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煙緲看著小姑娘如水晶般清澈透亮的大眼睛,心生憐惜,但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不行哦,你娘親在忙,師叔不能隨便打擾的。”


    她開口,半真半假的回了一句。


    理論上來講,她不能欺騙小姑娘,可感情上,自然還是要以師姐的意願為主。


    聞聽此言,珠珠的小腦袋徹底垂了下去,剛剛勝利帶來的喜悅蕩然無存,與之而來的是滿滿的難過。


    她又想到了鎮上那些人的話。


    他們會在背地裏偷偷說她是沒娘的孩子,娘親不要她了。


    更過分的,還會說娘親嫌棄爹爹窮,做了有錢人家的小妾。


    她聽了很傷心,和說這話的小朋友狠狠打了一架。


    因為她知道,娘親才沒有這樣做。


    因為爹爹有很多很多的錢,會給她買很多好吃的,買好多漂亮的新衣服。


    可她說了,卻沒有人相信。


    她們說她在騙人,明明娘親和爹爹隻有兩件換洗的衣服,雖然這個衣服穿了很多年看上去依舊很好看。


    她不知道怎麽去反駁,可她知道他們說的不對。


    爹爹說了,娘親是很好很好的人,很喜歡很喜歡他。


    她滿心期待著和娘親見麵。


    可現實卻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珠珠心想,是不是自己不夠聽話,所以娘親才不理她的。


    她這麽想著,仰著小腦袋認真的對著冷煙緲求情道:“美人師叔,你和娘親說珠珠很乖很乖的,珠珠會很聽話,這樣能不能過來看看珠珠?”


    害怕冷煙緲不信,她轉頭指了指跟在後麵的澹台宸奕,小小聲道:“爹爹可以作證的。”


    “爹爹,珠珠是不是很乖?”


    她一隻手抓住冷煙緲,又側過身子扯了扯澹台宸奕的褲腿。


    澹台宸奕望著自己閨女,心中既酸澀又愧疚,心中又暗含一絲期待的看向冷煙緲:“嗯。”


    冷煙緲看著有幾分相似的父女倆同樣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己,還是硬著心腸沒有動搖。


    “娘親有問題需要處理,但她說了,珠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哦。”


    哪怕師姐沒有這麽說,冷煙緲也很確定師姐一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恣意的活著。


    而不是這般,小心翼翼。


    思緒翻飛,最終定格在小姑娘烏黑的大眼睛上,冷煙緲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笑著哄了兩句。


    然後便給了小姑娘一些吃食和東西,囑咐小姑娘自己到一邊玩兒,她則是帶著澹台宸奕出了洞府。


    “師姐。”


    澹台宸奕低垂著頭,仍沉浸在樓千月不願意看到他,所以才遷怒珠珠的情緒中,便沒有察覺到冷煙緲的不對勁。


    冷煙緲也不著急,垂手而立,靜靜的看著自己的這個小師弟。


    修仙歲月漫長,哪怕她記憶力很好,也不太能記得清澹台宸奕剛來白霧峰時的樣子了。


    可她卻知道,師尊不喜帶孩子,所以他們師兄弟幾個都是師姐一手養大的。


    或許是真的帶煩了,所以導致現在的樓千月很不喜歡小孩。


    哪怕這個小孩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可她卻不知道小師弟是從什麽時候起對師姐起了覬覦之心。


    不是她偏心,但她很明白,師姐不會對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下手。


    所以這中間,必然是小師弟做了什麽。


    她的目光太過強烈,沉浸在悲傷中的澹台宸奕終於察覺到,抬起了頭。


    “二師姐為何這般看我?”


    他心中一緊,下意識喊出了記憶中的稱呼。


    小時候,他最喜歡樓千月,以示親近,他都是直接稱呼師姐,對於樓千月,嘖中規中矩的稱呼二師姐。


    後來,他察覺到了自己心中不能為人道的心思,一時驚懼不已,第一反應便是逃避。


    他那時以為自己會如此是潛意識就將樓千月和冷煙緲區分開了。


    而師姐這個稱呼在他心中含義又特殊。


    所以,在兩人分開的時候便統一都喚作師姐,唯有兩人同行時,會冠以姓氏,將兩人區分開來。


    不過這個方法並沒有用,為了阻止自己繼續沉淪下去,他果斷下山曆練去了,想以此避開師姐,斷了自己的念想。


    卻不想陰差陽錯之下,事情很一發不可收拾。


    冷煙緲收回思緒,聲音冷淡的開口:“當初在凡人界到底發生了何事?”


    她要知道具體的情況,再分析對錯。


    她神情太過冷然,看的澹台宸奕心中惶然,他心中惴惴,想簡單的將當初的經過說一遍,就聽到冷煙緲又開了口。


    “我要知道具體情況。”


    澹台宸奕看著冷煙緲的臉色,智商終於上線,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臉色變的有些難堪,一瞬間便紅了眼。


    “是我引誘師姐的。”


    他閉上眼,艱難的將這句話說了出來,再不敢看冷煙緲的臉色。


    心中的猜測被證實,冷煙緲心中隱約生出一股煩躁,這情緒不可避免的被帶了出來。


    她快速的在心中默念了兩遍清心經,才徹底將這股情緒壓了下去。


    不過,一向好脾氣的人,這下對澹台宸奕算是徹底沒了好臉色。


    若不是顧忌師姐,她可能一巴掌就拍過去了。


    就是這樣,她也沒控製住嗬斥出聲:“當真放肆。”


    那可是親手將他養大的師姐。


    澹台宸奕自覺理虧,低垂著頭,不敢說話,連心理活動都沒有一絲。


    冷煙緲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對珠珠的憐憫也淡了許多。


    相比起來,她更關心師姐的情緒。


    想到這裏,她連招呼也沒打一聲,便去了樓千月的洞府。


    可等她到了,卻發現樓千月已經閉關了。


    這下是真的有事處理了。


    她自懷中掏出傳訊玉簡,果然見到不久前師姐給她發了要閉關的訊息,並且說讓她幫掌門送一下其他宗門的人。


    本來這件事是掌門交代她的,可她現在閉關,隻能辛苦冷煙緲了。


    冷煙緲看完信息,有些無奈。


    這有什麽好麻煩的,師姐怎麽一到這種事情上就這麽客氣?


    明明一直教導她不用和她客氣的。


    確定了樓千月閉關,冷煙緲本來想和她解釋一下之前的事情。


    順便道歉自己態度不太好。


    可轉念一想,這種事情當麵說更有誠意一些。


    卻不知道她這一猶豫險些生出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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