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娃少年1


    初春的大山,像冬季剛剛睡醒的老人,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一個懶腰,蘇醒了。。。你看,她的全身冒出了綠色,那當中還點綴著粉紅色的杏花兒、豔紅色的桃花兒、黃白相兼的梨花兒、乳白夾著紅色的山楂花兒,把群山裝點的更加妖豔,她高興地笑得更加燦爛。大群的蜜蜂忙碌采集著她身上的各種花粉,鳥兒蹬在她的頭發在歌唱。春風又吹綠了燕山山脈,也吹綠了灑河兩岸的山山水水。


    山娃隨著春天的到來,又長大了,他成為了少年,今年七歲的他,能和媽媽一起抬水了。由於農村沒有自來水,農家戶們就近公用一口水井,井深一般在五米深左右,有條件的就在自己的院子裏挖一口水井,用起來方便。山娃家由於條件的限製,就與幾戶人家共用一口水井,出了院門兒,向北走五十米,再向東拐進一個胡同,約走二百米遠,再向南走50米遠就到了水井旁邊。有男人的家庭都是男人們用扁擔挑水,山娃父親遠去東北,他隻好和母親抬水,每天傍晚,當媽媽把一桶水用轆轤搖上來後,用一根木棍兒抬著那滿滿的一桶水。當然,媽媽那邊距離水桶很近,山娃那邊距離水桶很遠,為的是減輕水桶壓在山娃身上的重量。由於山娃瘦小,抬起一桶水來還是很吃力,兩隻小手緊緊攥著木棍的頂端,堅強的用右肩擔著壓有水桶的木棍往前咧咧巴巴的邁著小步,母親跟隨其後。


    這天和往常一樣,正和媽媽抬水,看見北上坎兒住著的龔民三叔放學回來了,三叔每天放學回家,都和同學們一起路過。三叔見到山娃,高興地說:“山娃,明天我帶你去學校,我們學校裏同學們歌詠比賽,還演出文藝節目,熱鬧極了。”山娃聽了非常高興,看著媽媽說:“我要跟三叔去學校看節目!”媽媽點了點頭答應了,囑咐說:“別亂跑啊!和你三叔一起回來!”


    夜晚,山娃怎麽也睡不著,想著明天要看節目,就好像遇見了一生中最大的高興事兒,興奮極了。是的,農村那時還沒有電視,偶爾在露天裏放一場電影,就和趕大集一樣熱鬧,三裏五村的村民都來觀看。活人唱戲就更少了,隻有到過年期間,才有看大戲的機會。所以,山娃在心靈裏總期盼著能夠多看到一些熱鬧的場麵。他想著明天要邁進學校的大門,他隻聽說那是念書學習的地方,還從未聽說學生還會表演節目。什麽節目呢?怎麽表演呢?有舞台嗎?會穿什麽樣的衣服呢?他的疑問和所要知道事兒,灌滿了腦子,一幕幕的像過著電影,想著想著,終於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山娃就從土炕上爬了起來,跑到院子裏的大門口去等三叔的到來。天,漸漸的飄落著蒙蒙春雨,星星點點,山娃一會兒揚起小臉兒,任憑春雨的澆灑,一會兒用小手兒接著滴落的雨水,心情異常的興奮不已。這時,三叔和同學們三三兩兩的聚到一起,招呼著山娃,一起奔向了學校。


    半壁山小學,很有名氣,是國辦的小學,座落在半壁山村東邊的木杖子村,距離山娃的家大約有兩華裏。老師大部分是反右派時由大學下放來勞動改造的知識分子,所以,師資力量很雄厚,成了灑河川最具有規模的、最有影響力的小學。


    山娃一邁進學校的大門,驚呆了,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寬闊的操場,一排排明光瓦亮的教室,特別是熙熙攘攘的滿操場的學生們,讓他的眼睛目不暇接,他像個小傻子一樣,緊追著三叔不放。他隱約的記起了,他去看過父親,部隊操場軍人訓練的情景,事隔多年,由於那時剛剛有了朦朧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


    “咚咚!”的鑼鼓聲和“噠噠!”的小號兒聲,響遍了整個操場,一個年級一個年級的,一個班一個班的,一排排的,一行行的排好了隊伍,占滿了整個操場,前麵用木板簡單的搭建了一個臨時舞台。山娃無法占到學生中間,被甩在了操場孩子們中間,但他緊緊的盯著三叔的身影,恐怕自己被丟了,回不了家。他感到:自己好像一棵小草兒,太渺小了。但他的心靈被這宏大的學生隊伍所震撼著,吸引著,他看到了,和自己差不多少年齡的孩子們,也站在了隊伍裏,他那種嫉妒、渴望的心情激起了自己強烈上學的願望。學生們的表演和演出的節目,他早就拋在了腦後。。。


