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愣著看著這一切,一切發生的都讓人來不及反應,我的祖母正握著那把劍,而劍的另一端已經沒入司風真人的心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祖母的手一直在抖,我不知道祖母是不是哭了,但是司風卻是笑了笑,甚至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最後還是慢慢的倒了下去。


    管庭幾步衝了過去迅速地在司風真人的心口周圍點了幾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我看著他伸手探了探司風真人的鼻息,然後對著律風掌教搖了搖頭“心脈已斷,沒氣息了”。


    祖母手裏的劍應聲落在了地上,律風掌教默默地走過去將祖母攬在懷裏“你也算是為師父報了仇,莫要太傷心了,師父還在天上看著我們。”


    本來受驚了的眾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聰明的人已經悟出其中真味了。我聯想起昨晚偷聽到的話也明白過來,當年是司風真人給望虛真人下的毒,而祖母想必昨晚知道了這些肯定心裏不好受,今早上偏偏司風真人也來到了客棧。


    兩人都在臨安住了幾十年卻渾然不知打,偏偏在祖母知道真相之後見了麵,所以祖母直接下了殺手,但是司風真人為什麽不躲呢?


    就算站在一旁的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但是他怎的會反應不過來?反而還是那種甘願的笑容。


    祖母輕輕撫開律風掌教的手,然後彎下腰拾起染了血的薄劍,輕輕地說了句“派人將大師兄葬在天河吧。”


    律風仍是溫柔的將祖母扶起來“好。”


    於是便有太行山的小道士走過來忙裏忙外的收司風真人的遺體,管芯去把愣在那裏若有所思的管庭拉到了一旁,但是看來管庭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剛才我和律風掌教上樓的時候,好像祖母還和管庭聊得很開心的樣子,轉眼和善的祖母就殺了管庭的師叔,而且他還不明就裏。


    我想著我或許該解釋一下,畢竟關乎祖母的名譽,於是我悄悄地走到他的身邊,一點一點細致的解釋給他聽,將他們的恩怨簡明扼要的說了一下。


    但是管庭卻歎了口氣,眼神裏明顯的不相信。


    “我感覺到,師叔好像不是你說的這種人,他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我也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和司風真人沒怎麽說過話,自然沒有管庭那麽強烈的直覺,倒是祖母和律風掌教的話我是深信不疑的。


    美人師傅和孉娘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也是吃驚了一下,最後也便翻過了,也不知道美人師傅是怎麽跟皇上解釋的,估計是說他的禦監大人因公殉職了吧。


    而臨安卻是越來越不安生了,甚至開始出現無頭命案。死者死狀很恐怖,我知道這次真的不是鬧著玩的了,不是所有妖怪都是好的,也不是所有妖怪都那麽好對付。


    美人師傅第二天就把琉璃盞還給了我,沒說什麽便向街那頭的孉娘走去,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忽的想到桃之跟我坦白的那些事。


    那些美人師傅躲在牆角默默地在我周圍看著我的畫麵,如今終於正大光明的出現在我的視野裏了,卻是向著另一個女人走去,留給我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影。


    你在懲罰我麽?為著我的不堅定,還是連你也看不清自己的心了呢?


    琉璃盞溫熱的氣息從掌心傳來,我幾乎懷疑那是美人師傅掌心的溫度,可是我忘了,許久之前我曾將自己的手遞到他的掌心,那雙手明明冰涼的沒有任何溫度。


    桃之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姐,趙美人走了半天了。”


    我看了看桃之忽然笑了“你瞧我現在在做什麽呢?他們分明都在一起了,我還這麽下賤的……”


    “小姐。”桃之憤怒的等著我“我不許你這麽說自己,你看不清楚有我在局外看著呢,趙掌櫃的他也是喜歡你的!”


