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眼熟。


    這句話算上柳奚笙的說過的我已經聽過第二遍了,所以我現在不禁懷疑是不是我長得太平凡了,所以每個人都覺得好像見過我?


    小壺仔細地盯著我的臉端詳了起來繼續說著“不止是眼熟而已,你還跟在那個人身邊,所以至少你對他來說是不同的,或許我就有了籌碼。”


    “你一直在說的是哪個人?”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的腦海裏大致裏已經有了兩個人選,美人師傅和管庭。


    因為昨晚在那裏的除了當事人林中遠就隻剩美人師傅和管庭了。


    若是管庭,除非是他發現了我是沈家大小姐才會甘願受一個妖怪的脅迫,不過我現在想想他曾經說過的什麽大道、責任之類的大局觀,想來覺得他會因為誰而受到脅迫也是不大可能的。況且他的手段卻不是這樣的柔軟。若是他發現了小壺,定然是要直接想個法子用煉妖裹裝了去,怎的還會好言相勸她離開林中遠?


    那是美人師傅?可是美人師傅今天早上還試圖趕我走,又怎麽會為了一個招人煩的小夥計受人指使?


    聽我問完,小壺用一種驚訝的眼神看著我,但隨後便是明白了什麽,嘴角掛著不明所以的笑。


    “看來,你還不知道,也對,他怎麽會讓你知道。”說完便轉過頭去看跳動的火焰,似乎這個問題便到此為止了。


    我皺了皺眉卻是越聽越糊塗,心裏急的就差掐著她的脖子逼她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了,但是想了想,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還是不要主動去招惹妖怪比較好。


    所以我一直努力的插科打諢套近乎“小壺姐姐,妖怪是怎麽從普通的動物變成妖怪的啊?”


    她看來也是無聊便仔細地跟我講著她去了深山之後才知道的東西。


    原來動物成精也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有的吸食了有靈性的食物就可以得道,這個在深山之後很常見,因為深山之中天靈地寶數不勝數。若是生活在熱鬧的凡世,便需要像小壺一樣,沾染人氣,這樣可以生靈智。也算是有了道行。


    還有一種是生活在靈氣充足的地界,據說那裏的動物世世代代生下來都是妖怪。隻是誰都找不到那樣的地方罷了。


    我一邊聽著一邊想柳奚笙是那種呢?美人師傅又是哪種呢?


    就這樣和小壺聊了許久,天色亮起來的時候,我趴在草堆上睡了過去,心裏想著反正也不會被吃了,可以放心睡了。


    天空放著光,空氣中是早上一貫的清冷。


    “你還是找到了。”


    小壺拍了拍手,將手上的草屑抖落在地上。


    趙美人一襲白衣站在破落的房子裏仍然是不染半絲塵土,他隻愣愣的看著在一旁睡得正熟的阿端“還好你沒碰她,不然……”


    小壺笑了笑“我不僅沒碰她一絲一毫,就連三世之前我就見過你們這件事我都沒告訴她呢。”


    趙美人微微挑眉看向眼前這隻不自量力的鼬“你是在威脅我?”


    小壺咬了咬嘴角,看起來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不敢,雖然我看不出來你的本體,但是我也感覺得到在臨安你的道行是被壓製的,至於你是為了誰、或者為了什麽、這些都與我無關,我隻要知道你不想讓這個小兄弟知道你所隱瞞的一切就是了。請問你還是要阻撓我和唐放麽?”


    小壺向後退了退,離得阿端近了些,脅迫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趙美人好像隻是在看一出幼稚的把戲一樣,眼底全是戲謔,聲音卻是聲聲沉重,及人心魄。


    “你叫小壺對吧?你可以活到一千歲,若是僥幸過了雷劫還可以活更久,但是唐放呢?張生呢?林中遠呢?凡人終究會老會死,你隻能不變著容顏不斷地看著自己愛的人蒼老在你的麵前……你可知那種痛苦?你心愛的人一次又一次忘了你,而你不斷地迷茫,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你不斷地想放手,卻又再度放任自己去一世一世的糾纏。小壺,你隻是三世而已……”


    小壺的眼裏的情緒隨著趙美人的一言一語慢慢的波動起來,她望著熟睡在草堆中的人詫異的問“是他麽?”


    趙美人也不否認,卻也不回答。再開口卻是在問小壺“你都知道了吧?你不能再靠近林中遠了。”


    小壺點了點頭,昨晚林中遠的妻子衝出來的時候她就發現她近不了她的身子,想來她已是個四眼了吧。


    四眼是指懷孕的人,若是女子懷了孕,他們這些靈異之物便不得近身了。而林中遠的那個妻子已經懷了身孕,在小壺附身與她與林中遠同塌的日夜中。


    “可是怎麽辦?我放不下啊。”小壺抬起頭四處看著,這間破落的房子正是三世之前羊倌唐放的小屋,如今破敗的不成樣子。


    可是小壺眼裏的景象卻是當初溫暖的燈火、唐放被窩裏的溫度和那些纏綿的夜晚,那些唐放眼中的火熱和滾燙的呼吸,都仿佛仍在輕輕拂過她的耳畔……小壺的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她想問自己,為什麽難過?