    回到家以後,山娃深深的被學校的熱鬧場景和同學們的表演所吸引,他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上學!於是,他向媽媽提出了:“媽媽,我要上學!”的請求。當時,秀蘭並沒有同意山娃的請求,原因:其一是山娃還不滿7周歲,雖然個子與7周歲的學生一樣高,但,畢竟年齡不到;其二是山娃從小就身體不好,經常鬧胃痛,體質虛弱,怕他去學校扛不住;其三是離學校較遠,家庭又困難,在家中可以幫助自己幹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活。於是就說到:“傻兒子,你還不到年齡呢!學校不會收你入學的。”


    “媽媽!會的,一定會收我的!我能數數數到一百。”


    “上學不光是數數啊!主要是你年齡小呢!”


    “快了!我已經七歲了,現在正好是寒假剛過,正招新生呢。”那時,還是放寒假過後,在春季到來時招收新生入學。


    秀蘭扭不過兒子,隻好說:“好好!不信你就去試試,學校不收你可埋怨不上我了。”山娃聽到媽媽答應了,別提多高興了。他馬上去找領他去學校的龔民三叔,要求去上學。龔民吃驚的看著山娃說:“你還小呢?現在都是七周歲上一年級,你才七虛歲啊!等到明年吧!叔叔再帶你上學去。”


    山娃哪裏肯放過自己上學的願望,對三叔說:“你就領我去吧!一定能行,我數數能夠數到一百。”由於小山娃從小就好學,在五歲時,就與在世的爺爺景春學會了數數,這也成了上學的唯一資本。是的,那時,農村小學還沒有幼兒班,入校就從一年級學起,但,年齡控製在7、8周歲之間,入校時,一定要考數數,如果能夠從一數到一百,就會被錄取。龔民一看倔強的山娃執意要去,也隻好說:“你媽媽同意嗎?她同意了,我就帶你去!”山娃聽了高興的回答:“我媽媽同意了,明天你就帶我去吧!”龔民隻好答應了山娃的要求。


    山娃由三叔家出來,快樂的向隻小鳥,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家,進門就大聲的對奶奶說:“奶奶!你快給我準備書包,明天我就要和三叔一起去上學了!”


    賈氏被孫子突如其來的喊聲弄得丈二的和尚,莫不著頭腦,笑著說:“什麽?你要去上學?要念書去?”


    “是啊!明天三叔帶我去!你快給我準備書包、新衣裳、再給我準備一百根小木棍兒,捆成一捆。”


    “小木棍兒?念書還要小木棍兒有啥用?”


    “哈哈。。。不懂了吧?小木棍兒是我用來數數的。這都不明白!”


    “嗷嗷!明白了,是念書算算術用的。奶奶哪裏知道啊!好好!我孫子長大了,要上學了,奶奶給你準備書包、新衣裳、還有那一百根小木棍兒!”


    賈氏一邊答應著,一邊和兒媳秀蘭翻箱倒櫃的找著山娃上學穿的新衣服,然後又拿起了針線,為山娃縫製上學的書包。到了晚上,在煤油燈下,用菜刀把荊條一根根剁成了一般齊的小木棍兒,山娃在忙活著為奶奶數數。五個、十個、二十,一點點在增加。熬了半夜,總算把一百根木棍兒湊齊了,奶奶用線並成四股兒,撚成很結實的線繩,把木棍兒捆成了一大捆,放進了書包裏。


    寧靜的鄉村夜晚,時而傳來幾聲狗吠,家家戶戶都熄燈了,可是山娃怎麽也誰不著覺,他的心裏又激動,又興奮,也有些擔心,他在想明天萬一不能被錄取,自己怎麽辦?用什麽辦法來贏得老師的同意呢?用數數?用央求?用撒謊?還是死磨硬泡?還是賴著不走?他拿不定用哪種辦法最揍效,蹦出一個,否掉一個,再蹦出一個,又否掉一個,翻來覆去,覆去翻來,他在矛盾交織中睡著了。。。


    春天的清晨格外清爽,東方剛剛露出了魚肚白,淡淡的雲層隨著柔和的春風四處飄散,預示著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山娃被窗外的雞鳴驚醒了,他揉了揉疲憊沒有睡好的眼睛,從土炕上爬起來,換上了奶奶和媽媽為他準備的新衣服,藍色的學生服上衣,灰色的筒褲,一雙暫新的膠鞋,穿戴好了,還真像個學生樣,背上了奶奶親手縫製的,裝著鼓囔囔的一百根木棍兒新書包,興衝衝的跟在三叔屁股後頭,邁著大步,奔向了學校,奔向了願望,奔向了新的起點,也本向了知識的海洋,更奔向了他的理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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