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破拂曉,雷山縣的居民一大早剛起床,突然發現縣城中多出無數大巴車。


    一車車年輕的麵孔從車上走下來,他們自發的匯集在一起。


    而在縣城的空曠地帶,不斷有人在疏導人群,還有人將一麵麵印有支學網的小旗子發放到青年的手中。


    “這是在做什麽?今天縣城有什麽活動嗎?我很久沒有在縣城裏看到這麽多人了!”


    “誰知道啊!不過就我們這個破地方,突然來這麽多人做什麽?這事有點奇怪啊!”


    坐了一夜車的學生,依舊看不出任何疲態,匯集好的人群很快就在專人的引導下分成三路。


    一路前往縣政府大門前聚集,一路在縣高門前匯合,而最大、人數最多的人群此時正在趕往關押秦宇的派出所路上。


    審訊室中,已經一天一夜水米未進的秦宇在強光的照射下開始出現幻覺,神誌也不清楚起來。


    還在值班室內呼呼大睡的胡所長此時根本就不知道,外麵的天,已經塌了。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睡的正香的胡所長猛然驚醒。


    “誰啊!大清早的,叫魂啊!”,美夢被打擾的胡所長一臉不爽的對著門外喊道。


    “所長,不好了,快醒醒,出事了!”門外,早早趕來接班的民警驚慌失措的聲音讓還在發懵的胡所長異常不爽。


    “出了什麽事?天塌了,還是地陷了?慌什麽慌!”


    “所長,外麵,外麵不知道從哪裏來了好多好多人,他們把派出所都包圍起來了!”


    “什麽?這年頭還有這種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人,敢圍攻派出所?這是活的不耐煩了嗎?叫大家都給我拿上家夥,把他們全部抓起來。”


    胡所長可是經曆過嚴打那個時代的老民警了,這點心理素質還是有的,此時他正慢條斯理的穿著警服,滿不在乎的說道。


    “所長,抓不完,就算把我們所裏塞滿人也抓不完,外麵有近千人!”


    “啪!”剛拿起警帽準備戴上的胡所長聽到這句話手不由的一抖,手中的警帽一個沒抓穩直接掉在地上,莊嚴肅重的警徽嗑在地麵昨晚吃剩的垃圾上,頓時沾染上一片汙漬。


    “你沒看錯?上千人?”


    “胡所長,什麽時候了,我哪裏敢說謊,上千人都是保守估計,現在還有源源不斷的人趕過來,我看外麵整條街道都已經站滿人了。”


    “他們要幹什麽?他們要幹什麽?有人進來沒?有沒有人進到派出所裏麵?”


    “沒,這點還好,他們隻是在路邊集結,倒是沒有衝擊派出所,可現在這情況,誰也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麽啊!”


    “那你還愣著幹什麽?快去呼叫支援啊,讓縣局,不,讓武警快來支援啊!”


    “所長,我早就打電話了,但是局裏說現在縣政府還有縣高那同樣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就連……就連……”


    “就連什麽,你倒是說啊!”


    “就連市裏麵的武警和特警都來了,但是他們都不是抓這群人的,而是在幫他們維持秩序,縣裏麵的領導根本就指揮不動他們。”


    聽到這話,胡所長猛然一下癱坐在折疊床上,此時,他也發現了這件事的不一般,這麽嚴重的群體事件,上麵不光不管,甚至還派人維持秩序,說是維持秩序,這難道不是變相的保護這群鬧事的人嗎!上麵到底想做什麽,雷山縣到底發生了什麽。


    “噠噠噠”


    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所長,快,電話,縣委的電話,縣委書記打你電話打了一夜,一直打不通,現在都打到我們所的緊急聯絡電話上了。”


    聽到這話,胡所長心都跌落到穀底,他麻木的掏出自己的手機,這時候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關機了。


    一步,一步,胡所長機械的步伐在走廊中邁動著,透過窗戶,他已經能看見外麵的街道上,無數年輕且憤怒的麵孔,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喧嘩,可是空氣就仿佛是被這憤怒點燃了一樣,巨大的壓力將整個派出所壓的搖搖欲墜,壓的胡所長連呼吸都感覺到困難。


    “書記,我,我是胡山!”


    “胡山,你厲害,你是真厲害啊!你知不知道整個縣委六點不到就被市委電話從床上叫了起來,你知不知道雷山縣現在遇到了多麽大的危機,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因為你們這三頭豬,整個川南的天都要塌了。”


    “啪”


    電話被一雙無力的手摔落在堅硬的木質桌麵上,話筒中,咆哮的聲音還在繼續,但是,胡所長,已經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了。


    屋外,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很快便停留在派出所門外。


    聚集的人群自發的讓出一條道路,幾名身著製服的人快步向著派出所走來。


    當雙規的文件出現在胡所長麵前,當兩隻孔武有力的大手按在胡所長雙肩上時。


    他整個人就仿佛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就癱軟下去。


    如果不是身邊兩人提住了他,恐怕此時,一向自詡硬漢的胡所長已經癱軟在地麵上。


    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隻是因為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隻是想幫自己的小舅子調動一次工作,自己完了,他搭上了自己全部的政治生涯,再也不會有翻身的機會。


    而在胡所長被抓的同時,還在家中的魏局長,範主任,郝校長。


    他們連家門都沒有出,就被身著同樣製服的人堵在了家中,同樣的文件,同樣的手段,同樣的癱軟。


    他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推上警車的,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抓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年輕人居然會引發如此大的波瀾。


    但是,他們知道,自己完了,甚至,雷山縣的領導班子都要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他們的貪心,僅僅是因為他們抓了一個看似無足輕重的外來青年而已。


    審訊室中的秦宇也第一時間被人解救出來。


    隻是長時間的斷水斷糧加上一夜強光的折磨,他的身體已經達到的生理的極限。


    此時他和王浩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被人小心的攙扶著往外走去。


    長長的走廊可能是秦宇這輩子走過最長的路。


    而當他走出派出所大門的那一刻,雷山縣從他到來一直陰沉沉的天氣突然隨著一朵雲彩的移開,金色的陽光瞬間灑落下來,照耀在大地上,照耀在人群中,照耀在秦宇那癱軟的身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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