖、盡顯落魄的陳正平,陳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陰惻惻的笑容,緩緩開口問道:“哼,這膽戰心驚的日子,是不是過得格外艱難呀?”


    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仿佛早已看穿了陳正平內心的慌亂。


    “我不知道大人您在說些什麽呀,小人什麽也沒做,小人冤枉啊!”陳正平極力壓製著心中的驚懼,強裝鎮定地沉聲回應道。然而,他微微顫抖的聲音卻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不安。


    一旁的嚴大人見狀,當即就想要對陳正平動用刑罰,以迫使他交代罪行。


    但卻被知縣大人迅速地阻止了,陳明深知,如果隻是通過屈打來讓陳正平招供,那麽很容易落人口實,日後難免會引發諸多麻煩。


    陳明嘴角微微上揚,自信滿滿地說道:“你以為本官沒有證據,就定不了你的罪?”他語氣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讓陳正平不禁心頭一顫。


    見對方不置可否,陳明又繼續說道:“我大虞有製,買毒藥都要入冊登記,即便是你當初用的是假名,可買這麽大劑量的毒藥,你不會以為藥材鋪的老板認不出你吧?需不需要本官把整個許州,甚至整個豫州藥材鋪的老板都叫過來指認你?”


    他的話語中充滿著威脅之意,仿佛已經將對方逼入了絕境。


    聽到這裏,跪在下方的陳正平已麵如死灰,終於破防,如實交代了自己的犯罪過程。


    據他所說,他與黃宗武各自開鋪經營燒餅,兩家距離不遠,但黃宗武的生意卻非常好,而自己經營的小店卻生意慘淡。


    於是,一股嫉妒的火焰從他心中升起,再加上此前二人有過矛盾,他便有了報複的念頭。


    八月二十三日,他購買了一兩砒霜謊稱欲藥老鼠,九月三日晚上,他潛入黃宗武燒餅鋪的廚房將砒霜放入盛麵粉的大缸裏,攪拌均勻後回家。


    但過了一會兒後,他又自覺投放的藥量不夠,於是便再次潛入將剩餘的毒藥全部投放。


    嫉妒使人麵目全非,看他如今的模樣,早已經不是人了,是猙獰邪惡的魔鬼。


    案子已破,陳明下令將陳正平就地誅殺。


    不如此,不足以平民憤。


    還好這陳正平是個光棍,要不然屠刀之上,還要平添幾個無辜之人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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