    趙美人走到一邊將那個睡得正香的人從草堆上抱起來,一舉一動都輕的很,怕是驚醒了懷裏的人。似乎比想象中重了一點,看來這些日子她倒是沒虧待自己,趙美人看著阿端,眼底全是溫柔,連小壺在一旁都看的動容。


    “我倒是要看看你們又是怎樣的結局?”小壺越看越覺得心痛,好像一分一秒的記憶會不斷地撕裂她的傷口似的。


    趙美人也不搭話,隻是輕輕踮著腳尖就消失在小壺的視線裏,但他低頭看阿端的樣子卻是讓小壺記憶猶新。


    三世之前,趙美人也是藥材鋪歩崖的掌櫃,唐放有一回遇到狼群受了傷便是去那裏取得藥,背簍裏的自己鑽出頭來正對上趙美人的眼眸,隻一瞬間,便覺得通體冰涼,那時她隻有不過百年的道行。


    後來深山裏的大能們告訴她,那是血脈壓製,如果他比你強大的不止一倍兩倍,你便會在他的念力下魂飛魄散。


    她聽了之後鬆了口氣,隻覺得還好人家沒一個念頭掐死自己,所以便對他的印象格外的深刻,和他藥材鋪子裏幫忙的小夥計也一並記得清清楚楚。


    那個小夥計明眸皓齒,眼睛笑起來格外的漂亮,她叫趙掌櫃的美人師傅,他喚她做阿端。


    隻那麽一眼,小壺就看得出來趙掌櫃的眼神裏,阿端的不同。那種深深眸子裏的溫柔,和自己看唐放的眼神是一樣的。


    所以這麽久的時間之後,在林中遠家裏看到趙美人的時候,小壺真真嚇了一跳。


    每天晚上她都偷偷附身在林中遠的妻子身上,隻是昨晚她還未來得及做什麽便被趙美人單手控製著拖拽到隔壁的房間裏談心去了。


    她一直心裏記著這個大人物呢,所以一點也沒敢反抗,隻嚶嚶的哭著博同情。


    趙美人也是被她哭得心煩也才沒注意到她捏了個訣便脫身了,等他發現時人家早已經把周圍弄得烏煙瘴氣讓他找不到她真正的去向了。她也是到了門口才看見那個除妖師,正站在阿端身邊。


    她便又捏了個替身把那個道行尚淺的除妖師也拐帶跑了,想著抓住這個叫什麽阿端的,才不會怕了那個大人物。


    但是林中遠出來了,讓她瞬間亂了心智,直直的想撲進林中遠的懷裏感受那渴望到極致的溫柔,折磨了她三世的溫柔。


    直到林中遠的妻子出來攪亂了事情的起落,小壺隻得拉上阿端跑了。


    阿端和三世之前的模樣沒什麽變化,性子也是那麽機靈。不過倒是沒想到阿端並不怕自己,反而饒有興致的打聽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


    隻是,她竟然是什麽都不記得的,單單純純是個凡人麽?那自己為什麽看不透她的真身呢?隻要稍一用念力便被反彈回來,看來她的身上有著極強的禁製在壓製著什麽,所以小壺都不知道阿端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倒是趙美人再次找來時對她說的那番話動了她堅定的信念,自己已經糾纏了兩世,這一世,是不是真的該放手了呢?


    站在破敗的院落前,小壺紅色的衫裙格外的妖豔,一行行清淚順著臉頰滑下來。


    唐放,張生,林中遠……


    歩崖裏一片寧靜,趙美人抱著阿端慢慢的走進來,步子輕柔的沒什麽顫動,倒是懷裏那個人不老實一個勁的把手往趙美人的衣袖裏麵伸進伸出,像是想要找尋最溫暖的地方。這下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趙美人臉色卻是緋紅了起來。


    走到阿端房門前,房門自動打開,趙美人輕輕地走了進去,房門又自動的關上。


    房簷上燈籠裏的芯子紛紛化作一條條色彩斑斕的小蛇聚到房門口說起話來。


    筆首發


    “看到沒,老大把她抱進去了。”一條青色的小蛇激動的說著。


    “我才不喜歡她呢,上次她還拿艾草熏我來著,弄得我一個月發不起光來!”


    “哎呀哎呀,你們擋著我偷窺了……”小紅蛇悄悄地趴到了門縫上,一動不動的看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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