    我渾身戰栗了一下“可是……”


    “隻是,我不知道你們兩個都有什麽不能說的苦衷,小姐你也不告訴我,趙美人他也每天冰冷著臉讓人捉摸不透。”


    我低下了頭,仔細想著,我和美人師傅之間似乎總是在相互拉扯著。


    他趕我走,要和孉娘成親,所以我離開了,盡管仍然卑微的愛著他。


    初雪他站在我身後時,我以為我們之間或許可以改變什麽,但他似乎隻是站了站,然後走了,留下一雙很快就被埋上了的腳印而已。


    一次次平淡的交談讓我真的以為他對我沒什麽心思時,扶虞卻將我丟了過來,卻是他伸手接的,盡管桃之也會做到,但他卻還是出手了。


    然後我聽到孉娘問他,什麽時候成親。


    是啊,人家早就在一起了,我還在這亂猜測個什麽勁。


    偏偏桃之卻告訴我,他竟是站在我身後不遠處看著我長大的,從童稚到豆蔻。


    這些混亂的片段想的我腦袋都痛了起來,而煉妖裹裏的畫麵也閃現在我的腦海裏,他握著藍色的小珠子然後投到琉璃盞裏的那個畫麵。(.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如果不知道結局,我是不是有勇氣去沒皮沒臉的把你在孉娘身邊搶回來?


    那你呢,你一次一次決絕離開的背影裏,又寫滿了什麽樣的苦衷。


    厲風真人住在城南,比我們晚些知道司風真人死了的消息,我想著他們既然不合,那看到司風死了的話,他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感情波動,但是送司風真人的遺體走的時候,他還是轉過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抹了抹眼角的淚。


    這人也真是奇怪,人活著的時候連理都不理,如今去了,倒是傷心的緊,至少和律風掌教,祖母相比。


    司風真人的死亡讓太行山內部產生了不小的隔閡,不過是他們剛剛認同的兩位師叔卻自相殘殺,而原因卻是不被他們知道的,於是他們就難免亂猜,連帶著對祖母也是沒什麽尊敬之意了


    祖母倒是不在乎這些人的目光,但她偶爾拉著我的手問我“為什麽明明親手替師父報了仇,但是卻沒想象中開心?為什麽大師兄不躲?為什麽他好像要對我說什麽話似的……”


    我也隻能搖了搖頭,這些我也不知道。起初我也想好好想想這些事,但是慢慢地我們連閑聊的時間都沒有了。


    臨安街上已經沒有人開門做生意,家家戶門緊閉,而皇上也沒再派人貼什麽告示來安慰他的子民,估計這時候再說大話就是火上澆油的。


    不過皇宮那地方正氣足,一時之間還沒什麽妖怪可以闖入,所以皇上也就放寬著心任由著美人師傅和太行山的這些人出力。隨處可見的都是三五個小道士在圍追一隻妖怪的場景。


    我和桃之偶爾和柳奚笙或者管庭管芯碰到都隻是點了點頭,便繼續追著各自的妖怪跑。拿著一個會保護我,還隻需要我動動念頭便能將這些目測還不是最厲害的妖怪收進來的琉璃盞,我甚至比他們清閑些,還有時間在想,這麽亂,那孉娘應該沒時間和美人師傅成親了吧。


    律風掌教和祖母並肩在空中時不時的飛過,倒有股神仙眷侶的意味。


    柳奚笙的笛子聲音和管芯的鈴鐺還真是此起彼伏的在臨安上空盤旋著,倒是起了不少的作用,至少那些快要累趴下的小道士一聽這鈴聲和曲子便立刻沒了疲憊感繼續捉妖了。


    而我用著琉璃盞也越來越熟悉了,但是琉璃盞也沒再和我說過話,唯一交談還是考驗的時候。


    它說,暫且認了我做主人,因為我身上有它喜歡的氣息,還警告我要遵守和它的約定。


    斷情絕愛。


    當然我是不在乎和這個不知道哪裏來的琉璃盞講什麽承諾,但是我卻始終忌憚著我在考驗裏看到的結局。


    打了個冷戰,看來我又在清閑的亂想了,桃之正拎著我向北荒的方向飛去,前麵一隻黃鼠狼跑的正歡。


    以前遇到的黃鼠狼都是偷雞,但是這隻鮮亮毛色的黃鼠狼卻是偷的嬰孩,簡直罪不可恕,等我抓到它一定把他的毛都剃光了再丟到白虎神廟裏。


    桃之一把桃木劍戳住了它的尾巴,拎著我慢慢飄落在北荒的一處斷崖上,那隻黃鼠狼落了地立刻變成一個女子的模樣,隻是那容貌卻是不敢恭維的。


    尖嘴猴腮偏偏還塗得大紅色的腮紅,一雙眼睛又尖又細,讓人看著就渾身發顫,她的身上穿的卻是用小孩子的百家衣拚湊起來的裙子,看著那長長的裙擺我禁不住咬牙切齒。


    這隻妖怪究竟害了多少孩子!


