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自己的發現,現在已經一文不值了。


    但爹娘還是肯相信咱是個中醫方麵的逸才。


    還追問了大夫,能不能讓俺跟著他當個學徒什麽的。


    大夫說:想當藥童啊。不行。他太小了,起碼得從公塾畢業才行。


    隨後父母又去問了問公塾的先生,問怎麽樣才能從公塾畢業。


    先生笑了笑說:準備好學費就行,一年五百張大木神票,上四年就成。


    開口就是伍佰,著實把他爹娘給嚇到了。[額,這位老師唱歌很好聽嗎?]


    要交四年的話,那就是兩千張大木神票。


    這麽多張票,那能換多少糧食啊?


    當時的他並不清楚這是多麽大的一筆數字。


    隻知道父親記賬算半旬的開銷是十張大木神票時,母親說花超了,下半個月節省點吧。


    而當爹娘決心給俺攢學費後,這個日子就要更加節儉了。


    他們以嚴格的要求讓咱節約,又以更加嚴格的要求約束自己。


    看著父母那麽拚,自己其實挺不解的。


    他有勸過爹娘沒必要這樣,咱又不是非要當大夫不可。


    每當這個時候,他們都會鄭重其事的說:當大夫好,坐堂裏就行了,別人上趕著送票。


    而且呀,有啥病自己就可以醫治,多省錢啊。[唉。]


    說著說著好像把自己給美到了,接著賣力工作去了。


    這樣的日子,大概持續到什麽時候呢?


    持續到一個冬天吧。[要開始刀了。]


    那年剛入冬,爹說這會兒也不太冷,一家人擠一起得了,沒必要熱炕的。


    主要柴火挺貴,而且還得記賬上,要種回去還給木神他老人家的,特別耽誤時間。


    娘也同意了這個主意,至於俺?


    嗐,小孩子能有什麽主見呢。


    就是……可能是、連柴薪都要省,不肯多種些還給他老人家,這種想法激怒了木神。


    那一年的冬天降溫降的特別厲害。


    第二天早上,被父母擠在中間的他是被凍醒的,而爹娘他們已經凍也凍不醒了。[或許是父母把最後的餘溫都留給你。]


    爹娘的後事還是周圍鄉鄰和親戚幫忙辦的,至於自己…估計是腦袋那會都凍壞了,到現在他都回想不起那天,到底是怎麽度過的。


    收拾遺物時,他從娘經常藏錢的地方,翻出了五百多張大木神票。


    這時他才想起來,爹娘好像特別希望他能成為個大夫來著,這樣就不用跟他們一樣累苦累活了。


    於是,他懷揣著父母留下來的錢,前往公塾的大門。


    俺問先生能不能先交一年的,他回答當然可以。


    可問咱姓名登記的時候,咱剛吐出個柳字,他們的目光就變了。


    由和藹可親變成疏遠鄙夷,連刻刀都放在一旁。


    粗鄙的語言從他們口中噴出。


    “你小子拿我們開涮呢,這裏是林族公塾,是你們外姓人該來的地方嗎?


    娘的,浪費時間,拿著你的臭錢,趕緊滾。”


    他好像嫌棄這錢有糞便味一樣,直接甩了出去,四處散落。


    哦,用他們的話來說叫夜香來著。


    不過,什麽叫開你們涮呀,你們當初也沒說要姓林的啊。


    你們要是早說,俺爹娘也不會連木柴都要省到被凍死。


    後麵他又跑到之前的大夫那求情,可回應他的隻有搖頭和緊閉的大門。


    所以,俺一開始就注定當不了大夫是嗎?


    那你們直接說不好嗎,咱又不是非當不可。


    你們直接說,俺爹娘也不會死了。


    你們都是凶手,你們都是害死俺爹娘的凶手。[資源被壟斷的悲哀。]


    可知道他們是凶手又有什麽用呢,他們人多勢眾,而自己卻是孤家寡人。


    當晚,俺用父母留下的錢提了一壺酒,去看望他們。


    林姓子弟是有專門的祠堂祖墳的,外姓人就什麽都沒有了。


    草草的在巨石城外的東南角,找塊空地,挖個坑埋好,插塊牌表示那邊有主了。


    嗯,這個地方用他們的話來說叫亂葬崗。


    來到墳前,他孤獨的盤坐在地上。


    打開壇封,想了想自己是小輩,哪有孩子先爹娘一步喝酒的。


    於是先在地上淋了半壇。


    又想了想,自己爹娘操勞了大半輩子,平常吃飯都省更別提酒了。


    這酒還是用他們錢買的,合該給爹娘多喝點嚐嚐味。


    就又在地上澆了小半壇。


    輪到自己要喝時,裏麵的酒隻能淺淺的沒個底了。


    咕咚—


    真難喝,還嗆嗓子。


    大人,為什麽會喜歡喝這個。


    喝完腦袋還暈乎乎的,感覺又回到了那天腦袋被凍住了一樣。


    爹娘啊,你說你們那麽拚幹啥?


    忙了一輩子,酒就這種好東西,到現在才能喝到。


    我這個當小子的比你們還先嚐到味,就……感覺挺對不起你們的。


    你們想讓俺當大夫。


    俺什麽法子都嚐試過了,不是俺不努力,而是那個門檻就是用來把咱篩出去的啊。


    俺跟娘姓楊,他們要姓林的,咱總不能改姓吧。


    而且改了也沒用啊,人家有族譜,誰能上誰不能上的,上麵都刻著呢。


    大夫那邊俺也磕頭求過了,沒用啊。


    後麵他都煩了,才告訴咱:如果外姓人能當他藥童的話,隔天林姓人就都不會跑這看病了。


    少年在墓園裏待了良久,直到凍的受不了了才舍得離開,而等他出來時便已經是大人了。


    說實話他恨透了這個所謂的林族,但沒辦法,這座巨石城乃至護佑我們免受獸潮侵襲的屏障,名義上都是林族的。


    也就是說爹娘之所以能生存,乃至他的誕生,全靠仰仗林族。[片麵的。]


    自己好像也沒資格恨他們。


    那怎麽辦呢?


    喝酒吧,喝完酒就不用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哦,他好像終於知道為什麽大人愛喝酒了。


    這種渾渾噩噩的日子直到那個人的出現才得以結束。


    那個是便是林梗,我們是喝酒的時候才有交集的。


    當時我們都喝醉了。[擦槍走火了?]


    他告訴我,是這個林族出現問題了,才會有這種現象。


    而他就是解決問題的人。


    後來俺才知道,他是林族族長,是咱終其一生都要追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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