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洪承疇瞬間明白了孟毅此舉是為何意,他這是是想給自己安一個假意侍奴,實則私下仍在暗通朝廷的身份,來為自己開脫降奴之罪!


    若真如此,那自己在天下百姓眼中,不但聲譽可複,回到南京,亦可因此免去牢獄,甚至都有可能官複原職矣!


    不過洪承疇興奮之餘,隨即便又醒悟過來,自己是不是內應,可以唬的了燕京百姓,但肯定唬不了南京諸臣,唬不了陛下啊!


    屆時陛下若是不肯赦免自己的罪行,那自己是不是真的內應,便也定然是掩蓋不住的,貳臣之名仍是難以逃脫矣!


    而想脫此惡名,看來怕是唯有求助於孟毅了!


    “將軍如此待我,老夫真不知當何以為報也~”


    看著已經激動的濕紅眼眶,正急急便自己躬身拜謝的洪承疇,孟毅連忙將其虛扶正身,笑言道:


    “我此舉非為先生,乃實不想大明有失先生這般國之棟梁也~”


    洪承疇卻是連連搖頭泣聲言道:


    “愧也~愧也~老夫喪師辱國,無恥降奴,堪為國恥矣!還有何顏麵當此棟梁二字也~”


    孟毅嗬嗬笑言安慰道: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先生莫要太過糾結此事,再者~朝廷知此突襲燕京之舉者,唯陛下與李閣老知悉也,若能勸得陛下寬恕先生之罪,這天下士民,又有誰能知此真假耶?”


    洪承疇聽聞此言,心中猛的一陣狂跳,驚喜萬分。


    若真如孟毅所言,他若是肯向陛下為自己求情,那自己豈不是真可借此襲破燕京一事,徹底在天下士民心中徹底正身了!


    想到這,洪承疇竟忍不住身子一沉,便要作勢朝孟毅跪拜相謝,不過孟毅見狀,立時出手將其攙扶住,使其欲跪之勢半途而止。


    “先生萬不可如此~萬不可如此~”


    雖然此意為孟毅所阻,但洪承疇仍是一邊老淚縱橫著執意要跪,一邊口中對其泣聲言謝道:


    “將軍於我如此大恩~我洪承疇萬死難報矣!”


    孟毅在用一股大力將洪承疇扶正後,便微正著臉對其勸言道:


    “方才我便說過,此舉乃為朝廷,為大明,非隻為先生矣!先生若真欲謝我,便在來日盡心輔佐陛下,中興大明即可!”


    洪承疇見自己兩番拜謝,孟毅都不肯受自己謝意,心中也不禁為其赤誠所折服,在輕拭掉眼角淚痕後,便一臉鄭重的對其沉言應道:


    “將軍之忠義,實讓老夫汗顏矣!倘若陛下真能赦我之罪,我又豈敢不效死命以報陛下,更不敢有負將軍之恩情也!”


    “我信先生~”


    孟毅笑言安慰一句後,又看了眼城下已經越聚越多的百姓,繼而複對洪承疇笑言道:


    “事不宜遲~先生便於此速速擬寫告示,以安民心吧!”


    洪承疇也不禁朝城下望了一眼,旋即便對孟毅拱手應道:


    “老夫敢不從命~”


    孟毅聞言輕笑點頭以應,繼而便對侍在一旁的兩名義勇軍百戶令言道:


    “你等於此定要好生護衛洪先生,依從先生驅使~不得有違!”


    兩百戶聞言,立時齊齊抱拳領命,孟毅繼而便向洪承疇拱手道別,在複望了一眼城下百姓後,匆匆步下城樓複奔禁城而去。


    未時初刻,


    就在百姓聚集在正陽門下渴望一睹朝廷領軍大將風采,卻遲遲候之不見時。一隊隊義勇軍將士卻風風火火的自外城沿正陽門大街疾馳而來。


    本來聚於城門處的百姓見狀,紛紛避於街道兩旁,而義勇軍將士則在兩側百姓的歡呼聲中,徑直自正陽門驅進了內城。


    待義勇軍將士全部開入內城後,百姓方重新匯集城門口,卻又見城門內奔出了一隊軍士,在行至城門口後複分為兩隊,各於城門兩側張貼了告示一張。


    百姓在軍士張貼完畢後,立時紛紛湧至所張告示之地,隻見其上大字書曰:


    “大明薊遼總督洪承疇,告燕京士民書”


    洪承疇?