    她雖然化作女子,但桃之的桃木劍還是牢牢地刺入了她的一雙腿裏,現下正血流不止。


    “來世投胎可不要再害人了”我像是對牛彈琴一般囑咐了這麽一句,明知道這種殺人如麻的妖怪根本不會用心聽,卻還是禁不住的這樣說,我至少自己將它們丟進香爐裏的時候會心安。


    但是那隻黃鼠狼精卻簌簌的落了淚,還痛哭流涕悔不該當初的,這倒是讓我吃了一驚,桃之也愣住了。


    就這麽一個愣神的時間,眼前便被黃鼠狼精放了迷魂煙,等桃之拉著我去空中透透氣再回到原地的時候,就隻剩下一把桃木劍插在地上了。


    “第五百零三隻,跑了。”桃之碎碎的念著,一臉的沮喪。


    我倒是笑嗬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的虧你一直記得這些數字,都五百多了,才跑了這一個,也不算什麽,走,我們繼續努力把它抓回來。”


    桃之深吸一口氣笑了笑“走吧。”


    “都過了這麽久,你還是這麽心細,還愛數著數字,別急著走,這第五百零三隻沒跑。”


    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我和桃之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看,果然是那個穿著紅裙子的變態,扶虞。


    此時他正倚在斷崖的那個歪脖子樹旁,饒有興致的望著我們,而他的腳邊是那個跑掉了的黃鼠狼精,不過現在已經半死不活的吐白沫了。


    從上次他把我丟來丟去還欺負桃之之後我就對他沒什麽好感,所以現在我也扁著嘴不去理會他。


    桃之卻不屑的發出笑聲“扶虞大人,這可是你的手下,你這麽自損八百,難道是為了殺了我們?”


    手下?這隻妖怪是扶虞的手下,還是臨安出現的所有妖怪都是扶虞的手下,或者說這次臨安大亂便是扶虞作為敵方的頭目?


    我滿腦子轉個不停,還是想不出來什麽結論隻能繼續看著桃之和扶虞一來一回的談話。


    “一隻黃鼠狼精而已,我怎麽算是自損八百?倒是殺了你們這件事,可以考慮……”扶虞抿著嘴笑著,眼神裏也全是笑意,可是卻說著要殺了我們的話。


    我真不知道是該信還是不信了。


    “也對,我怎麽忘了這樣的小妖精你怎麽會放在眼裏呢?那也請您高抬貴手放我們走吧?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呢。”


    扶虞忽然抬眼打量著我,然後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得了,你旁邊那位小姐我暫時還不會動,不然就沒有好戲看了。”


    “不過至於你,夭夭。”我連眼睛都沒眨就看到明明十米外的扶虞忽的出現在了桃之的麵前,一隻手捏住桃之的下巴“我不去找你,那你就不知道主動來找我了麽?”


    離得近些,又是白天,我發現眼前這個男人長得真是好看,至少和美人師傅是一個等級的了,可惜就是好看的有點女氣,讓人感覺妖媚了些,而美人師傅卻是美的正好,叫人賞心悅目。


    桃之轉過了頭,將扶虞搭在她下巴上的手甩掉,似乎不願意被扶虞觸碰。


    “扶虞大人,我惹不起你,但是我還是躲得起的。上次見麵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隻是一隻隨處可見的小妖怪,不敢勞您費心找我,就此別過吧,下次再見,恐怕便是最動亂的時刻了,到時難免刀劍相向,可是最無情的了。”


    桃之盛氣淩人的說完話居然還笑著行了個禮,然後拉著我頭也不回飛走了,絲毫不再理會臉色難看的不行的扶虞,而扶虞也沒再追上來。


    但是桃之卻在空中許久慌張的尋找城東,我指了指腳下“桃之,我們已經到了。”


    桃之一張憂傷的臉不自然的笑了笑“哦,我還以為……”


    “桃之,你究竟怎麽了?”我焦急地問道。


    從遇到扶虞開始,桃之就幾乎天天這樣,偶爾的心不在焉,還裝作平常的樣子,可是我分明的都看得見。


    桃之喃喃道“是啊,我怎麽了,不是已經說好不在意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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