    他不是已經降奴了嗎?!


    聞之此書乃洪承疇所示,圍觀百姓瞬間嘩然,不過隨著居前之人大聲誦讀,百姓才恍然大悟,原來洪督師乃是假意降奴,暗中一直與朝廷密聯,此次朝廷突襲燕京,更是洪督師一手策劃並居內為應,方使得孟總兵一擊而成,盡俘建奴偽帝及眾奴酋並其親眷。


    且現下已與孟總兵議定,將調集大軍清剿內城奴兵親眷,複還燕京百姓日月乾坤!


    想及方才開入內城的官軍,必是欲行此事。那些為建奴侵占房舍趕出內城的百姓們,哪裏還會質疑洪承疇所書真偽,早已個個興奮高呼傳揚起來,一時間午門之外歡聲雷動。


    紫禁城武英殿,


    由於外城漢臣貳臣家室新近查抄,幾十名錦衣校尉仍在殿內一側忙碌統計著抄獲所得。


    而在殿內另一側,義勇軍合營主將已齊聚此處,靜候著立身於諸將正前的總兵孟毅之將令。


    雖然眾將都是一臉喜色,卻也不難從他們那笑容,以及那泛著血絲的眼球中,視出那一絲疲憊之態。


    畢竟他們自昨日下午至此,已經整整一個晝夜未曾將歇了。


    而引軍將校都是此態,下邊那些軍士們又能好到哪裏去。


    見諸將皆已到齊,孟毅也沒有與眾將過多寒暄,直接與諸將令言道:


    “我知道現在將士們都很累,可現在我軍還沒到放鬆休整的時候,內城仍有數萬奴兵親眷於此,雖為老幼婦孺,然若與之留得串聯之機,必生大禍!”


    說罷,孟毅臉色一寒,複對諸將沉言令道:


    “為防有變,故本將決議,將內城奴兵親眷盡數屠之!”


    此言一出,諸將臉上喜色頓消,一個個麵色也都變得凝重起來。


    看著諸將神色變化,孟毅一臉淡漠的複對眾人問言道:


    “你等可有異議?”


    眾將聞言,皆不由左右相視一眼,繼而便都齊齊抱拳沉應道:


    “我等無異議~”


    孟毅緩緩點了點頭,本想與他們解釋一下,不過轉念一想,軍令如山,越是這種命令,越能考驗他們的執行力,旋即便打消此念,直接沉言令道:


    “現在乃是未時三刻,你等速回本營,著令軍士將歇一個時辰,待申時三刻,以皇城響箭為令,各營依所在之地分兵左右兩路齊齊動手,內城凡非我大明子民者,皆屠之!”


    眾將聞言,齊齊沉聲抱拳應道:


    “末將遵命!”


    “都去準備吧~”


    在孟毅朝諸將輕輕揮手之後,一眾義勇軍將校便紛紛抱拳告退,先後退出了武英殿。


    隻是看著眾將離開武英殿的背影,孟毅臉上卻是神色黯然,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再過一個時辰,這內城便將血流成河矣。


    可這次流血的對象卻不是奴兵,而是那些根本沒什麽抵抗能力的老弱婦孺。


    自己竟也成了向婦孺揮下屠刀的劊子手。


    一想到數萬老弱婦孺即將慘死於自己的將令之下,孟毅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陣煩躁之感。聽著殿內仍在作響的算珠碰撞之聲,孟毅旋即將金書海喚至近前詢問道:


    “現在連同抄家所獲,大概繳獲多少銀兩了?”


    金書海連忙嗬嗬笑應道:


    “回大人~現下抄家所獲皆已報至,粗略估算已不下五千萬兩~”


    孟毅聞言心中大慰,煩躁之意頓消,繼而便對金書海笑言道:


    “很好!待匯總完畢,即刻由錦衣衛密道飛傳南京報捷!”


    “是!”


    金書海沉言抱拳以應後,繼而複對孟毅輕言問詢道:


    “大人~從昨日至今,大人已經一天一夜了,不知大人今晚欲在何處將歇?屬下也好及早安排一二。”


    金書海此言,卻是給孟毅提了個醒,他今晚即便再無困意,這皇宮禁城卻也非是他夜宿久待之地,否則日後必成他人攻訐自己的致命借口。


    “宮城定不能宿,便去多爾袞的府上吧,且奴酋皇帝太後都在那裏,今夜可不是太平夜,去多爾袞府,也可兼顧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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